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傑聽到歐陽詠賀的聲音,就像是被人施了咒符一般呆在地上,邁不開前走的腳步。擡頭見就看到了那臉色鐵青帶着緊張的歐陽詠賀,穿過人羣的目光,定在曉傑身上,不知道是驚喜,還是絕望,亦或是憤怒地看着她,使她不寒而慄。
“是又怎麼了,不是又怎麼了?咱們家裡不歡迎你,你趕緊那來的滾哪裡去,我們都不想看到你。就算你是錦衣衛大官了,咱們都不怕,要命一條,但是你休想傷害我姐姐。”穆曉祿也是一臉的憤怒,把臉撇一邊去,好像是和歐陽詠賀說一句話,就能丟了他的身份一樣。
“不會的,曉傑死了,我看到了她的墳墓,不會有錯的,你一定是騙我對不對?求……求求你,告訴我,你是騙人的對不對?”歐陽詠賀不顧身體的不適,就那樣抓緊曉褀的手,苦苦哀求着,希望聽到他的解釋,就好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原先的那一些事情,瞬間都化成了泡沫,抓不到,就那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碎在他的眼前。
“你給我讓開,和你沒什麼好說的。是與不是都與你沒有關係了,那些前塵往事,都過去了,你也是丟開手吧,儘快離去吧,放我們一條活路吧。”曉褀看着那個發出哀求聲音的歐陽詠賀,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歐陽詠賀跌坐在地上,任由着那冰天雪地覆蓋着自己,呼嘯的西風,吹亂了他的頭髮,那束綁頭髮的紫色髮帶隨風鳳舞,就像是一個翩翩飛舞的小蝴蝶,這個髮帶很眼熟,那還是很久以前,他還是個純潔少年時,他的心上人曉傑給他做的。即使現在早已不復當初的華麗精緻,但是現在依然是歐陽詠賀最珍愛的東西。
任由着雪水打溼了他的華麗衣衫,看着那一羣人離去的腳步,真是痛不欲生。“原來這就是他的曉傑。她曾經離自己很近,但是被自己無情的推開了,現在自己居然還想着要挽回她,那真是癡人說夢。”歐陽詠賀眼淚,流出來了,流進嘴裡,又鹹又澀的,難以下嚥。他的心緊繃的難受,就好像馬上要被撕碎了一樣,疼徹心扉。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歐陽詠賀,你一直是個失敗的人,你一直自詡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就認出曉傑來,但是曉傑就在你身邊了。你卻無情的傷害了她,使得她被迫離開,獨自帶着肚子裡的孩子,孤單過日子。哈哈,你真不是人,你註定了一輩子都得不到曉傑的愛了,原來李*是最聰明的人。他一直不離不棄的,守着曉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他自己呢,是不是要嚥下去他自己釀成的苦果。”歐陽詠賀悽慘的笑聲,穿出去很遠。使得在屋子裡坐下的衆人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歐陽詠賀眉頭蹇起,那嚴峻的如同刀劈斧琢的英俊面容上都是痛苦之色。那雙眼睛裡的陰鷙尖銳不復當初,剩下的都是悔恨和痛不欲生。他的拳頭緊緊攥着,無處發泄。他的牙齒咬的格格響,滿腹的怒火。不甘無處發泄,在心裡加速醞釀着,一口一口吞噬着他那脆弱的心臟,直到變成一具殘軀。
頹敗的院子裡,來來往往的小廝丫鬟,都不敢打量他,就任由他在哪裡大笑着,忽而大哭着,兩種極端的情緒,都被歐陽詠賀演繹得淋漓盡致。歐陽詠賀是個很好的“演員”,好的壞的,陰鷙的,暴戾的,歃血的,都可以極好的駕馭。
雪,美男,厲風,枯藤,殘,腳印,哭聲,笑聲交相輝映,形成一幅最豔麗唯美的畫面。使這個降下初雪的初冬早晨,註定了不平凡。但是腳步匆匆的人們,都不敢駐足停留,看看這個男人演繹的故事。陪伴着他的只有那些雪,厲風,枯藤等等……
“曉傑,是不是哪裡沒對上?歐陽詠賀怎麼在這裡?他難道一直都沒有認出你來?”穆其真看着那個一直鬱鬱寡歡的女兒說道,這些日子,不知道女兒到底承受了些什麼,纔會如此強顏歡笑。那佯裝的笑容,真是像外面的厲風,使人心上都畫上無盡的傷口,鮮血淋漓。
“爹爹,先不要管這些了,你們長途跋涉的,肯定是累了吧。先吃點飯,等吃完了飯咱們再慢慢交談,我把這曲折的一切都告訴你們。這件事情快要逼死我了,幸好你們來了,要不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曉傑被她爹這樣一問,頓時委屈極了,但是她控制住要流出來的眼淚,慢慢的說道。
“好吧,先吃飯,咱們急趕慢趕的坐了幾天的馬車,渾身都要散架了,是要好好歇歇。”張玉成說道,他敏感地捕捉到,這段時間,他的這個堅強的外甥女肯定是遇到了大事,肯定是邁不過這個坎了。
“楊嫂子,告訴廚房,撿些新鮮的食材,不拘什麼菜,馬上做出來,老爺舅老爺他們都餓了。”曉傑聲音都是難以言表的悲傷氣氛,就像是一陣冷冽的風吹在這一羣人的心間,蕩起一陣陣不寒而慄的漣漪。以前那個堅強的女孩去哪裡了?
