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激盪,鎮山之上氣機纏繞,一瞬間便使得天象發生劇烈的變幻。
真龍出行,風雨相隨。
而如今在鎮山上相鬥的六人各個神通廣大,此刻鬥法相爭,立刻引得風雲變色,雷電交加。
月中之月,都被激盪的風雲遮掩,悄然注視着那陰風呼嘯的地方。
破壁禪師與通惠大王相鬥,前者金身寶光大作,隱隱有着萬法不沾、萬邪辟易的意境。他所學佛法,乃取自外息諸緣,內心無事;心如牆壁,剛正且直。
破壁禪師一拳一腳,都是他的心中實相,不爲外緣空相所染。
而那外緣空相——通惠大王以水法取之,以宿命通爲輔觀照,水無常形,或象風雨潤物,或象怒海狂潮,藉着生生流轉的,萬象如一的本事,才勉勉強強阻住破壁禪師的步伐——但實際上已經落在下風。
到了中品的境界,不論是什麼教派宗門,大道殊途而同歸,都是在修行靈神,亦或是心境、精神、內景、我相。
通惠大王仰仗神通,根基落在宿命通上,便有事事算計,運籌全局的習慣,成也蕭何敗蕭何。他越是仰仗神通,如今神通被破,反被算計,一瞬間便將他穩固的道心擊打的猶如在怒濤中行進的小舟,已然是搖搖欲墜。
這不僅僅是神通被破帶來的靈神大損,更是道心落在下乘。
以水爲法,照出來破壁禪師那不動不搖,剛猛精進,內外如一的心相,就如同山巒聳立,不可摧折。
而另一邊,通澤大王面對着湛旻老和尚,更是左支右絀,困不可忍。他此前就在鎮山折過一次性命,雖然重新活過來,但毫無疑問是五通中法力最弱的一個。
而湛旻老和尚修行年深日久,哪怕是通澤大王全盛時期,也不會是他的對手,更遑論如今道行下跌。
比起當日對付金庭大仙,湛旻老和尚今日手段可謂是酷烈。所謂降魔手段,便是雷霆之怒。
韋陀神抱降魔杵以摧山裂地之勢近身而來,湛旻老和尚又顯出千手觀音的法相,以千手擊金鐘,生出無窮無盡的降魔雷音,震得虛空震顫,不僅僅是針對通澤大王,更是將通惠大王、通貺大王一同籠罩在鐘聲之下。
通澤大王分出鬼神法相,架住韋陀神的降魔杵,又被雷音震得氣血翻涌,靈神顫動,彷彿腦海中響雷大作,思維都難以轉動。
他以他心通定住心神,擡眼望去,便瞧見那千手觀音所擊金鐘不是佛法,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口巨大的金鐘。
通澤大王咬牙切齒道:“寒山寺的金鐘都帶來了,可見是蓄謀已久。”
寒山寺的香火旺盛,寺廟鐘聲更是寄託着姑蘇善信的祈願,千百年來不斷迴響,早已成了一宗異寶。被千手觀音法相以降魔法敲擊,更是連人的心神都被蕩空,讓他心通沒有了用武之地。
湛旻老和尚並起劍指,朝通澤大王遙遙一點。
通澤大王嚇得亡魂皆冒,這一指點出,他就已經感受到靈神寂滅的危險,試圖化風而去,被聽一聲鐘響。
“咚——”
他身形一滯,被湛旻老和尚一記劍指正中眉心,而後頭顱高高仰起,身體向後倒去,迅速向鎮山墜落。
“老三!”
通貺大王是三人當中最強的,卻被鐵竹道人攔住,不能援手兩個兄弟。他與鐵竹道人精神交鋒已經到了虛空生電、感雷通幽的地步,虛空中生出陰風,交織着雷光電芒,兩人氣機鼓動到了極致,一旦有人鬆懈,露出破綻,就會遭到對方的雷霆一擊。
如果說金鐘降魔雷音是壓在通貺大王精神上的一塊石頭,那麼通澤大王被湛旻老和尚一個照面便以雷霆手段擊敗,就是繃斷了通貺大王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
通貺大王氣機有了一瞬間的鬆懈,下一瞬間,鐵竹道人便伸出那杆紫氣縈繞的黃皮鐵竹,一擊點身前。
通貺大王匆匆招架,揮掌向前,掌中日月疊璧,帶着穹天神力,擋在鐵竹前。
一聲驚雷響動,通貺大王倒飛而回,右掌被五雷貫穿,整個手臂都焦黑一片,失去了生機。
鐵竹道人緊跟上前,但通貺大王卻沒有應戰,而是飛身向下,左手抓住了通澤大王的衣襟,頂上天輪轉動,以斡旋造化灌注到墜落的通澤大王身上,雙目生光,猶如日月雙劍,刺向前來趕盡殺絕的湛旻老和尚。
湛旻老和尚合十雙掌,觀音千手,將他合在掌中,擋住了通貺大王的目光,炸的虛空中冷焰橫飛。
通澤大王沒死,卻遭了重創,藉着斡旋造化續命,終於提振法力,再度站了起來,沒有摔死在鎮山上。
但鐵竹道人和湛旻老和尚一左一右將兩人包圍,韋陀神高若山嶽,金剛杵泛着冷光。千手觀音千手宛如蓮花綻放,輕輕敲打在金鐘之上,大音希聲,展示着不可思議的伏魔神通。
鐵竹道人身邊雲氣繚繞,隱隱約約探出五個雷神的法相,五雷法令當空放光,虛空遍佈雲氣所化夔文。
通貺大王與通澤大王背靠背,通澤大王垂淚道:“大哥,是我害了你。”
通貺大王獨臂立在胸前,雙目華光大作,道:“都是兄弟,死生同衾。”
狂風在通澤大王身邊怒吼着化作風龍,他黯然道:“今日你我兄弟,都要飲恨於此了。”
通貺大王神色平靜,他看向鐵竹道人,又看向湛旻老和尚,道:“二位何必苦苦相逼,你們斬我此身,是要血來償還的。”
鐵竹道人和湛旻老和尚並不言語,只有虛空中生出來的無窮雷光和雷音交織,將兩人徹底淹沒。
“不!”
正在與破壁禪師纏鬥的通惠大王恨急出聲,呆立當場,被破壁禪師以伏魔拳打在胸口,當場便筋骨斷折,鮮血噴涌在鎮山上。
鎮山之中,棋盤陣內。
宮夢弼還在逼問通濟大王:“蕭五郎,你一定知道你們的來歷,何不說與我聽聽?”
通濟大王卻仍舊唸叨着:“母親不會害我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宮夢弼眉頭蹙起,不禁懷疑起了自己是不是算錯了。
難道通濟大王並不是解開謎底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