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自雁門關歸來,一路跋涉,如今纔有閒暇仔細查看陰神之身傷勢。陰神念頭滲入噬魂幡中,自招靈旗、祭靈柱、絕情環、拘魂索與化靈池一一探查過去,此寶中棄道人所留氣息已然盡數消散,真正化爲他的本命法寶,運用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噬魂幡被星辰真火亦是煉的不輕,內中不少祭煉的寶材被銷熔損毀,好在凌衝預先用奪自噬魂老人那杆噬魂幡的祭靈柱先抵擋真火,將那祭靈柱燒的七零八落,反倒更利於將之完全化入自家的魔幡之中。
陰神查探已畢,嘆了口氣,噬魂幡根基受損,要修補還需許多寶材祭煉進去,而今他囊中羞澀,陽神手中如先天乙木靈根、一元重水等寶物,皆不合用來祭煉魔幡,只好將重煉之事暫且擱下。
陰神回視自身,他佔了五陰熾魔軀殼,本想以水磨功夫將魔軀中天魔之念緩緩煉化,但被星辰真火煉的毀去大半,因禍得福,索性將魔軀盡數煉化了,天魔之身雖好,也要化爲自身的修道資糧纔是。
陰神運轉噬魂劫法之道,將魔軀身上所蘊魔念一絲絲剝離出來煉化。域外天魔之道,在乎以魔念沾染諸天萬界生靈心念,若生靈不能抗拒魔念侵襲,便自入魔,成爲天魔眷屬。
好一些的能保有一絲絲本我靈智,從此追隨天魔征戰諸天,成爲炮灰之輩。下場悽慘者當時便被煉魂奪靈,一點先天靈光成了天魔口食,再也無有一絲存在的痕跡,死的慘不可言,再無超拔之機。
這尊五陰熾魔乃是玄陰級數的大魔頭,仗着天生無明攝心法,不知吞吃了多少生靈靈念,造了多少罪孽。凌衝每煉化一絲魔念,便須承受其中靈機反噬,比七情魔念反噬正念更爲兇險,一個不察就要被衝散陰神,被種種魔念驅使,從此淪爲行屍走肉,只知害人害己,悽慘無比。
因此陰神先自天魔軀殼中遁出,再用噬魂幡鎮壓心神,不令魔念侵入。天魔之身沒了陰神驅使,化爲一團五色七彩的煙雲,變幻無端。
張亦如好奇不已,忍不住注視那彩雲一眼,立覺眼前五色雜陳,魔音貫腦,暗叫不好,想用道力定力鎮壓心神,卻駭然發現自家念頭猶如被冰封,一絲也轉動不得,這一驚亂,心頭更是幻象叢生,竟而瞧見死去的祖父復生。
張亦如鼻頭一酸,就要大哭出聲,頭上頂門被一隻大手覆蓋,一股清涼之極的真氣灌入紫府之中,耳邊師傅聲音傳來:“還不收攝心神,煉化心魔!”
張亦如心頭立時一清,忙用庚金劍訣中卻魔靜心的法門調息吐納。太玄派劍訣偏重劍術威力,對付心魔之功比不得佛門與專修魂道的門戶,好在亦是玄門正宗,張亦如得葉向天之助,半日之後終於煉化了魔頭,元神恢復清明。
葉向天收回手掌,低聲斥道:“你師叔要煉化域外玄陰天魔,你也敢直勾勾去瞧?”張亦如駭然叫道:“那一尊竟是玄陰天魔麼?”
葉向天道:“幸好有爲師之助,你不至被魔頭所迷,墮了本性,不過也算因禍得福,提前感受一番天魔魔威,對你日後脫去劫數,大有好處!”
張亦如已然是法相境界,近來越發感到修爲瓶頸桎梏,怕是不久就要劫數臨身,葉向天也是有意放縱,讓他品嚐一番天魔迷心的苦處,日後劫數臨身,也不至手足無措。
張亦如自知乃師良苦用心,再拜謝過。葉向天道:“天魔之威你也試過了,你師叔修煉之時,你不可在此,否則必被魔頭所趁,且到樹下去,我不喚你不可上來。”
張亦如再也不敢往凌衝處瞧上一眼,乖乖下了太陰火樹,在樹根之處打坐。葉向天已是待詔之境,又有混元滅道真法護身,面對落難的五陰熾魔之身自是不懼,瞪大眼睛看凌衝如何煉法。
就見凌衝陰神在噬魂幡下端坐,那魔幡垂下七色之彩將他護住,雖是魔光,不帶絲毫邪魔之氣,端的詭異。陰神張口吐納,呼吸之間,那天魔之身亦隨其唏噓之力而動。
陰神每一次吐納,天魔身上便有一點光華飛起,如夢幻泡影,內中光怪陸離,有無數畫面景象閃過。葉向天打眼一望,心頭一動,那光圈中乃是一位生靈畢生記憶,包含其所見所聞所感,想來是被天魔暗害的生靈,其靈被拘禁於魔軀之中,不得解脫。
凌衝亦知那光圈來歷,五陰熾魔所害生靈無數,將其靈性拘於魔軀,以便驅使,如虎之倀,其等元靈已滅,等若被魔念煉化,就似中了噬魂劫法一般,雖有生前一切記憶,卻已非復生前。
陰神入魔道,絕不以慈悲之心爲懷,何況其等真靈已滅,殺之也算不得作孽。噬魂幡中垂下七道光華,太陰魅劍劍光發動,迎着光圈只一絞,將其中景象記憶盡數絞滅,成了一團精純念力,被陰神張口吞下。
天魔煉化生靈真靈太多,以無名攝心法驅動,自是無往不利,當年太清門三位長老聯手,鏖戰經日,纔將之斬除。凌衝陰神自練噬魂劫法,便走的唯精唯純的路線,不屑煉化他人元神成就自身,更加用不着這些光圈中的物事。
對陰神而言,光圈直如雜念,若是盡數煉化,遲早被無窮念力衝散了正念元神,淪爲行屍走肉,不若剪除了事。陰神正念汲取了精純魂念,便自壯大一分。
但正念與七情魔念一體兩面,此長彼長,正念壯大,七情魔念亦自壯大,演化的太陰魅劍劍光越發凌厲,七道光華此來彼去,令人目接七彩,目不暇給。
葉向天見了太陰魅劍,暗暗讚歎:“原來魔道之中亦有這般精妙劍術,竟能以魂念鑄劍,噬魂老人創下這等驚天動地的魔法,真乃一代魔君,可畏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