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1:釜山行(1)

OR3-EP1:釜山行(1)

即便是在神志不清的狀況下,許多人也能清晰地分辨出頭腦中的景象到底是雙眼所見還是夢境製造出的幻覺,那微妙而奇特的不真實感貫穿着夢境始終,看似因自我意志而引發的行動往往會在那一刻讓人發覺自己的意識置身事外。比起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精神病人,那些分不清幻想和現實的瘋子才更加可怕,後者也許在相當程度上堪稱社會精英或是名流,其造成的危害卻遠遠勝於普通的精神病患者。

擺在麥克尼爾眼前的就是這種奇怪的、從裡到外散發着不真實感的一幕。首先,他不太清楚這到底是否是他通過雙眼看到的畫面,因爲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和身體的其他部位,只有他的意識像做夢一樣地附着在那個軀體上,而這強壯的軀體徒勞而無視他的呼喊地向前行動。這時,依舊認爲自己的意識遊離在外的麥克尼爾產生了些許的不適感,源自軀體的滯後令他疑惑不解。除了那些神經系統存在病症的不幸者之外,沒有誰會認爲軀體跟不上意識的支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麥克尼爾卻從自己的身軀中發覺了明顯的滯後。身軀的行動總是慢了半拍,且不論這種滯後會在日常生活中造成多少惡劣影響,戰場中的士兵往往會因爲片刻的失誤而喪命,他對此深有體會。

眼前蒙着一層紅霧,麥克尼爾感知中的【自己】正同周圍的士兵們一併在廢墟中巡邏。每一處殘垣斷壁後方都可能藏着游擊隊和效忠於敵軍的武裝人員,從周邊士兵的臂章上辨認出合衆國星條旗標誌的麥克尼爾認爲這或許是美軍的另一次海外干涉行動。雖然徽章樣式的差異讓他多少有些在意,這並非他急需瞭解的重點。他在哪裡、和誰作戰,纔是最重要的情報。然而,這具不聽使喚的軀體只是麻木不仁地繼續在其他士兵的掩護下前進,與其說它還受到麥克尼爾的支配,不如說麥克尼爾在觀看某種真實的回放錄像。隨着眼前的碎石和土塊下方忽然迸發出耀眼的閃光,麥克尼爾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外界信息都在那一刻消失了。他彷彿被扔進了完全與世隔絕的真空球,獨自一人被流放到了未知的領域。

麥克尼爾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按照李林的解釋,無數個平行世界中存在無限的可能性,麥克尼爾只是自己他的意識寄託到了同邁克爾·麥克尼爾幾乎完全一樣的【另一個人】身上。當然,根據他前兩次的經歷,麥克尼爾斷定那些【平行世界的他】多半瀕臨死亡或是本來就死了,這才讓他有機會利用和原本的自己幾乎完全相同的軀體去完成新的任務。然而,他無法提前得知任何同新世界有關的情報,也沒有掌握對應的知識和記憶,若是不想作爲沒法證明自己真實身份的犯罪分子而流竄,他就必須想辦法和自己的同伴取得聯繫。

當麥克尼爾推測這讓他喪失感知能力的黑幕還要持續多久時,一種讓他的意識幾乎瞬間崩潰的強大壓迫感傳來,被五花大綁地掛在某種架子上的麥克尼爾於下一秒睜開了眼睛。

“嘿,你能聽見嗎?”映入麥克尼爾眼前的是舒勒的光頭,“我就知道你會在這時候醒過來……安靜,我會簡單地向你介紹情況。”

不知爲何,麥克尼爾想要喝水,他試着動了動自己的舌頭,那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口腔中沒有往常的溼潤,反而是乾澀的。不僅如此,視野中在舒勒那張長臉周圍冒出的一大串綠色英文標註和氣泡無一不在告訴麥克尼爾,他肯定成了某種非人類——至少不是普通人。

能在睜眼後和埃貢·舒勒團聚而不是浪費時間去尋找埃貢·舒勒的下落,這對麥克尼爾而言自然是最好的消息。他開始認真地觀察自己所在的房間,所有的牆壁和天花板都是用隔音材料製作的,右側被巨大的簾子遮擋住的區域中隱約露出一個龐大透明罐體的邊緣。循着埃貢·舒勒那光禿禿的後腦勺,麥克尼爾將視線投向了自己的左側。他起先以爲有一具屍體被掛在自己身旁,但當他迅速地發現【屍體】全身慘白且關節處露出了幾根電線後,麥克尼爾就不再懷疑自己被扔進什麼奇怪的犯罪組織實驗室了。CABAL的生化人大軍也算是讓麥克尼爾印象深刻的對手。那具人形軀體的面孔纔是讓麥克尼爾不寒而慄的,空洞的雙眼像極了舞會上貴族們佩戴的面具。

