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在一切的不容易中,終於迎來了破土的一個春天,新運來的糧食、種子發放到了各地百姓的手裡,人們的臉上又重新燃起了對生命的渴望與希冀。人類的生命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輪迴,終於又迎來了新的契機。
魏然也迎來了她的掛名爹——顧奚山。顧奚山看着魏然時,總是用魏然受不了的眼神,以前是因爲徐青娘,現在卻是因爲苗雪:“雨弦,你和杜三到底怎麼了?”
“爹,可以不問嗎?”魏然想,她還想問問顧奚山和徐青娘以及苗雪之間的各種往事呢,可是每個人都有傷疤,魏然的意思就是,她不揭旁人的,旁人卻也同樣別碰她的傷口。
顧奚山喝了口茶,擡起頭來看着魏然,淡淡搖頭:“不能,你是我的女兒,自然是捧在手心裡,杜三若是負了你,就算是青孃的女兒,也不能原諒。”
“爹,他沒有負我,沒有……。”魏然使勁搖頭,淚卻同時掉了下來,好像真的已經有很久沒見過杜三了,她的心裡何嘗不想念,可每次想到要走進那個門厚牆高的皇宮裡去,就會下意識的拒絕。
“既然沒有,你爲什麼在這裡,爲什麼他在那裡苦苦守候,四處尋找,幾乎快找瘋了,你在這裡無動於衷?”顧奚山話這麼說着,眼裡卻帶着笑,小兒女呀小兒女,當初他們也曾經是這麼有趣過來的嗎?
魏然看着顧奚山,有些無語,她怎麼感覺顧奚山像是想把她推回到杜三身邊:“爹,你不會是在要我回他身邊去吧。”
“你是我女兒,你不想回去,我自然是護着你。杜三就讓他瘋癲、讓他發狂去,杜反正也是杜三的兒子,哭着要娘就要娘吧!”顧奚山說這麼多,不過是希望他們沒有得到過的幸福,這一雙兒女能得到。當然,如果這兩個人不是郎有情、妾有意,顧奚山也不會這麼勸。
“他……過得不好嗎。也不好嗎?”魏然總是不讓自己去想,一想起杜,她的心就先軟了,再想起杜三的話,就很想飛奔回紫歸去。
“不好,我地外孫更不好,成天晚上作夢都叫娘,你說好不好。至於杜三,內苦外患,你認爲他能好到哪裡去。”顧奚山故意說得嚴重些。眉梢眼角的笑意更加濃厚。
魏然想着想着,胸口緊緊一疼,捂着衣襟就趴在了小几上。顧奚山一看可着了急,趕緊過夫起來,手切着搏:“雨弦,你怎麼了?”
“我沒事。只是有些悶。這兩天不太舒服。”魏然強自撐起身體。看着正着急地顧奚山。
“從什麼時候開始。頭疼胸悶地。是不是夜裡咳得很厲害?”顧奚山越切脈越害怕。如果是真地那就太可怕了。
魏然細想想。似乎是夜裡咳着。從炎國出來後。就越咳越厲害了。這幾天天氣一暖和。就更悶更咳了。初還以爲是流感。吃了幾貼藥沒見藥。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從炎國出來就這樣了。怎麼了。沒什麼事吧。”
顧奚山兩指併攏。在魏然身上點住了幾個穴道。神情嚴肅地看着魏然:“你中毒了。如果按你說地。應該是在炎國中毒。究竟是什麼人下地毒。你想想!”
魏然只覺得頭一陣暈。炎國。會是蘇放嗎。還是蘇放那些後宮做下地事情。又或者是在脂粉樓裡染上地毒。魏然沒有答案:“如果是炎國。很有可能是在炎國地皇宮裡。到底是什麼藥。很嚴重嗎?”
“刺幽……有很多種配製方法。但屬唐門配得最好。這藥。沒有真正地解藥。只能用藥吊着毒不發作。真正要解。除非有清徽玉露草。只是這草三十年前已經絕跡。已經很久沒在江湖上見過了。”顧奚山一想到有人下這麼歹毒地藥在他地女兒身上。就怒火中燒。一掌下去把桌子劈了個粉碎。
沒有真正的解藥,魏然重複了兩遍這句話,臉上一片蒼白,以前總以爲自己有很多時間,可以細細想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可以選擇在玩累了江湖後,回到杜三身邊,也可以等杜三找來時,緊緊抓住再也不放開,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種事情會發生……
“真的,只能吊着嗎?”
“能吊着倒也不錯,幾十年也只是身體弱些,但如果不知道刺幽的配製方法,就算是唐門,也配不出緩解地藥來。”顧奚山臉色同樣蒼白,如果沒有解藥,魏然所能剩下的日子就屈指可數了。
“如果沒有解藥,我會死得很慘而且很快,對不對。”電視上都這麼演,小說上都這麼寫,只不過主角通常很幸運,總能在最後一刻尋找到解藥,但是她會這麼幸運嗎?
