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包括左哲在內的所有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要知道出行的這段時日,靳炙吃住都是在馬車上,不曾留宿客棧,甚至連各鎮鎮長掃榻相迎都被他無視了。用靳炙的話來說,那些地方都不如他的馬車乾淨。
可眼下,馬車毀了,並且毀得徹底,連渣滓都被黃沙覆蓋了。作爲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殷羅卻恍然未覺,僅是死死盯着漂浮在上空的靳炙,如墨的雙眼幾乎能滴出水。
“把、他、還、給、我!”
森冷且不含任何感情的嗓音令靳炙狠狠擰起了眉頭,他不由自主地捏緊了左哲的肩頭,單手揮出,一個由無數細沙組合成的巨型手掌徑直朝地上的殷羅呼去。
“放肆!”
翻滾的黃沙帶着濃烈的殺氣呼嘯而來,然而殷羅卻是不偏不躲,濃郁的黑霧如同靈魂抽離一般朝那巨大的巴掌撲去,那黑霧在碰觸到巴掌後迅速分散開來,攀爬而上,牢牢地將那由黃沙凝結成的巴掌包裹在其中。
“不自量力!”
靳炙冷哼一聲,單手掐了個繁複的結印,只見那被包裹住的黃沙穿透了外層的黑霧,隱隱有反包圍的趨勢。
此時已經進入癲狂狀態的殷羅卻是不再控制那些漸漸生出頹勢的黑霧,兀自飛身而起,單手成爪朝左哲抓去。
原本後退四散的衆侍衛不約而同地在心裡爲殷羅點了根蠟,同時驅趕着載有物資的馬車又往後撤退了數丈。靳炙的馬車已毀,若是讓這些物資也遭殃,他們鐵定得以死謝罪了。
殷羅有所動作的同時,靳炙也帶着左哲疾退數步,他伸手封住了掙扎中的左哲的穴道,再次掐了個訣要,如幕布一般的黃沙徑直朝着殷羅當頭罩下。
左哲同小九目瞪口呆地望着再次被黃沙包裹成球形的殷羅,這次黃沙不再像之前那般流動,而是像當初困住左哲一般牢牢地將殷羅困在其中,密不透風。察覺到靳炙已經動了殺唸的左哲不免一慌,忙喝道:“靳炙,你是想殺了他嗎!”
靳炙偏過頭沉默地註釋着左哲,那眼中的淡漠令左哲越發慌亂。
“靳炙,你若殺了他,他日休想得到我的幫助!就算你拿到寶盒,也絕不可能有所進步!”
靳炙面色微沉,胸膛因爲憤怒而強烈起伏着。左哲是第二個敢威脅他的人,第一個,也就是他的兄長,已經被他親手殺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直接把這個膽敢威脅他的人拍成血水,可左哲的身份以及他手腕上的臻龍環又讓他生生忍住。這種被人威脅,又不能殺了對方的感覺讓他氣惱極了,那氣憤就跟自己心愛的馬車被殷羅毀了一般如出一轍。
真是不爽極了!
包裹住殷羅的黃沙越縮越小,同時,先前那些撲向巨掌的黑霧也完完全全被黃沙掩埋,如今的殷羅還沒有強到能同已經進入六階臨界點的靳炙抗衡,更何況此時的他已經走火入魔,出手完全是憑藉本能。這一場打鬥,殷羅註定是輸的一方。
【系統:警報!警報!主角殷羅有生命危險,請宿主立即解救!】
眼看那些黃沙已經濃縮到同殷羅身形一般的大小,左哲心裡的恐慌更甚,就算沒有系統君的警告,他也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旦殷羅被殺,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也許他這輩子都會被留在紅土大陸。
“靳、炙!”
靳炙咬着牙深深地吸了口氣,最後怒地一揮手,包裹住殷羅的黃沙猛地炸裂開來,洋洋灑灑的黃沙將馬車的殘骸徹徹底底的覆蓋住。而處於爆炸中心的殷羅,因爲魔法元素的震盪陷入昏迷,轟然倒地,激起大片沙土。
“左哲,殷羅的情況好像不太妙。”繞着殷羅轉了兩圈的小九緊張道,語氣中都帶着一絲顯而易見的恐慌。
“放我下去。”
靳炙看了看滿是黃沙的地面,臉上有些掙扎,“髒……”
左哲閉了閉眼,沉聲道:“連屬於你自己的東西都抗拒,你又憑藉什麼克服心魔順利進階?”