“我希望您儘量保持冷靜……好,現在我確定沒有任何人能夠竊聽或監視到這裡發生的一切。”埃貢·舒勒回過頭,取出一個在麥克尼爾眼中像極了注射裝置的工具,接近麥克尼爾,“我比你提前三天甦醒,並迅速地利用【自己】的地位獲取了相應的情報。目前的時間是2023年下半年,整個世界處於第四次世界大戰中——不過你不必擔心,世界沒有毀滅的風險,還在進行的戰爭只是一些低烈度的局部戰爭或代理人戰爭。此外,同人體改造相關的技術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將自己改造成生化人以便擺脫軀體上的限制並獲得質量更高的生活,成爲了一種相對而言比較時髦的新追求。”

麥克尼爾沒有大喊大叫,他平靜地接受了一切。死而復生或是去往其他世界都沒能顛覆他的世界觀,現在他僅僅是變成生化人而已,用不着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就是說,我現在是個賽博格或者說生化人。”麥克尼爾試着活動了一下依舊被綁起來的雙手,“怪不得這具軀體的反應有些滯後……按理說應該更靈活纔對。算了,我們不該糾結生化人的哲學問題。”他很快就明白被改造成生化人意味着擁有無與倫比的體能和更適合作戰的頭腦,“舒勒教授,我們……”

“麥克尼爾,你的狀況有些危險。”提起近況,舒勒明顯地皺起了眉頭,這隻會讓他的光頭上出現更多的皺紋,“我是在【失控士兵】名單裡發現你的,你和你的戰友們是曾經被派往墨西哥戰場執行特殊作戰任務的精銳,但在一連串的事故之後,帝國被迫取消了計劃,並將那些還能勉強控制的士兵撤回了本土。幸運的是,過去提出那個作戰計劃的長官爲了避免被追責,正打算想辦法讓你們重新融入社會,這才讓我成功地用爲士兵提供心理諮詢和電子腦矯正手術的理由和你取得了聯繫。”

“原來合衆國又入侵墨西哥了,要不是我確認這是一個新世界,我會以爲亞當·希爾特也在這裡……等等?”麥克尼爾忽然從舒勒的描述中聽到了最大的疑點,“……舒勒教授,帝國是什麼?什麼帝國?哪個帝國?”

埃貢·舒勒很考究地推了一下鑲金邊的眼鏡,又試着調節了一下發音系統,以字正腔圓的美國東北地區口音說道:

“美利堅帝國。”

麥克尼爾那張臉登時扭成一團,這答案實在超出了他原本的預期。合衆國應該是個燈塔纔對,除非它從未存在過(而被類似布里塔尼亞帝國那樣的怪物取代),否則位於這片土地上的國度就該是麥克尼爾印象中的那個山巔之城。舒勒看出了他的焦急,於是操縱着旁邊的機械將麥克尼爾放到地面上,並在麥克尼爾的脖子後方注射了不知什麼藥劑。麥克尼爾習慣性地伸出手去摸自己的頸椎,卻碰到了觸感類似某種接口的部位。這下他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在習慣他的新身體之前,麥克尼爾不打算自討苦吃。視野中的綠色圓圈倒是一直跟隨着舒勒的臉而活動,直到右上方彈出了【網絡連接中斷】的提示。

“我們現在是個帝國了?”他小聲問道,“行吧,我也許能習慣,反正亞當·希爾特執掌的那個合衆國也只會是人間地獄……不過,我很想知道,假如我們確實有了一位皇帝,那人是誰?”

埃貢·舒勒一聲不吭地拿出智能手機,鎖屏界面上是對麥克尼爾而言無比熟悉的一張臉。浮誇的表情和雞毛一樣的金髮,配上面紅耳赤的胖臉,這簡直是麥克尼爾心中除了亞當·希爾特以外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

“蒙上帝恩典,全美利堅的皇帝,墨西哥的攝政王和大護國公,唐納德一世陛下。”舒勒把發音又切換成了標準的英式口音,“願他長壽。”

美利堅合衆國(USA)成了美利堅帝國(Imperium Americana),這種打擊對麥克尼爾造成的精神影響遠甚於他得知自己現在是生化人,而務實的埃貢·舒勒或許永遠也無法體會類似的失落感。在他上大學時,他的養父詹姆斯·所羅門就經常說,假如合衆國捲入了因世界大戰而引發的危機,那隻圓臉紅脖子胖雞一定會想辦法讓合衆國的概念變得名存實亡。如今,舒勒帶來的消息證明了所羅門將軍的遠見,唐納德一世皇帝陛下儼然成爲了帝國的唯一主人。

