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前。
“演鬼,這村子裡薄薄的霧氣是怎麼回事兒?看上去不想炊煙。”封寧站在霧氣外圍問道。
“這就是大祭司爲防止我們屍身腐爛而準備的,燃燒腐豆豆杆源源不斷地產生的煙,會自動被周圍的活死人吸收,作爲生存下去的動力。”
“同時,我們會保留一份執念在體內,這樣就會重複添加腐豆豆杆,豆杆會燃燒相當長一段時間。”
“在每一個週期之內的間隙中,村子纔會出現,這也是保護我們的一個手段。”
封寧震驚,驚歎於那位大祭司的通天手段,趕忙提出下一個疑問,“那爲什麼都是女人呢?”
演鬼眼中露出悲傷,聲音也哽咽起來,“我們這一代根本沒有男性孩童,至於原因我也不清楚,至於我們的父母,或許都已經戰死在了古戰場。”
說到這,便撲倒封寧懷裡哭了起來,封寧拍了拍她的肩膀,爲她拭去淚花。
緩了一會兒,封寧被帶着走了進去,輕車熟路,因爲這裡就是她的家。
“先去宮月家吧,以前我們就是好友,真是迫不及待了。”演鬼衝他嫣然一笑,拉着他的手就跑到左邊第三個房子。
安撫了一下心情,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一個皮包骨頭的女孩正在添着柴火,對外界茫然無知。
演鬼想哭又忍住了,雖然早做準備,但眼前的一幕還是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快步走向她的身邊。
封寧沒有捏着鼻子,看演鬼之前的神情,她們並沒有惡意,清濁二氣讓他們重生,陰陽二氣使之適應現在的環境。
這是封寧瞎琢磨的,但也八九不離十。
“怎麼沒用?”演鬼叫出聲來,“夫君,你快過來。”
還叫夫君?封寧心中鬱悶,但還是聽出了她話中的急切,也不敢耽擱,快步走上前。
首先看到的是竈臺,裡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再想到瓜皮的肚子,一切都明白,不僅是演鬼家中的肉湯,合着全村人的伙食都被它給消滅了。
“夫君,你當時是怎麼把我救醒的?”
“就是呼了口氣啊。”封寧心想是不是演鬼體內的陽氣不夠,所以自己試着在她面前輕輕的呼吸了一個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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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等了一刻鐘。
“沒有效果?怎麼會!”封寧也驚了,“走,對其他人試試。”
演鬼點頭。
結果兩人走了整個村莊,沒有一人再醒過來。
演鬼癱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封寧不知道說什麼,便把她攙扶到她自己的家中,坐在一張獸皮上。
哇的一聲,演鬼把頭埋在封寧懷中,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哭了沒多久,瓜皮出來了,從口中吐出一顆紅色珠子,拳頭大小,珠子是它偷吃時不小心吞進去的,剛剛肚子漲的厲害,就把罪魁禍首吐了出來。
封寧就地擦了擦,擦乾淨後拿在手中看起來,演鬼也看見珠子後也停止了哭泣,這東西對她來說熟悉的很。
“這是大祭司的火龍珠!”演鬼回憶起往事,火龍珠是大祭司的愛人所化,珍貴無比,從不肯讓它離開自己半步。
如今火龍珠孤零零存在,說明已經大祭司凶多吉少。
演鬼把它拿在手中,讓封寧找一個石刀來,隨後在自己右手食指上劃了一道,讓鮮血留在上面。
血液剛和火龍珠一碰,就消融起來,滋滋的冒着白煙,白煙浮在半空中慢慢匯聚。
演鬼不敢怠慢,不斷加深傷口讓血液滴在上面。封寧雖然不忍,但這種事自己真幫不上忙。
對於這種種族傳承之物,只有他們的後人或自己人才能開啓。
終於,當演鬼快要支撐不住時,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出現在白煙之中。
男子一身綢緞,衣冠楚楚,頭髮盤在一起,用一根髮簪穿着,皮膚白皙,五官充滿柔美之色。
封寧心中驚歎,他還從沒見過如此漂亮的男人,心想,這連自己都有些不及啊。
男子看了兩人一眼,又看到呼呼大睡的瓜皮,臉上有一種恍然之色。
“大祭司。”演鬼虛弱的聲音傳來。
被稱爲男子的衝她點點頭,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憐愛,“孩子,這些年辛苦你了。”聲音不低沉不纖柔,讓人如沐春風。
演鬼搖頭,問他當年發生了什麼。
大祭司沒有回答他,看了一眼封寧,點頭道:“這位就是你夫君吧,不錯,相貌清秀,骨骼驚奇,還是萬玉之體。”
封寧和演鬼對視了一眼,兩人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尷尬。
封寧還有一些奇怪,什麼是萬玉之體?
