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說:“我聽說蘇東坡的詩句有‘蘭亭繭紙入昭陵,世間遺蹟猶飛騰’,可見蘭亭書法對後世影響之大了。”
李正人說:“我也喜歡清代鄭板橋的書法,他臨摹名家字帖,十分刻苦,晚上躺在牀上還經常畫被練習。有一次他寫着寫着,就寫到他的夫人身上去了。夫人問他:‘你在幹什麼?’鄭板橋回答:‘我摹體呢。’他依舊橫、直、撇、捺地寫着。夫人責道:‘人各有體,爲何摸(摹)別人之體?’鄭板橋聽了,猛然醒悟,感到他的字體不應該停留於臨摹別人的,應該自己有所創造。於是逐漸形成了獨樹一幟的新書體,即六分半書。他的書法與蘭竹畫互有吸收,難怪清代詩人蔣心餘寫詩讚道:‘板橋作字如寫蘭,波磔奇古形翩翩。板橋寫蘭如作字,秀葉疏花見姿質。’”
這時,小芳端着一個茶盤走了進來,將沏好的普惰壺置於書案之上,拿過三個茶杯,斟了茶,請龍飛等三人品茗,李正人面前已有一杯廣西茶。
龍飛將來意對李正人說明,又把路明、凌雨琦介紹給他。
龍飛略帶歉意地說:“我光顧說書法了,忘記先介紹來者了,抱歉,抱歉。”
李正人說:“不用這麼多套數。”
龍飛問:“夫人在家嗎?”
李正人回答:“她請了一位家庭教師,教她學中國畫,正在後院。”
龍飛聽了,心下一動,問:“這位家庭教師?……”
李正人說:“叫林鶯曉,說來可憐。我曾有一個衛士叫葉青,建國前在廣西起義,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抗美援朝時跟隨中國人民志願軍入朝作戰,在一次戰鬥中雙目失明,雙腿截肢,成爲殘廢軍人,他的軍銜是上尉。後來一位叫林鶯曉的美術教師感念他的精神和意識,毅然嫁給他,成爲夫妻,兩個人相敬如賓,非常幸福。我這番回到北京,找到了這個衛士。我的夫人也非常喜歡這個美麗賢惠的女人,她真是中國傳統女性的佼佼者,太偉大了!你想,一個殘廢軍人,雙目失明,失去雙腿,靠輪椅行走,又不能養育子女,另一個女人,年輕美貌,知書達理,風度翩翩,知識淵博,這樣偉大高尚的愛情真是人間佳話!”
龍飛問:“這位林老師經常來嗎?”
“她每星期日晚上來,平時她在一所中學教美術,現在學校正放暑假,所以伺有時間。”李正人說完,呷了一口茶。
龍飛打量着這個房間,左側有個淺藍色門簾,右側是幾排珠簾,書案上有一葫蘆刮雕花花瓶,瓶內插着一束康乃馨,淡淡地散發着幽香。書案上還有一塊一尺高的昌化雞血石,上端是雞驗布,形成連綿的山巒。山間有一板橋,落雪紛紛,一個老翁騎着毛驢,戴着斗笠,緩緩牽繮而行。板橋的兩側生着一簇簇紅色的梅花,有的梅花被白雪覆蓋,白茫茫一片。橋頭欄杆上有隻灰喜鵲,撲扇着雙翅,彷彿在吱叫。
李正人見龍飛對這石雕感興趣,於是說:“這個叫‘踏雪尋梅’,這個老者是北宋杭州的隱士林逋,平生喜愛梅花仙鶴,人稱‘梅妻鶴子’。”
龍飛讚道:“李老家裡藏寶不少。”
李正人說:“我喜歡書畫,喜歡收藏。我收藏有齊白石、劉海粟等大師的作品,對壽山石、巴林石、昌化石、青田石以及各種玉有偏愛。在玉中對和田玉、翡翠有特殊的愛好。”
李正人說到這裡,問龍飛:“你對對聯有沒有研究?”
龍飛說:“不敢說研究。”
李正人皺起眉頭:“閻錫山在臺灣臨終前留下的幾副對聯令人費解。1960年5月他留下遺囑,囑其家屬在他死後將他親筆寫的四貼輓聯貼在指示處。其一貼在靈前,爲:避避避,斷斷斷,化化化,是冉工夫;勉勉勉,續續續,通通通,爲一等事功。橫幅爲:朽瞋化欲。其二貼在檐柱前,爲:擺脫開,擺脫開,沾染上洗乾淨很不易;持得住,持得住,掉下去爬上來甚爲難。橫幅爲:努力擺持。其三貼在院中,爲:有大需要來時,始能成大事業;無大把握而去,終難得大機緣。橫幅爲:公道愛人。其四貼在院門,爲:對在兩間才稱善;中到無處始叫佳。橫幅爲:循中蹈對。我對後兩貼,意思較明,對前兩貼則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