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適應他的新身體,也許旁人會以爲麥克尼爾在戰鬥中殘疾了,那種猜測恰好能讓麥克尼爾爭取到更多的調整時間。在和忙着檢查他這具【義體】的埃貢·舒勒交談中,麥克尼爾逐漸瞭解到了和這些世界大戰有關的前因後果。美利堅合衆國在冷戰期間最大的敵人既沒有在七十年代和它發生全面戰爭(就像麥克尼爾原本所處的世界那樣),也沒有在九十年代初期自行瓦解,而是在1995年左右入侵了中東地區。隨之而來的是以核戰爭爲主導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整個世界都在覈爆的火焰地獄中掙扎,而1999年的天災更是讓人類幾乎看到了世界末日:那些荒誕的末日預言中將要降臨在地球上的恐怖大王來臨了,被隕石雨洗滌的地球千瘡百孔。

麥克尼爾一面消化這些難以理解的信息,一面披上舒勒給他遞來的襯衫,操控着有些不協調和時常失靈的身體離開了這寬敞的房間。世界大戰還在持續,它已經不再是所謂的真理之父提供的預言,而是成爲了二十多年以來每一個人無法逃離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即便是最窮兇極惡的戰爭販子,也會在這漫長而痛苦的折磨中失去理智並像他們平日最鄙視的懦夫那樣乞求和平儘快到來。

“……雖然合衆國和歐共體付出慘重代價後擊敗了俄國人,但在1999年的隕石事件後,第四次世界大戰就爆發了。”舒勒走在麥克尼爾身前,爲他指引道路。兩旁緊鎖的房門中不時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和粗聲粗氣的叫罵,中間還摻雜着一些西班牙語。

第四次世界大戰持續了二十多年,以過去的合衆國和如今的美利堅帝國爲主導的一方節節敗退,接二連三地丟掉了在美洲以外的所有勢力範圍,連本土都快不保。在廢墟中崛起的新霸主大東合衆國取代了過去合衆國的地位,並積極地以一切方式動搖帝國的統治。當帝國發現墨西哥已經全面倒向了大東合衆國時,擔憂大東合衆國以此爲跳板進攻帝國本土的美利堅帝國搶先向墨西哥發動了戰爭,理由則是腐敗的墨西哥讓自身變成了毒販子的老巢。

這場面對麥克尼爾而言有些熟悉。

離開這名副其實的監獄的最後一步要由舒勒完成,麥克尼爾也明智地選擇了觀望。他還在適應這套和他渾然一體的系統,這些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操作界面完全依靠他的【意識】來操作,起初他以爲視線纔是能調整系統的工具,於是舒勒有幸目睹了麥克尼爾的眼珠上下轉個不停的滑稽模樣。笑得前仰後合並認真地指出了麥克尼爾的失誤後,舒勒嚴肅地警告麥克尼爾,如今他全身上下只有那個意識和記憶纔是屬於自己的。

“或許還包括你的電子腦——注入一堆微型計算機之後形成的新器官。”

埃貢·舒勒如今的身份是隸屬於美軍的技術人員,而麥克尼爾是個被從前線撤回且被認爲不太聽話的士兵。在真正地適應這個新社會之前,麥克尼爾不打算輕舉妄動。於是,他緊隨舒勒身後,和舒勒一同乘坐電梯來到設施地上,並在靠近出口的大廳側翼的房間中見到了負責此事的長官。只要獲得了對方的批准,他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坐在房間中漫不經心地不知看着什麼視頻的青年男子比麥克尼爾想象中的模樣要年輕許多,但對方肩章上的鷹徽已經足夠說明其功績。年紀輕輕就成爲上校,即便有着身爲高級將領的父輩,在美軍中也算是罕見的。

“長官,我來向您彙報最新的調整情況。”埃貢·舒勒同樣歪歪斜斜地敬了個軍禮,兩人在這方面達成了驚人的一致,“麥克尼爾已經恢復正常了。”

“是嗎?”那青年軍官的雙眼中閃爍着疑惑,麥克尼爾猜想對方的眼球估計是配套的義眼,“這種事不能大意,上一次他犯病的時候,可把周圍的所有士兵都嚇壞了。”

“我以我的職業水平向您保證。”

“很好。”上校從書桌下方抽出一張表格,“雖說這麼做降低了效率,公務上我們更要小心謹慎。把這個表格填好,然後我們會按照規定進行處理的。”

埃貢·舒勒仔細地檢查了全部內容,纔開始在上面填寫同自己的工作有關的部分。憑藉他在最近三天內瞭解到的事實,被關押在這座設施中的士兵大部分已經精神失常或得上了某種奇怪的疾病。既然這裡能被列爲帝國軍情報部名下設施中危險係數較高的場所,想必以前發生過不少慘劇。