靳炙張了張口,竟發覺自己無言以對。
“這些東西均是出自你手,它們是你的武器,可你連自己的武器都不願意碰觸,又何談變強?”
遠處的侍衛們一臉驚詫,他們萬萬沒想到他們那個凡是遇到有泥沙的地面能夠飄着絕不踩實的城主大人竟然因爲左哲的兩句話落在了滿是黃沙的地面上,儘管靳炙在落地的瞬間表情有些扭曲,但已經足夠他們驚掉下巴。
#未來的城主夫人果然英勇霸氣#
左哲並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在衆侍衛心中完全顛覆了,他快步走上前,此時的殷羅雙目緊閉,眉心隱隱有黑霧繚繞。左哲心中暗覺不妙,忙蹲下.身抓起了殷羅的手腕。
靳炙眉頭緊鎖,下意識想要阻止左哲碰觸殷羅,卻見左哲徑直掀開了殷羅的衣袖,露出了佈滿青黑色脈絡的手腕。
“這是……”小九瞪大的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只要看過《不歸》的都不會對殷羅這種狀況感到陌生,殷羅徹底黑化是在綠淼城之後,左哲曾在《不歸》中描述過,殷羅本就是覺醒的暗黑系魔法元素,這一類系同其他魔法元素不同,暗黑暗黑,本就帶有陰暗的一面,更何況殷羅的魔法元素霸道逆天。於是在他徹底黑化後,手腕上的脈絡便呈現出黑色,隨着他的心魔加重,脈絡的顏色也會更加濃郁,最後會演變成一種繁複的圖騰,當這個圖騰完全成型時,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再控制住體內的魔法元素,徹徹底底淪爲心魔的傀儡,六親不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成爲沒有任何感情的地獄修羅。
而如今,殷羅手腕上的脈絡還沒有徹底變黑,也就是說他還沒有完全黑化,但離黑化也僅僅只有一步之遙,他不僅要承受魔法元素的反噬,還必須剋制心魔,稍有不慎便無挽回可能。面對殷羅的這種狀況,左哲氣惱之餘也有些無奈,他知道殷羅之所以變成這樣和他是脫不了干係的。殷羅對他動了情,偏偏他又因爲系統君的狗屁任務和那些城主都有了理不清的感情糾葛,心境不產生偏差是不可能的,再加上這段時間殷羅進階速度反常,會遭受到反噬走火入魔也不奇怪。
見左哲一直凝視着殷羅的手腕不語,靳炙心中有些不爽,方纔他對殷羅的確是起了殺唸的,下手也沒有留情,但顯然他低估了殷羅在左哲心裡的地位。靳炙彆扭了一陣才道:“前方不遠便是黃岩城主城,凌楚在城內爲本尊準備了一處別院,把他帶去別院治傷吧。”
左哲怔了怔,應道:“多謝城主。”
“叫本尊名諱便可,”靳炙皺眉道。
“……”叫你城主你還不樂意,你丫被珈藍傳染了吧!
由於代步工具被毀,靳炙只得帶着左哲一路朝主城飛奔而去,至於殷羅,他則是直接扔給了隱藏在暗中的金衣衛長,然而他們卻不知道,方纔發生的一切已經被記錄進了一枚小小的水晶球中。
殷羅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也不見甦醒,對此大夫的解釋是內傷過重。左哲表面上信了大夫的話,心裡卻是越來越忐忑。殷羅手腕上的青黑色脈絡一點消除的跡象都沒有,他真怕殷羅就在昏迷中黑化了。
“我說左哲,你就別看了,你再怎麼看,他手腕上那玩意兒也不會消失啊。”
左哲瞥了眼小九,並不言語。
小九跳上左哲肩頭,往身側指了指道:“你搭理下這貨吧,在這坐半天了,一直嗖嗖地放冷刀子,怪滲人的。”
靳炙的新馬車早在清晨就準備妥當了,只是殷羅一直沒醒,他就拒絕了靳炙趕路的要求,這對於急於想知道洛天口中那人的強迫症患者靳炙來說,無疑比揍他一頓還難受,偏偏他又不想觸左哲眉頭,只能黑着臉在一旁守着。
“喂喂喂!醒了醒了,這貨醒了!”
被小九咋咋呼呼的聲音喚回神,左哲忙朝殷羅看去。只見殷羅眼皮動了動,雙眼隨即緩緩睜開,他眨了眨眼,清澈的眼眸直愣愣地望着上方的左哲,過了許久,才脆生生道:“大哥哥,你是誰?”
左哲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在牀上。
“咦?我是誰?”
“……”wtf?!!!!!!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