“頭疼、胸悶、咳嗽就表明,藥已經發作,依照藥的不同,但大部分在……半年左右,雨弦,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什麼時候中毒藥,什麼人下毒的,下毒的人一定有緩解藥效的藥。”顧奚山皺眉沉思,一邊讓魏然趕緊想,一邊想着哪裡有可能找到清徽玉露草。
魏然慘然一笑,半年,人的生命原來可以這麼短:“爹,只能是炎國的皇宮,可是那個人,我不要爹去求,更不要任何去替我求,那個人,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
她以爲,那些日子可以忘掉,也不會留下任何傷痕,但想起自己曾經和蘇放……魏然就異常痛苦。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爹先帶你去唐門,看看唐門有沒有辦法,如果這世間還有清徽玉露草,尋麼肯定在唐家。”顧奚山說幹說幹,立刻就想事着魏然走。
這時候江歸墨恰好走了進來,見魏然被顧奚山扶着,心裡一驚:“顧閣主,杜夫人。這是要去哪裡?”
“江少俠,雨弦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家了。”
江歸墨聽着這話,忍不住就一陣失落,是啊,魏然是杜三地夫人,是顧閣主的女兒。總不可能老是一個人在江湖裡晃來晃去:“既然如此,我送一程吧,正好要去補充些東西。”
“江先生,我們就不同行了,青山鎮暫時還離不開人,你就留下來再幫幫他們吧。”魏然強打起精神來笑着,不希望江歸墨看到毫無精神的臉。
江歸墨寞然一笑,看着魏然點點頭:“好,我留下來,你一路上。也要多小心,一路順風。”
江歸墨很想留下魏然,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以什麼樣的身份留下魏然,雖然一起風風雨雨半年的時間,但是他永遠覺得自己不瞭解魏然。身上地清靜氣一點也不像是江湖中的女子,永遠站得遠遠地,用清澈地眼睛看着這一切,像雲一樣不可捉摸。像風一樣無飄忽不定……
“江先生,這裡的事情就要麻煩你了。”魏然知道顧奚山的性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地風風火火性格,再說,她也真是想多活上幾天。
半年,如果沒能找到解藥,魏然不知道她該去向哪裡。
“雨弦,不用擔心,就算唐門沒有解藥。也必然會有其它的辦法,天下藥,唐門出,應該會有法子的。”顧奚山這樣安慰着魏然,卻連自己都不相信,看着魏然一天天消瘦,顧奚山心疼得無法言喻。
魏然笑笑:“爹,就算真只剩下半年,我也會活得好好地,人的生命不在其長度。而在廣度。這一生能經歷這麼多,其實已經知足了。有過杜三這樣的男子。愛過,有過爹疼着護過。還有這麼廣博的江湖遊覽過,我知足了。”
魏然這樣說,顧奚山卻越發的心疼,這是他唯一的女兒,以前沒有可以孑然一身地渡過餘生,可是有了女兒,心就開始暖了,便再也不想失去:“你是我的女兒,傾天下之力,也必讓你健康地活下去。”
“爹,我不想去唐門了,你幫我去問問好不好,我想去紫歸,我想見杜三,我想。”從來沒有一刻,魏然像現在一樣想着杜三,發瘋地想,越近蜀中,就越發想起當年種種,似乎前些日子他們還從這裡走過。卻恍然一回眸間,已經是許多年過去了。
顧奚山沒有答應魏然,現在什麼也比不上魏然地生命更重要,就算是杜三,也得靠後排:“雨弦,爹不能答應你,先去唐門,讓幾位長老看看你地身子,不要放棄任何希望,就算不爲爹和杜三,你也要爲兒多想想。”
“爹,好吧,爹說先去哪裡,我們就先去哪裡。”魏然能夠理解顧奚山的憂心,反正也快到唐門了,先去看看也誤不了多少日子。
“你是爹唯一地女兒,你纔回到爹身邊沒有多久,不能就這樣離開。”顧奚山說這話時,嘴角微微顫抖,眼中透着凌厲,不管是誰,敢傷了他的女兒,他都不會讓那人好過。
魏然斂眉一笑,眸子裡有燦爛地光芒,望着顧奚山笑得溫暖:“爹,我會好好活着的,絕對不悲觀,就算是隻剩下一天了,只要黎明還沒來,我都會堅持不放棄。”
“對,這纔是我顧奚山的女兒,就算是天塌地陷,也面不改色,放心,有爹在誰也別想把你帶走,就算是閻王爺。”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承諾,沒有指天誓地,只有平淡如水。
魏然恬淡一笑,暖暖地想起自己的父親來,那個豐厚博深的學者,永遠沉默,卻永遠讓人感覺到力量與安寧:“爹,我知道,有爹在,我什麼也不擔
魏然地這句話,徹底打倒了顧奚山,顧奚山溫厚地笑着,心底某個最溫軟的地方輕輕打開,從此,他們不再只是骨血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