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乞老祖挾夜叉一族大長老之魔威,悍然衝破那一絲界限,體內法力生出不測變化,真氣剛柔吞吐之間,淵深莫測。夜乞老祖也是證過歸一的人物,自不會爲表象所迷,不等道行真正穩固,一聲大喝,四條手臂各自捏拳轟出!
這四拳勁力吞吐之間,拳鋒之上竟而生出純陽法力的妙用,拳風如三月陽和之氣,令人如沐春風。按理玄陰境絕不可能引動純陽境的變化,但歸一境就是能融匯陰陽,由至陽轉爲極陰,由極陰轉爲至陽,高深莫測。
夜乞老祖的四拳不分先後,轟在軍荼利明王法身之上,將那明王法身生生轟出四個大窟窿!軍荼利明王之身空自將八件法器揮動,卻根本遮攔不住。
蓋因呼特等八位老僧根本未曾證道歸一,不能明瞭其境界玄妙之處,被夜乞老祖一擊得手。軍荼利明王四張面孔同現痛苦之色,法身上四個大窟窿,連帶方纔被夜乞老祖白骨法杖戳出的傷口,俱有黑色魔光與魔火灼燒,與佛光相互抗衡。
夜乞老祖一聲狂笑,總算略出一口惡氣,正要一鼓作氣將那明王法身打散,忽然面色狂變,一身氣息陡然下降,瞬息之間已從歸一境中跌落!
衆魔頭心有所覺,同時擡頭望天,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絕大力量要降臨下來,目標正是方纔證道歸一的夜乞老祖!對那股大道之力,夜乞老祖感觸尤深,只覺如太古山嶽壓在元神之上,忍不住噴出一口魔血,已然受了大道之傷!
夜乞老祖氣息急劇衰落,忙不迭抽身後退,想要運氣療傷。軍荼利明王見機,當即猱身直上,法劍直取其人頭,法鈴搖盪,動其魂魄。夜乞老祖是此次大金剛寺被圍攻的罪魁禍首,自然先要打死了事。
夜乞老祖又吐了兩口魔血,他也機靈,忙即躲在天屍教主身後。天屍教主不好不救,黃泉鬼棺發動,毫無阻礙正正轟在明王法身之上,竟是將其攔腰打斷!
按理軍荼利明王之身絕不至如此不堪,但被夜乞老祖以歸一境的手段重創之後,又是殺敵心切,不免露了破綻,纔有此敗。天屍教主一招得手,自家也愣了一愣,竟未窮追猛打。
那明王長吸一口真氣,兩截身子重又癒合起來,只是腰身上仍有一條淺淺縫隙,仍是鼓勇而上,意圖死鬥。
大金剛寺中,無住對碩果僅存的朱厭說道:“這輪迴界中尚有一大隱秘,便是證道長生無礙,但要證道歸一,則會觸動此界反噬。畢竟輪迴界只是輪迴盤一塊碎片所化,若有人成就歸一,輪迴盤碎片有靈,只會認爲那人對自家大有威脅,必會出手抹去。”
朱厭瞪着一對銅鈴大小的眼珠子,喝道:“你說這些有屁用,我又不證歸一!”無住微笑道:“便是說,屍魔與六慾陰魔分身雖是歸一境界,也不敢動用歸一的法力,這便是老僧的機會了。”
朱厭道:“寺裡的高手都拼完了,連毒手師太都死了,你怎得還不動手?莫非等着我去拼命,你再撿便宜不成?”無住道:“非也,老僧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道友答應。”
朱厭道:“你又要怎麼編排我?”無住道:“這柄金剛杵便贈與道友,只求道友爲我的徒兒法性做一個護道人,等他證就真如,再立本寺道統,道友便可恢復自由之身。”
朱厭奇道:“你這老和尚好沒道理,眼下金剛寺尚未被破,怎得就要交代遺言?再說若是法性一輩子不能證就真如,難道老子就陪他一輩子不成?”
無住道:“法性那孩子生具宿慧,不出百年,定有成就。道友不必生疑。”朱厭搖頭道:“不幹不幹!”無住道:“老僧這便要去與魔頭拼命,若是道友不幹,還請與老僧一道同行,共赴黃泉。”
朱厭一張猿臉漲的通紅,憋了半晌,忽然笑道:“我也看法性那小子不錯,若是瞧着他證道,日後與人說起,面上也有光彩!罷了,這件事我便勉爲其難允了!”
無住喜道:“那便多謝道友!道友放心,你所穿神甲老衲絕未留下甚麼暗手,若是道友出爾反爾,那神甲絕不會將道友生生勒斃,又或是將道友一身修爲打散,道友放心便是!”
朱厭:“……”無住又道:“還有一事,待老僧死後,要勞煩道友。”朱厭登時泫然欲泣,帶着哭音說道:“還有甚麼吩咐,索性一次都說了罷!”
無住在朱厭耳邊說道如此如此,末了鄭重一禮,道:“有勞道友了!”朱厭雖是被無住強逼入了佛門,但金剛寺也不曾虧欠於他,眼見生死離別,也有些傷感,道:“此事容易,你放心便是!”
無住笑道:“好!好!好!如此老衲無後顧之憂也!”連道三個好字,驀地伸手一指,闔寺上下約有一萬餘名僧人身不由主飛起,俱都落到其腦後佛光之中去了。
如此一來,金剛寺中已不剩一人,沒了衆僧誦經持咒加持,寺中立時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僅剩幾點燭火搖曳,無住再一指,那枚鎮寺舍利飛入朱厭眉心之中不見。
朱厭嘆息一聲,道:“真要如此麼?”無住笑道:“定數所限,不得不爲!道友珍重!”一指之下,朱厭之身陡然隱去,再無絲毫蹤跡。
無住做完此事,放聲大笑,喝道:“今日當降魔歸去!衆弟子隨我同去!”腦後佛光之中,一萬名僧侶立時齊誦佛門降魔大咒,生動九天!
無住將身一搖,現了金身法相,高有百丈,通體紫磨金色,身披赤紅袈裟,頭上金頂佛光籠蓋,周身現有天龍、天女、金燈,身有瓔珞,座下一座九品蓮臺,具現三十二丈夫相,八十種無上好,好一尊金身佛陀!
那佛陀清叱一聲,駕馭蓮臺飛入魔雲之中,開口震天:“我金剛寺乃佛門正統,豈可被區區魔頭困鎖?今日老衲便行那降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