過了許久,紀傅兒的哭聲漸漸地小了,我才又轉頭去看。
慕容楚將紀傅兒攬在懷中,輕聲地安慰。紀傅兒臉上淚痕未消,一雙眼瞎已經紅腫了,只是抽泣。
彷彿還沒有回過神來。慕容楚將她安置在椅子上,才輕聲道:“你先坐坐,我去泡杯茶來。”
他剛要走,卻被紀傅兒扯住衣袖,泣聲道:“你別走!慕容大哥,我不想喝什麼茶。你……你別走,就在這裡,好不好?”
慕容楚一怔,只得停了腳,在她身旁坐下了,輕聲道:“好。我不走,你可好些?”
傅兒擦了擦眼睛,強顏笑道:“哭完了。好像是好多了。謝謝你,慕容大哥,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慕容楚淡淡笑道:“你哪裡醜了?紀姑烺……”
紀傅兒愣愣地看着他,幽幽道:“慕容大哥,你不能叫我傅兒嗎?爹爹和哥,都這麼叫。以後……我怕再也沒有人這樣叫我了。慕容大哥,你叫我傅兒好不好?”
慕容楚看了她一眼,只得嘆道:“好吧。傅兒,你是個好姑娘,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
紀傅兒深吸了一口氣,道:“知道。我會好好活下去的。因爲傅兒還有慕容大哥,還有……雪兒姐姐,有關心我的人。還有,我不會讓爹和哥枉死,我一定要爲他們報仇!”
慕容楚淡淡笑道:“這樣纔像是真正的傅兒。你爹和哥之事,我會査清楚。好了,你雪兒姐這兩天擔心得不得了,就怕你會想不開。”
紀傅兒一怔,忽然嘆道:“雪兒姐姐,是個好人呢。慕容大哥,我想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歡雪兒姐姐?”
慕容楚愣住了,沒有說話。
紀傅兒連聲道:“慕容大哥,我沒別的意思。你要是覺得我多嘴,就當我沒問過……”
慕容楚站起身來嘆道:“雪兒……是我這一生,永遠放不下的人……只不過,她的心,也永遠不會屬於我。我只希望,能夠在她身邊,照顧她,保護她,只要她一輩子能過得稱心如意,高高興興,我就別無所求了。”
我心中一緊,忽然有點喘不過氣來。只是捏茶盤的手控制不住有些微微發抖。慕容楚啊,我該拿你怎麼辦?你這一份心,我要怎麼還?難道從—開始遇見你,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我一再地傷你的心,爲什麼你還是如此執著?
想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急步走回廚房,放下茶盤,徵怔地發愣。
忽然聽見有人道:“馮老闆,原來你在這兒!”
我擡頭一望,竟是程雪兒。
自從賀子簫回了東海。我便讓她回鐵血門去了,今天怎麼又過來了?正在疑惑,只聽她說道:“馮老闆,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我笑道:“辭行?你要去哪兒?"
程雪兒道:“門主讓我送夫人回遼都,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以前……多虧你的照顧,我才……唉,別的話我也不會說,總之,謝謝你就是。”
我心一動,笑道:“別這麼客氣。你要走了?賀夫人怎麼一個人回遼都?你們門主放得下心嗎?”
程雪兒道:“夫人有了身孕,門主說她不宜再四處飄零,門主有亊要做,自然要先送夫人回去。”
我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你一路保重。替我向門主和門主夫人問好。”
程雪兒應了一聲,我送她出了門,卻見南風瑾與簫沐清站在院中,都是一愣。我轉過頭看見程雪兒,眼光一直在南風瑾的臉上,欲言又止。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低聲笑道:“程姑娘,你可是……想跟楊公子說幾句話?”
程雪兒微微一怔,低了頭沒說話。
我清了清喉嚨,笑道:“簫公子,小女子有一事想請教你,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簫沐清笑道:“好啊。馮老請。”我們二人轉身進了廚房,卻都忍不住探出半個頭去張望,簫沐清輕聲道:“馮老闆,想不到你也挺愛管閒事的。”
我瞪了他一眼,笑道:“你說得沒錯,不知道你跟文馨那一月之期,又是什麼意思?”
簫沐清愣了一愣,嘆道:“馮老闆,你……哎,剛說你愛管閒亊,就扯到我這裡來了。對了,你說他們倆會怎麼樣?”
我皺眉道:“我怎麼知道?看唄,別說話。”
程雪兒慢慢地走到南風瑾面前,半響方道:“我走了。以後也不會再想殺你。”
南風瑾神色未變,只是看着她沒說話。
程雪兒看了他幾眼,忽然斂了眼光,轉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停住了,嘆道:“你說得沒錯。我父母的死,是他們咎由自取。這些年來,我……追殺你,也不過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當我知我在你心裡,永遠不會有任何位置的時候,我就應該死心。以前是我想不通,不過現在我想通了。你多保重。”
說完,她直直地走了出去,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