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枝敏傳回範若誠的消息只是捎帶罷了,楚芳華四姐妹圍着手裡的銀錠歡呼時,楚錚和他已經悄然去了踏青院書房。“大少爺一行二十餘騎已經抵達上京郊縣,寧氏據稱病重沒有一同前來。”歐陽枝敏把風堂弟子傳回的小紙交給楚錚,一邊簡短報告信息。
兄友弟恭啊,楚錚覺得很無奈。關注楚軒行蹤並沒有別的意思,他和楚原總得及時趕到城門迎接纔是正理。想想就吩咐枝敏:“你去知會我三哥一聲,我在坊門前等他。”
上京城劃有三十六坊,楚氏族人以逍遙侯府爲中心聚居一處,堪堪佔據了一坊之地。坊內自成街區,如今鷹堂所屬之雷堂,日日點卯楚氏各家年青族人及奴僕輪流集中訓練,每天一聲令下,健者三千雲集,已是私兵成軍。這是楚錚改造鷹堂所花心思最多之處。火雲駒四蹄輕快,從逍遙侯府出來直抵坊門牌樓,不時可見有雷堂執事率私兵隊伍統一帛衣長矛,或跑步、或齊步巡邏,坊內各地,自是秩序井然。
楚原遷居“燕院”在侯府外圍,距坊門更近一些。等楚錚趕到,他正不耐煩地騎在馬上圍着牌坊兜圈。
“三哥。——恭喜三哥得償所願,這一回要獨自掌軍了。”
楚原哼了兩哼:“幽州又不是北疆,哪有仗打?”說完懷疑地瞪了他一眼:“小五,不是你搗的鬼吧?”
楚錚頓時喊屈:“我也是才得知呢。”說不得把自己今天和楚芳華四姐妹對賭消息還輸了銀子的糗事又添油加醋了一回。
楚原卻是信了,悻悻然抱怨:“父親還真是偏心,你那個小妾的表弟都當上了平原郡守。我卻去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兩人騎馬並頭緩行,楚錚卻看着楚原一臉羨慕狀:“幽州可是個好地方,小弟羨慕都來不及。三哥你這一去可就發大了,不能撇下小弟我哈!”
楚原精神一振:“快說說都有什麼好處?”
楚原和楚錚一樣,並不情願來迎接楚軒。還好得到消息寧小仙“病重”沒有一起來京,否則他還不知道自己怎麼面對。
兩兄弟閒聊閒行,卻不知楚軒此刻已近上京城南大門,正佇立在楚氏三父子第一次入京時的古原頂上,遠眺京城。楚軒很憤怒,剛纔有雷堂護衛打前站過來迎接,卻意外獲知範若誠已任平原郡守的消息。楚軒苦心經營幾年,平原郡守之位早已視作囊中之物,進京任職固然可喜,可父親並無書信相詢,徑直讓小五的“妻弟”升任郡守,痛失根基啊。細想之下,他也格外痛恨寧小仙,毫無疑問,他和寧家的矛盾必然會動搖父親支持他任郡守的信心。想到琪郡主和寶兒,楚軒暗下決心,有些事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了。
楚家嫡長子抵京,各方矚目,京城南門外頓時熱鬧起來。“妹夫”方中誠來了,王家的表哥表弟更是來了不少,不過大家都知道楚軒肯定要馬上回家拜見楚相大人。世家子弟行事,現在不過是寒暄幾句、預約了未來數日的聚會,頓時就散了。
逍遙侯府書房,楚名棠卻在認真打量着自己的長子。三年未見,南方陽光強烈、江風吹拂,看上去整個人偏黑瘦一點,不過面容依然英俊,似乎身材也更挺拔。若無錚兒相比較,自家長子在世家子弟裡也算出類拔萃了,心下嘆息,寧氏的事也不忍再訓斥。
“軒兒,雖說這次是因你三弟成親的緣故召你入京,爲父確也有意讓你重返禁衛軍。你可願意?”
楚軒立刻點頭:“兒子自然聽憑父親吩咐,在平原郡聽明遠舅舅說過幾句,南線大營驍騎軍也即將調兩萬人加入禁衛軍。兒子在兩軍都有同僚、十分熟悉,重返禁衛軍,定不讓父親失望!”
楚名棠很滿意:“擴充禁衛軍自是爲伐秦準備,你郭伯父即任禁衛大將軍,你在他麾下任職,當事之如父,絕不可懈怠。”沉吟幾分又盯着楚軒雙眼:“國之大事,在祀在戎。你能真心丟開平原郡,爲父十分欣慰。楚家屹立大趙百餘年,如今朝廷滅秦吞齊已如箭在弦,爲父唯願我楚氏子弟能奮先祖餘烈,憑功問侯!”
楚軒默默點頭,楚名棠忙了一天也疲憊以極,便不再多說示意他退下。
楚軒匆匆回到自己居所,簡單洗漱一番,就把親信侍衛楚穆之叫了進來:“穆之,兄弟們都安頓好沒有?”楚穆之會意,低聲稟道:“雷堂的護衛都已打發走了,遵照公子的吩咐,已安排三位弟兄外出送信,都回來了——一路並無人跟蹤。”說話間,楚軒已換好一身禁衛軍校尉服飾,也不言語,徑直帶上他悄悄出門。
趙應大爲滿足。早年在平原郡,兩人常常一起喝酒歡娛,只不過那時的楚軒眼高於頂,對他這個小王爺也不假辭色,今天終於低頭。往日真性情,終喜老朋友,趙應大笑不已:“林公子別來無恙?來來來,美女侍酒!今晚爲你接風,不醉無歸!”
楚軒謝絕了侍女爲自己倒酒,恭敬地親手執壺爲趙應滿上,臉上似有苦澀:“陪公子暢飲是林某的榮幸,卻不敢有勞美女,——睹美思人,林某情有不堪。”
兩人滿飲一杯,趙應才滿意點頭:“你有此心,倒也不枉——”小妹兩字嚥下去“有人終日思戀。”說罷熟門熟路一如從前在平原郡時,袖裡遞給他一封書信。
楚軒又驚又喜,也不忙拆看,只誠摯敬酒:“公子恩重如山,林某此生必誓死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