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周巧蓮懷孕的事好似左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甚至連餵馬的小廝也在談論這些事,言語中有着說不出的曖昧。
其實,也無可厚非。老爺常年習武,身強體健,姨太太們又都風韻可人,懷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可是,我就沒看見誰會像周巧蓮這樣趾高氣揚,驕橫跋扈。就好似她已經踩在了雲朵之上,一覽衆山。
太太還是那麼大方得體,看似也很高興的樣子。但是,我能夠看出她眼底寫着深深的無奈和落寞。青春不再,深情難來,慰藉她的只有這個看似祥和的家和兩個隻身在外文武雙全的兒子。
好在,她的地位牢不可破,她的威嚴和分量依然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
周巧蓮以爲自己是個新封的貴妃娘娘,走到哪裡都需要有人頂禮膜拜。而老爺對她更是疼愛有加,少有的笑容只在三姨太面前打開,綻開的笑臉就像是秋天盛開的老菊花。
面對這些,二姨太劉婉桐只是溫柔的一笑,她已知足。有了腹中的孩兒,什麼都不重要了。無意爭寵,她知道自己也沒這個能力,心性簡單的女子註定不屑於勾心鬥角。
而我柳語嫣更沒必要趟這渾水,這是上一輩子的家事,我一個小輩的媳婦兒沒資格也沒身份論長道短。
這樣最好!三姨娘有了身孕,自然會安心養胎,再不會找二姨娘的麻煩了吧。那麼,二姨娘也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等着小寶寶出生,我也就可以更孤獨寂寞的靜守着我的《青苑》了。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欲寄彩箋無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其實,沒有西風,樹葉也沒有凋落。高宅深院的禁錮對於一個曾經風風火火的童薔薇來說,真的難以適應。但,對於柳語嫣則早就順安天命了。
這一天,風輕雲淡,難得的好天氣。以往的酷暑難耐被一絲絲微風吹得無了蹤影,就連那些斑鳩小雀兒也從林間露了頭,嘰嘰喳喳叫個沒完。
才從二姨娘那兒出來,再有幾個月二姨娘就要做媽媽了。我開始想念我那異世的女兒,錐心的想。我不知道,媽媽不在她身邊,她還好不好?有沒有人疼她照顧她愛着她?心有種說不出的揪痛,雖天氣晴好,可仍是難以排解鬱結在胸的煩悶。
今兒給老爺太太請安,說夫君就要回來了。我眼見着太太直看我的眼,想要捕捉我眼底裡的驚喜,哪怕只是一點點。我該裝裝樣子的,就算只是讓她看着覺得安心。但是,我仍平淡如水。日子本就平淡無瀾,要我怎樣驚喜?況且,在他眼裡他承認我是他的娘子麼?
老爺一大早吃了飯就有急事走了,說是得三五天才能回來。告訴太太說,倘要是雄兒回來,不管多急務必等他回來再走。
男人們忙忙碌碌,女人們爭風吃醋。這難道就是這個時代生活的寫照?
今兒很想多走走,沒順着原路回《青苑》。而是,穿過荷塘的小橋向西旖旎而行。我記得那邊的一叢斑竹,就像是斑斑淚滴凝在竹子上,有種悽婉的絕美。可惜,那個地方離三姨娘周巧蓮的住處《巧園》很近。所以,常常不願前往。
小柔一路陪着我,絮絮叨叨說些別中暑了,別摔着磕着的話。習慣她的貼心照顧,也依賴着她的絮叨。
“哎喲,小姐。你瞧我,這大太陽底下的,我說怎麼曬得慌呢,咱的傘落在二姨娘那裡了。”小柔急忙轉身,邊走邊說,“小姐,你先往那邊慢慢踱步,要是熱了,就在石凳子上坐會兒,我拿了傘就回來。”
小柔走後,我更是漫無目的的閒逛。以往走得那條小路我不想走,順着地上迤邐開着的一池蔥蘭,走進了一個小院落。
這裡一股幽幽清泉歡快的流過圓石,注入小池。後院裡種滿了奼紫嫣紅明豔照人的大朵月季和大麗花,有着說不出的濃豔。素喜白色淺淡花朵,諸如百合,茉莉,梔子,梨花,所以,對這些俗豔的花兒倒不是很喜歡。
只是,小池裡面的白色睡蓮吸引了我,我歡快的急跑過去。根本沒在意這院子究竟住着什麼人,這個人和我是什麼關係。
淡淡花香縈繞鼻端,池裡的錦鯉游來擺去,歡悅非常。我高興的撩起池裡的水,與魚兒嬉戲。
忽然,那邊窗戶裡飄來一陣笑聲,笑聲裡有着媚骨酥軟的孟浪。
鬼使神差的我慢慢靠近窗戶,我是學音樂的,聽力超級的好。
“呵呵……死鬼,纔來。那老東西早走了!幾天後纔回來。你可想死我了!”是周巧蓮,我唬了一跳。
“哎喲!我的小心肝兒!我也想死你了!老爺在,我也不敢來啊!快點,快點,我快等不及了……”一個男人急不可耐的的聲音。
接着就是釵環落地的細碎聲,結過婚的女人都知道,那是什麼聲音。
這個周巧蓮不是懷孕了麼?懷孕不好好養胎爲何還在這裡與姦夫翻雲覆雨?周巧蓮肆無忌憚的叫聲讓我臉紅心跳。
心跳得厲害,我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撩起裙子,擡腳就跑。
匆忙中,不小心踢中了一個栽蘭花的瓷盆,“嘩啦”一聲。
裡面一句“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