“夫人,我那會就安排了,現在大概都要做好了吧,我馬上安排上菜。”楊嫂子看着這一家人說道,這一段時間的事情,她是最佳目擊者,把所有的一切事情都看在眼裡,但是她選擇了沉默,因爲這是夫人的私事,她確實不好妄言。他們夫人日益憔悴,她也是心裡難受,真是作孽啊,這安定日子才過幾天。
楊嫂子出去後,這個屋子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之中。只有人們的呼吸聲,其他的聲音都好像是被屏蔽了一般。屋外簌簌的落雪聲,風兒刮動枯枝的呼嘯聲,都傳進了這個屋裡,是這些人的神經不自主的緊張起來。
穆張氏看看她的女兒,那眼底的青色,那憔悴憂鬱的神情,以前那個開心果真是不知道去哪裡了?屋子的裡的衆人除了那只有*歲的曉蘭,曉禧之外,剩下的那些成年人,心裡都是很沉重的。
這些人內心裡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矛頭無一不是都指向了尚且還坐在雪地上,不知所措的歐陽詠賀。家裡多了他,少了李*,本來就是所不出的不正常。難道是他當真認不出曉傑來,這個畜生,真是該千刀萬剮。
那個罪魁禍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呆愣愣的坐在那裡。他現在的感覺就是天要塌了。他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是又驚又怒。驚喜的是他的愛人失而復得,怒的是這麼長時間,他都像個傻子似的,就在這裡表演着他一個人的獨角戲。那些看戲的人,明明都知道前因後果,就獨獨瞞住了他一個人。
雪還是簌簌下着,給大地披上銀裝,但是好像也給歐陽詠賀挖好了墳墓,要把他埋葬在這個蒼茫大地上,生死只在一線之間,原先的計劃就像是最好笑的玩笑一樣,就那樣不堪一擊,過早的夭折在搖籃裡。
“哈哈,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做了什麼孽?”歐陽詠賀大吼一嗓子,使得那落下的雪都有感應一般,都遠離開這個危險的人。一夜的激情,使得歐陽詠賀體力嚴重透支了,他踉踉蹌蹌的前行着,就要去追隨着那一家人,做最後的努力。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就像是這大雪一樣,來得太過突然。打的歐陽詠賀措手不及,來不及考慮以後的事情。但是來到了曉傑居住的鐘靈毓秀閣。這鐘靈毓秀四個字,被他在內心裡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殊不知自己纔是最可笑的人。
跌倒在曉傑門口,他沒有進入的勇氣,也不敢解釋,就那樣任由雪水浸溼了那狼狽不堪的衣衫,那紫色寶象團織錦袍子,在雪水的氤氳下,變成了血液一般的顏色,使人觸目驚心,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人能夠帶走他。
“夫人,歐陽大人就在門口,說有事情要問你,他待了很長時間。衣服都溼透了,你看看怎麼辦?”楊嫂子看着面上其樂融融,但是氣氛相當詭異的一家人的午餐,她低伏在曉傑耳邊,慢慢的說着。
曉傑起身,慢慢踱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雪,心底一片冰冷。事情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爹孃弟弟的到來,使這件事情更加複雜化。原先歐陽詠賀不知道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雖然她的身份不難查出來,但是至少歐陽詠賀沒有想到這裡,等到李*請到聖旨,那他們就可以離開,現在呢,註定是羊入虎口,再也沒有離開的可能性。
“你請他離開吧,等我有時間了,就去找他慢慢的解釋。”曉傑把那個解釋二字咬的很重,就像是從肚子裡翻出的聲音一般,就像是要把人放在嘴裡咬碎嚼爛那種感覺。
“爹孃,舅舅,舅母,你們不要放筷子,使勁吃啊,不用等我。我心在吃不下,在等飯菜就涼了,就不好吃了。”曉傑就那樣站在窗前,她不敢回頭,深怕父母看到那磅礴的淚水,她實在是阻止不了眼淚的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