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妖聖大笑三聲,忽然話頭一轉,喝道:“我也不必屠寺,你不是要援助大金剛寺麼?本座便守在這裡,但凡出去一個我便殺一人,出去兩個殺一雙,讓你眼睜睜看着大金剛寺覆滅,卻無能爲力!”
普濟神僧鬚髮飄拂,森然道:“若是我與師兄拼死一搏,只怕孔雀妖聖與你那兩個跟班都要隕落於此!”普濟絕不能坐視大金剛寺被毀,若是孔雀妖聖真敢封寺,拼着一身修爲,也要將這三個妖類斬除!
孔雀妖聖冷笑道:“本座知你與普渡早已堪破生死,不過你不怕死,難道還能不顧這滿寺僧人的死活?不顧這楞伽寺方圓萬里之地生靈的死活?”
普濟神僧面色一變,沉吟不語。普渡神僧忽然嘆息一聲,說道:“師弟,我們回寺罷!”轉身便走,竟絲毫不理會孔雀妖聖。
普濟面現掙扎之色,猛一頓足,還是跟着走入寺中,兩扇大門緩緩閉合,將三位妖祖攔在門外。楞伽寺的山門不過是尋常木頭所制,不堪一擊,要殺進去還不是片刻間之事?
鱷神扭動龐大之極的妖身,輕聲問道:“老祖,我們要不要殺進去?”孔雀妖聖沉默片刻,道:“不必!只消將楞伽寺封住,我就不信普渡會坐視金剛寺被滅!”
鱷神道:“既然如此,我便做法,保管楞伽寺中一隻蒼蠅都飛不出來!”鱷尾連擺,攪動風雲,就見大雨磅礴如注,卻只在楞伽寺上空傾斜不停,又有無數癸水神雷響動爆裂不停,當真將楞伽寺圍了個風雨不透。
但楞伽寺上空有普濟神僧的佛法加持,金光護壁,任由風雨侵蝕,亦不能有絲毫侵入,但普渡、普濟與其他僧人卻始終無人出寺一戰,只任憑三頭妖祖封禁寺廟,似是打定主意,與其等耗上了一般。
第四層冥獄之中,六慾陰魔將九子鬼母秘魔大陣陣圖展開,八大魔頭深入陣中,各自鎮壓一處陣眼。傳說那九子鬼母乃人身修煉成魔,投身一處王城之中,嗜食小兒血肉,乃具無邊神通法力。
九子鬼母在玄陰魔界中地位僅在十大魔祖之下,因此夜乞老祖纔會選了其神通煉製陣圖。實則九子鬼母生有五百兒女,皆具神通法力,以其神通所煉陣圖,正可將衆多魔頭法力聚斂一處。
陣圖之中陰風慘淡,衆魔頭法力注入,便聽無數小兒啼哭嬉笑之聲響起,亂人心神。鬼鈴老祖在衆魔頭中神通最差,但好歹也是玄陰級數,又曾煉過此陣,上手極快。
鬼鈴老祖都如此上道,其餘魔祖自也不必提,不過數日功夫,已然將大陣操演精熟。忽然冥獄之上虛空震盪,一道紫黑色星光破開虛空藩籬,落於此界,凌空一轉,有無邊劫運之意傾瀉而出!
六慾陰魔心頭一顫,忙收了陣圖,與屍魔對望一眼,俱是驚疑不定。那紫黑星芒正是羅睺星君,仍是一團星光模樣,陰惻惻道:“我乃星宿魔宗羅睺星君,聞聽諸位要覆滅大金剛寺,不若我也來湊個熱鬧!”
六慾陰魔略略感應羅睺星君所發一股劫運之力,暗道:“這廝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居然有一絲先天劫運在身,在其身邊呆久了,必有大禍臨頭!”劫運之力虛無縹緲,但先天魔祖那個級數自然一眼看穿,羅睺星君證道玄陰,得了一絲冥冥之中先天劫運之眷顧,這便非同小可,劫運加身,能汲取他人劫運反哺自身,亦能給他人帶來無邊劫運,乃是十足十的災星。
覆滅大金剛寺,必要造下許多殺孽,羅睺星君若能汲取其中劫運之力修行,道行勢必大有長進。只是不知星宿魔宗用了甚麼手段,居然培育出這麼一位災星。要讓羅睺星君證道長生,不知要死多少生靈纔夠。
六慾陰魔當即笑道:“若有羅睺道友之助,破金剛寺必成!”血神道人出言譏諷道:“我當是誰,原來又是星宿魔宗之人!怎麼,喬依依當了縮頭烏龜,又將你派出來了?”
羅睺星君紫黑色星光陡然一閃,血神道人悶哼一聲,護身血光大張之下,亦是真氣浮動,顯是吃了一個小虧。血神道人又驚又怒,羅睺星君法力詭異,更帶有一絲劫運之力,又是未加防備,這才落在下風。
正要用血靈劍砍那廝一通,屍魔已道:“莫要自亂陣腳!事不宜遲,動手!”六慾陰魔也道:“不錯,夜長夢多,有羅睺星君入夥,勝算已有九成,這便動手!”