“演鬼,當年的時你記得多少?”話鋒一轉,大祭司問道。
“我全都記得,您帶着村裡的長輩戰場廝殺,讓我們待在這裡等候這裡,以防不備。
大祭司點頭,“其實,一開始我就料到此戰九死一生,卻沒想到十死無生。”
“當年,我連同其他幾位兄妹,幾乎把全部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卻沒想到……”
“敗了?”封寧問道。
“表面上大獲全勝,可實際上是徹底的失敗。”
大祭司說,他當時就知道自己必然會死,爲了給冥海一族留後,就把演鬼留了下來。
演鬼是族長的女兒,大家也沒有異議。
這個計劃從演鬼出生的二十年前就開始了。
二十年前,大祭司通過某些手段,使村中待產之人生下來的全部爲女嬰,女嬰或大或小都是和演鬼一年出生。
這些女嬰從懂事之後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但她們無怨無悔,一切都是爲了冥海。
女嬰和演鬼一起長大,等到二十年後戰爭爆發,大祭司臨走前用轉生之陣把她們的命數強加在了演鬼身上。
如若不是這樣,演鬼絕不可能逃脫天地規則於數萬年後重生。
當然,大祭司也不希望此事發生,但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冥海一族殺到了他最後一人。
所以,大祭司命自己的坐騎攜帶火龍珠回到家鄉開啓陣法,而開啓陣法的方法就是那頭玄獸的生命。然後,一切就都開始了。
演鬼聽完已經泣不成聲,她覺得自己的生命不比其他人珍貴,族長的女兒是生命,別人的女兒難道就不是生命嗎!
“我知道,這樣做對你來說太過殘忍,但若不這樣,冥海一族必然遭到敵對勢力無情追殺,而她再那一戰後已經無力再守護萬族。”
大祭司一口氣說完,等着演鬼的答覆。
演鬼低頭不語,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她一時無法接受。
最後還是封寧勸了她一句:“故人已去,你要做的不是單純的感傷和緬懷,而是替她們更好的活下去,你可不要忘了,她們和你的族人都是自願爲你犧牲的。”
大祭司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搞得封寧還挺不好意思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有內涵的話。
演鬼也怔怔地望着他,然後衝着大祭司點了點頭。
大祭司長長的鬆了口氣,說道:“這顆火龍珠是我的本命玄兵,跟你……也有些淵源,送你了。”
“好了,我的時間不多了,還有什麼話要問嗎?”
封寧舉手,“那個您說的她是誰,應該不是演鬼吧?”
大祭司搖搖頭,“都是些陳年往事了,不提不提。”
自討了個啞巴虧,封寧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倒是大祭司,看演鬼一直沒緩過來,向她囑咐了一大堆,無非是人心險惡不得不防之類的,還有就是好好照顧自己。
還說這世上可以完全相信的人不多,封寧就是一個,還要封寧一定照顧好她,如若不然,自己可不會放過他。
封寧點頭哈腰,心裡卻不在乎:你能怎麼辦,託個夢嚇唬我?
最後,依依不捨的看了演鬼一眼,白煙晃動,大祭司也消失了。
雖然只有短短几杯茶的功夫,封寧還是非常佩服這位大祭司的,不僅是他的謀略還有膽識以及手段,更關鍵的是他很大度。
當封寧爲瓜皮吃了他坐騎的事而道歉時,大祭司微微一笑,說那是它的命,自己無力掌控。
但他還是看到大祭司深深地看了一眼沉睡的瓜皮,不知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