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亦如瞧了便宜師叔一眼,忽然驚道:“木真君,這株巨木難不成便是貴派那一株先天靈根麼?”修至嬰兒境界,便可稱真君。葉向天對木千山始終透着疏離之感,張亦如自也不會與他親熱,只稱一聲木真君。
木平靈搶先笑道:“張師侄,此木並非那一株先天乙木靈根,只是三代掌教自靈根之上截取的一枝長成,亦能吞吐天地靈機。島上弟子平日修煉,靠的便是這一株分枝供給的靈氣。至於那一株母樹麼,卻是在歷代掌教手中。”
木平靈言不盡意,那株靈根母樹確在歷代掌教手中,以純陽級數的法力加以祭煉,以期有朝一日貫通其中禁制,化爲一枚鎮壓陣眼之法寶。神木島歷代祖師手筆極大,祭煉先天靈根,又傾盡法力,修築四十七島,合成先天大衍陣圖。這幅陣圖若能煉成,再以先天靈根鎮壓,立成無上至寶,催動起來,便是純陽玄陰級數,抹殺也不過在頃刻之間。
這座先天大衍陣圖威能卓著,因此祭煉也就萬分困難。神木島上下祭煉了數千年,也不過煉成十之七八。尤其那株先天靈根,歷代掌教以無邊法力灌注,也未曾打通其中關竅。那株靈根先在那位真仙手中,便已是越法寶級數的寶物,但那真仙隕落之前,曾以靈根與域外天魔大戰,自家油盡燈枯,連帶靈根亦受損頗重。
神木島歷代掌教以法力溫養靈根,便是爲的有朝一日令靈根再煥生機,恢復當年榮光。神木島偏安一隅,便是因爲門中並無鎮壓氣運的無上法寶,只等先天靈根修復,便要有一番極大作爲。
這株巨木乃是採自母株之上,亦能修聚靈機,供給島上普通弟子修煉,盡也足夠。此事各派皆知,算不得甚麼隱秘,木平靈脫口而出,並無半分隱瞞。至於那株靈根母樹藏於何處,卻是唯有神木島掌教方纔知曉了。
木千山一指巨木之頂,說道:“諸位,家祖便在此數之頂等候,事不宜遲,請隨我來吧!”凌衝極目上觀,那巨木高逾萬仞,龐大無匹,聳入雲端,冠頂猶如一個黑點,雲遮霧繞之下,也瞧不分明。
葉向天絕不客套,袍袖一抖,一道劍光裹住凌衝與張亦如,劍光閃耀,直衝雲霄。木千山亦自騰空而起,他主修功法並非劍修之道,因此不能駕馭劍光飛遁,另以真氣排盪風雲,乘雲而起,望去另有一番風姿。木平靈向鮫嬌道:“鮫嬌小姐身嬌體貴,還是由木某帶你一程如何?”
鮫嬌見葉向天、木千山幾個說走便走,絲毫不理會自家,心下氣苦,木平靈大獻殷勤,正合其意,掩口嬌笑道:“如此便勞煩木真人帶契小女子一番了!”木平靈哈哈大笑,足下碧光閃動,託定二人直入雲端。
凌衝在劍光之中向外張望,這株巨木周身樹皮蒼老,溝壑縱橫,望去彷彿屹立千年時光,但只是一株分枝而已,真正的母株不知又要龐大到何等地步。巨木之上枝葉縱橫,綠葉片片皆有三四丈方圓,碧翠可愛。碧葉望去不過數寸薄厚,葉脈清晰可見,卻託舉着一座座木屋宮殿,穩若磐石。
凌衝遇見葉向天之前,不過是金陵城中一位凡間少年,頂多家世顯赫了些。但自與葉向天相遇,除了迭遇險境,也見慣了仙家種種玄妙不測之法力場面,眼界自然也水漲船高,眼見這株巨木雖有神異,卻也唬他不住。
劍光迅快,撕裂天罡大氣之間,不過盞茶功夫,已飛至巨木頂端。頂端處一座恢弘大殿凝立虛空,其下絕無任何託舉之物。木千山乘雲而來,此樹雖是先天靈根一枝所化,經神木島歷代高手祭煉,威能已不下於一件真正法寶,平日用來定住神木島上靈脈根基。
這株靈根高有萬仞,平日門人長老覲見掌教,皆有島主賜下的靈符神光,飛躍靈根不過數息之間。但今日他卻有意不曾拿出,觀瞧一下葉向天修爲究竟如何。只見葉向天劍遁不帶絲毫煙火之氣,劍光縱橫之間,瞬息千里,亦是玄門劍氣雷音的絕世修爲。
木清風因愛子慘死,對木千山這個嫡孫溺愛非常,不惜以先天靈根元氣灌注其身,助其提升功力,因此木千山不過兩百餘歲,便修成嬰兒法身,凝固魂魄,有了長生之姿。只是木千山自家知道自家之事,他一身功力得來太易,極少打磨,根基不穩,對上根基紮實的敵手,便要吃力。尤其葉向天這等劍術羣之劍修,更是其剋星,見葉向天無意間展露的一手劍氣雷音劍術,心下更是凜然。
葉向天與木千山在殿前玉石臺上侯了數息功夫,木平靈亦自帶契鮫嬌飛至。木千山見木平靈面色潮紅,雙目放光,心下微微冷笑,說道:“堂兄可先帶鮫嬌公主前去安頓。待掌教見過葉師弟一行,我再行通報鮫人一族之事。”
今日之會,本是爲了迎迓太玄劍派來使葉向天三人,鮫嬌此來實屬異數,需當先行通稟木清風,請其定奪見與不見。鮫嬌對這位神木島之主也自有幾分忌憚,天欲教主雖則信誓旦旦,言道傳於她之法門連純陽級數亦可騙過,到底全無信心,聞言又是一禮,說道:“有勞少掌教,鮫嬌只靜候佳音了。”
木平靈巴不得能與佳人獨處,他爲鮫嬌天欲法門暗控,還不自知,只覺這位鮫人公主望去從頭至踵,無一處不美,直是天地靈粹之所鍾,大笑道:“千山且去,鮫嬌公主自有爲兄照料。”
木千山引領葉向天三人一路直入正殿,殿中丹犀之上,又有百餘級白玉臺階,大殿正中一座碧玉丹爐聳立,熱氣氤氳,似在熬煉甚麼物事。白玉臺階之上,一座玉榻橫陳,一位羽冠修士端然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