血神道人餘怒不息,但不敢得罪兩位魔祖,冷哼不語。其餘魔祖各懷鬼胎,六慾陰魔揮手撕裂空間,又將九子鬼母大陣陣圖望空一拋,衆魔頭紛紛落入其中,那陣圖獵獵捲動,化爲一道無邊魔氣,須臾之間已離了冥獄,殺奔大金剛寺!
大金剛寺,地處西域,立寺數千年,威名赫赫,絕不在中土楞伽寺之下。楞伽寺所傳佛法不重神通,講求明心見性。大金剛寺則不同,門中素以神通爲重,爲楞伽寺一脈所摒棄。此亦是爲何兩派同出佛門,卻不相往來的原因。
大金剛寺坐落之地乃是西域最高的梵王山,亦被西域之民呼爲聖山。山高萬仞,山頂卻平滑如鏡,足有千畝方圓,似是被人以絕大、法力將山頂生生削去。
梵王山山路陡峭,再加西域之地苦寒,風雪肆虐,山路時被冰雪所覆,但仍有無數西域之民冒着寒風暴雪上山而來,想要求積福德,又或是拜入金剛寺門下。畢竟金剛寺真有神通傳承,若能學的到手,實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但數年以來,已見不到有西域之民再爬梵王山朝聖,只因大金剛寺中的老佛下了旨意,封閉了寺門,暫不納客,當即急壞了民衆,但無論如何懇求,大金剛寺之門總是死死緊閉。
早先還有人不死心,偷偷爬將上來,就算被金剛寺發現,總不能將其打死,定會好生收入寺中,哪知只爬到了半山,一個個便沒了知覺,睡倒路旁,等再醒轉時,竟已回到自家家中。如是數回,衆人這才明瞭金剛寺封寺之決心。這一年以來,已絕無甚麼人再上梵王山了。
金剛寺中,法性身披僧袍,來至大雄寶殿之中。大金剛寺封寺數年,只因得知有蓋世魔頭要來攻打,滅去本寺道統,住持無住和尚怕誤傷百姓,因此下令封閉寺門。同時也將寺中修行淺薄的弟子一一打發下山,不許呆在山上。
大金剛寺爲西域第一大門戶,門中鼎盛之時,足有數萬弟子,但這些弟子也都非穎悟之士,未能參悟出神通或者神通淺薄者大有人在。這些時日,法性便一直忙於將其等送下山去,一一安頓。
那些弟子雖然於神通之道不甚精熟,畢竟在金剛寺中浸淫多年,身負許多本領,要麼精熟武藝,要麼則精通醫卜星相之類的雜學,下山之後亦有活口的門路。尤其西域之地,最敬僧人,也不愁吃喝,反而還能多助民衆,多行善事。
如今寺中仍有一萬多僧衆,這些僧衆皆是修煉神通有成之輩,不同程度的開啓佛門九識,按着玄門說法,便是大多都在金丹境界之上,這也是金剛寺數千年底蘊所積。
法性來至大雄寶殿,見了住持無住,合十道:“弟子已照着師傅吩咐,將那些門人盡數送下山去,安頓妥當。”無住點了點頭,道:“好,辛苦你了!”
法性道:“本寺此劫弟子纔是罪魁禍首,若非當初弟子看管法羅師弟不利,讓其放走了夜乞那老魔頭,焉有今日之禍!還請師傅責罰!”
無住嘆道:“此是本寺的劫數,逃也逃不過去,那夜乞被鎮壓千年,還未磨滅其魔性,捲土重來之時,只怕這數千年的基業,要毀於我手!”
法性怒道:“我金剛寺高手無數,又有鎮寺舍利鎮壓,魔頭焉敢來犯!何況還有楞伽寺與玄門正道可爲犄角之勢……”
無住搖頭道:“玄門與本寺素來不睦,又有四九重劫將至,未必肯施以援手。至於楞伽寺麼,其等是有心無力。此劫唯有靠本寺自身了!”
法性還待再說,就見長老呼特走來,說道:“住持將修爲淺薄的弟子盡數遣下山去,可是夜乞那廝要來了?”無住點頭道:“不錯,不但夜乞要來,還有許多魔頭也要來。”
呼特皺眉道:“有傳言道,已有兩頭先天魔祖降臨此界,莫非已與夜乞勾搭上,拿我金剛寺開刀麼?”無住道:“不錯!先降臨的是屍魔與六慾陰魔,其分身皆有歸一境的修爲,又糾集了數尊魔祖,不日便要殺上門來了。”
呼特驚道:“怎會如此?若有兩頭歸一境的魔祖動手,本寺可萬萬抵擋不住!”又道:“何不遣人去中土求援?”無住搖頭不語。
呼特驚道:“那該如何是好,若無外援,被魔頭打破了山門,闔寺弟子都要遭劫!”無住嘆道:“此是劫數,急也無用,本寺也非束手待斃,有毒手師太與朱厭兩位,未必就怕了那些魔頭。”
呼特叫道:“若那些魔頭真要打破山門,我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不能輪迴,也要度化幾個魔祖,好叫他們知道,我金剛寺亦有剛烈之輩!”無住笑道:“我身爲住持,這等以身相殉之事,自是我來當先。閒話莫說,長老去將毒手師太與朱厭兩位請來,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