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獵獵,馬蕭蕭。
八駕駿馬的寬大轅車,華麗雄偉氣勢恢弘。
劉珩傲然笑道:“風兒覺得此車如何?”
楊柳風婉聲道:“雖然豪華靡費,但卻也甚合王爺的身份氣魄。”
他大笑一聲:“風兒既然喜歡,那本王就陪你日日乘車而行如何?”
“風兒受寵若驚。”
已有親衛取來踏凳,劉珩示意楊柳風先上車。
楊柳風提裙登車,擡眸間卻發現侍立在車左的親衛竟然是劉羽,羽睫一顫,已毫無凝滯地挑簾入內。
只這驚鴻一瞥,某顆敏銳的心已怦然而動:那不易察覺的白駒過隙,是有意,還是無意?是有心,還是無心?
劉珩撩袍登車,看見劉羽亦閃過一絲意外,但不過瞬間的凝滯就已掀簾而入。
片刻,車中傳來楊柳風溫淡的語聲:“王爺有令,即刻起程。”
此言一出,衆兵士皆盡愕然:三軍主帥何等威嚴,如今卻竟假借一個女人之口傳令,怎不教人費解?
傳令官立馬車畔驚疑失措:若說是假傳軍令,剛纔明明親眼看見王爺上車,若說是王爺的意思,爲何卻不親口下令。
劉羽雖是心頭疑惑,卻仍沉聲對傳令官道:“還不速速傳令!”
那令官如夢初醒,忙打馬而去。
少時,車輪轆轆緩緩前行。
楊柳風微笑地望向車簾道:“阿羽真是長大了。”
“都是風兒調*教得好。”耳畔噴薄着劉珩熾熱的氣息。
她淺笑着微微偏首,低聲道:“王爺跟風兒說了一夜的軍務,也乏了,那人一時半會只怕也不敢過來,不如趁着現在好好地睡上一覺。”
劉珩埋首在她的頸畔語聲幽沉地道:“風兒也累了一宿,不如和本王同睡。”熾熱的脣開合間似是無意地觸碰着玉頸,察覺到身畔的人兒氣息幾不可察地一促,笑意悄然勾在脣角。
寬大
的車廂內燃着溫暖的火盆,除了一張几案一個圓墩,竟然還置有一張軟榻,兩個人正坐在榻畔,於是強健的臂膀輕輕一勾便雙雙倒在榻上。
她微赧地欲起身離開,卻迎上劉珩一雙繾綣的倦眼:“風兒,讓本王抱着睡一會,這一別又要很多天。”
楊柳風淺笑道:“不過是十來天的光景,王爺何故說得如此煽情?”
劉珩眸色略略一黯:曾幾何時,不可一世的寧王也要費盡心思用盡矯揉來換取片刻的溫存?
爲那樣的黯然而孤寂所動,想起二十萬深淺難測的廣南軍,她終於緩緩垂眸,替他寬去外袍,又輕解裙襦,穿着單薄的中衣鑽入被中。
軟榻的寬度做得十分巧妙,一個人睡非常寬敞,兩個人睡卻略有一點擠,劉珩輕擁着懷裡的綿軟溫香,片刻便沉沉睡去。
一連兩天,寧王都與楊柳風逗留在那輛豪華的馬車上,不僅行軍的時候起臥均不離車,更連安營的時候也吩咐不必搭建主帥的寢帳,而直接將馬車停在營地之內。
更爲令人費解的是,自從寧王上車之後,所有的指令均由楊柳風之口代傳,而除了兩個守車的親衛和丫鬟蕊兒侍候在側,再無一人可以進入馬車,所有事宜均在車外稟陳,然後由楊柳風的口代傳軍令處置。
一時間,議論、猜疑紛至沓來。
第二天,大傷初愈的柴文展換下了另一個守車的親衛,與劉羽一左一右分護車駕。相見的一刻,二人只是會心一笑,並不多言。
第二天的傍晚,吳賢宇終於按捺不住,在幾次藉故請示軍務被楊柳風輕鬆化解之後,糾結了一干上將軍、將軍等團團圍住馬車。
“你們要幹什麼?犯上作亂嗎?”劉羽沉聲道
吳賢宇冷笑:“犯上作亂的人不是我們,而是另有其人。”擡手指向燈火微闌的馬車:“我們懷疑王爺已經被那個女人挾持,我們要見王爺。”
“對,我們要見王爺。”底下幾個跟過
來的將領高聲應和,而大多數人仍是持着觀望的態度緘默無聲。
馬車中飄來楊柳風幽淡的語聲:“王爺有令,有事車外稟陳,無事早些回營休息。
“你這妖女,挾持王爺,假傳軍令,惑亂軍心,還不快快出來受死!”吳賢宇一臉凜然無畏義正辭嚴。
馬車中卻再無聲音。
吳賢宇提步欲登車,劉羽橫身一擋,高聲道:“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闖。”
吳賢宇陰惻惻地道:“小小一個親衛,竟敢擋住本護軍的去路,信不信我將你斬殺當場!”話未落,腰間配劍已嗆然出鞘。
車內飄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劉羽眸光一閃,隨即躬身退到一旁。
吳賢宇冷笑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躍上車去,擡手猛地掀開車簾,驟然僵愣當場!
車內溫暖如春,衣衫凌亂,寧王劉珩精赤上身緩緩地擡首怒視,軟榻之上髮絲繚散的人兒已被一襲蟒袍蓋得嚴嚴實實。
吳賢宇倒抽一口冷氣,連忙放落車簾,退下馬車抖衣而跪:“王爺息怒,末將這是關心則亂,請王爺恕罪。”
掀簾放簾雖只片刻光景,但車廂裡的旖旎風光卻已盡落衆人眼中,此時此刻,車外一干人等皆是惶懼失措鴉雀無聲:寧王的軍法嚴厲是盡人皆知,如今這般情境被當衆撞破,卻不知會當如何震怒。
各人心頭均不覺紛紛猜測:那瞬間的一瞥中寧王到底有沒有看見自己。
沉寂了片刻,車廂裡才悠悠傳來楊柳風的語音:“王爺有令,上護軍吳賢宇忤逆犯上,杖責五十,若有敢再犯者,一定加倍懲處。”
劉羽上前一步對猶自愣怔在側的行刑軍士喝道:“來人,行刑。”
那幾個軍士方纔醒覺地應聲上前將吳賢宇拖了下去,棍杖聲響起,劉羽目光爍爍地掃視下站的將官道:“各位大人若無事呈稟還請各自回營。”
此言一出,下站諸人如蒙大赦,紛紛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