“坦白地說,我也不想在這種問題上浪費時間……”上校拿起表格,麥克尼爾這一次確信他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某種光線,也許是對方的電子腦正在驅動義眼調動對應功能,“來,邁克爾·麥克尼爾列兵,在這邊簽上你的名字。”

麥克尼爾機械地坐在椅子上,拾起圓珠筆按照舒勒的提示填寫表格的剩餘部分。他不經意地將目光掃過上校的胸前,代表銀星勳章的勳表刺痛了他的眼睛。這等對普通軍人而言足以被銘記一生的殊榮,竟然出現在一個靠着坐辦公室和溜鬚拍馬(按麥克尼爾的理解)纔在小小年紀成爲上校的情報部官僚身上,簡直是恥辱。

過去的合衆國武裝力量,現在的帝國軍,一定和那布里塔尼亞帝國軍一樣軍紀敗壞。

“喂,麥克尼爾列兵,我還記得你。”儘管麥克尼爾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因爲一個官僚的身份而動怒,那年輕的上校卻彷彿要刻意激起麥克尼爾的不滿,“在墨西哥的時候,你和那些英國人還有日本人的合作很不錯,他們的指揮官曾經向我們表示感謝。”

“您這種大人物居然記得我,鄙人不勝榮幸,庫爾茨上校。”

伊恩·庫爾茨(Ian Kurtz)上校將表格收好,而後告知麥克尼爾到設施外的貨車旁等候。如釋重負的兩人一刻也不敢停留地逃出了大廳,在那些普通士兵和生化人警衛的注視下,來到貨車旁,聊起了下一步的計劃。

麥克尼爾不得不佩服舒勒的執行力。在三天前左右就甦醒並迅速地掌握了足夠在新世界生活而不露餡的情報後,埃貢·舒勒很快查明麥克尼爾所在地點並構思了一個將麥克尼爾弄出這座設施的辦法。遺憾的是,他們暫時聯繫不上伯頓,可憐的彼得·伯頓如果也被關在這裡面,那舒勒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冒着更大的風險來把伯頓從中撈出來。

“帝國爲那些被認爲暫時恢復正常的士兵建立了一個特殊的社區,你今天就要搬到那裡居住了。”埃貢·舒勒終於把口音調回了麥克尼爾熟悉的德式英語發音,“儘管如此,我們暫且不知道此行的目的。”

“上一次,我們真正的任務,其實是把合衆國從即將到來的內部災難中拯救出來,而我們的共同努力反而導致了更糟糕的結局。”麥克尼爾望着那些瘦骨嶙峋的生化人警衛,這些過去只會出現在科幻電影中的【士兵】讓戰爭變得更方便和殘酷了。話說回來,這羣生化人真是不懂審美,可能會和麥克尼爾一樣一輩子沒機會結婚——他們竟然可以忍受自己擁有這種完全不像人的軀體。

“你認爲李林想要我們做什麼?”

“李林不是什麼善人,但也不會完全充當惡魔,他的樂趣在於讓我們接受挑戰而非做重複性的無用功。”麥克尼爾思考着兩個世界之間的相似性,“你難道沒有發現這種共同點嗎?合衆國的舊體系都被摧毀了;合衆國都打算對墨西哥動手,不同的是這個皇帝陛下已經這麼做了;那邊的NFFA打算爲了內部整頓而削減海外勢力範圍,這裡的帝國是被敵人打得節節敗退才退守本土……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削弱版的、在對外戰爭中一敗塗地的NFFA,而且皇帝不具備同NFFA一樣蠱惑人心的能力。因此,我們的工作肯定不會是繼續拯救合衆國了,畢竟【合衆國】已經亡了。”

他們的談話無法持續更久,一些根本不具備人類外表的生化人士兵走向麥克尼爾,將他拽上了貨車。不過,當麥克尼爾找到了通訊系統後,他就可以繼續和埃貢·舒勒交流了。

“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找到伯頓……這又是什麼?”麥克尼爾在一一查看他的電子腦配套功能時發現了一個加密文件,“【姆萊博士的邀請信】。嗨,見多識廣的舒勒教授,姆萊是誰?”

這問題對舒勒不大友善,他可不一定下載了足夠的插件來處理語言問題。儘管正在步行返回工作場所的舒勒對麥克尼爾忽然問起這種私人問題而責怪麥克尼爾缺乏新環境下的必要警惕性,他還是試着給出了自以爲合理的解答。

“姆萊這個發音……如果是對應東亞地區的名字,大概是【村井】。”舒勒也開始整理自己手頭的文件,“我會試着幫你查找和這個什麼姆萊有關的情報,你呢,抓緊時間適應自己的新生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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