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插嘴說道:“您老當時說大話的時候,好像蝙蝠精還沒出現吧?”
“這……”胡老四怔住了。
我們幾個也都想了起來,可不是嘛,當初胡老四說只要老王八精上了岸,進入了河神廟,他就有法子困住老王八精的。
胡老四怔了會兒,紅着張老臉有點兒耍無賴似地說道:“我是這麼說的啊,我說的是它上了岸,就有法子困住它,也沒說能除掉它啊……”
“操,這不是無賴嘛!”陳金被氣得都笑了起來。
“胡爺爺,您歲數今年也不小了吧?”我哭笑不得地問道。
胡老四還沒反應過來我問這個問題幹嘛時,常雲亮就接口說道:“老臉皮厚,越是歲數大,越可以不要臉,你們沒看見咱們村兒那幫老太太們,都快無敵了。”
於是我們哥兒幾個就都鬨笑起來。
我當時心想胡老四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麼?本來我們哥兒幾個已經鬧騰夠了,不想再拿你胡老四開涮了,可沒想到你自己倒是往槍口上撞……唉。我在旁邊兒哭笑不得,連連搖頭,這就不能怪咱不尊老了。
過了一會兒,陳金招招手示意大家都別笑了,然後臉色一正,很認真很嚴肅地對胡老四說道:“我說老爺子,您到底有沒有法子幹掉那隻老王八精?要是有,咱就痛快點兒,說有。沒有,咱也痛快點兒給個話。”
胡老四一怔,低下頭想了想,說道:“辦法倒是有兩個,只是……”
胡老四自己又搖了搖頭。
“操,您倒是快說啊,這辦法還有倆,看來老王八精死定了。”我心急火燎地說道。
胡老四嘆了口氣,說道:“這倆辦法把握都不大,第一個,就是咱們親自動手,瞅準機會,我施法把老鱉精困住,然後你們幾個,尤其是銀樂,用你的腰帶衝上去狠狠地揍那隻老鱉精,別讓它跑了,儘量拖延它逃跑的時間,這邊兒我可以鬆口氣,再施陣法徹底地捆住它,然後用三昧真火燒死它……”
“這不是挺好麼?怎麼又沒把握了?”陳金皺眉說道。
“你們能困得住老鱉精麼?”胡老四擡頭看着陳金說道:“我就怕你們困不住它啊。”
我一想到剛纔老王八精在我們幾個的圍困下,竟然就那麼憑空消失,就覺得這事兒難辦,便說道:“胡爺爺,您不是還用法術困住它了麼?”
“那點兒時間,根本管不了多大用。”胡老四搖搖頭。
常雲亮說道:“您老剛纔說之後怎麼着?用陣法徹底困住它,一開始就用陣法不行麼?”
“施展陣法是需要時間的,而且,陣法一旦成了,那老鱉精它會傻乎乎的自己鑽到陣裡面麼?”胡老四又嘆了口氣,道:“唉,這老鱉精不除,我心裡一直不踏實啊,總覺得今年,還得死人,後河裡有這麼個東西,禍害啊……”
“第二個法子是啥?”我打斷胡老四的長吁短嘆。
“嗯?”胡老四怔了下,苦笑着說道:“再有,就只有去求西山黑龍洞裡的蛟龍出面了,在水裡面,蛟龍是最強大的邪物,若是它肯出手幫我們的話,收拾那隻老鱉精,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了,因爲在蛟龍的面前,老鱉精連跑都別想跑,唯有死戰,死戰的結果也只有一個,必死無疑。”
陳金一拍手說道:“那成,我同意這個法子,嗯,它不是還經常到咱們村南河堤上的龍王廟裡住着麼?哎呀,也算得上是老相識了,咱跟它爹都是老朋友,它還能不幫這麼個小忙麼?這樣,咱們再做出點兒讓步,那老王八精殺死之後,全給蛟龍吃掉,奶奶-的,咱豁出去了,不吃了。”
“對,我覺得這樣也成,不就是燉王八肉麼?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姚京振振有詞。
“滾蛋,什麼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我踢了他一腳,皺眉說道:“胡爺爺,按說這個法子是最好的,可您老既然沒這麼做,是不是有什麼爲難啊?”
“嗯。”胡老四點了點頭,說道:“蛟龍這種東西,唉,說真的,我還從來沒跟這類東西打過交道,據老太歲所說,這玩意兒很難跟人溝通,它們性格冷漠,不喜歡與人或者是任何生靈接觸,從不接受幫助,也不幫助別人,而且蛟龍嗜殺,脾氣暴躁……我估計,求它的話,更難。”
“嗨,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啊?”姚京說道。
陳金衝着姚京說道:“喲,那這麼的,我個人同意姚京同志代表我們去和蛟龍談判,嗯,全權代表。”
哥兒幾個立刻全都舉起了手,同時說道:“同意。”
姚京立刻擺手,尷尬地訕笑着說道:“我不就是說說嘛,這事兒我怎麼能去呢?我去不合適,我的意思是說,胡爺爺去,或者,銀樂去……”
兄弟們齊齊對他豎起了中指。
我懶得理會姚京,說道:“胡爺爺,要不這麼的,咱們自己先動手試試,看能不能把那老王八精給幹掉,您老別太沒信心,那玩意兒又沒啥真正的大本事,不就是打不死它讓它給跑了麼?咱們又賠不了,傷不着……”
“就是,我看就這麼辦!”陳金點頭同意。
其他哥們兒自然也都點頭同意了。
常雲亮說道:“那行動的時候,胡爺爺您得再給我們幾個一人弄張符紙貼到眉頭上,要不我們看不見那老王八精,豈不是白搭麼?”
胡老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皺眉一副擔憂之色地說道:“就怕,就怕到時候老鱉精發起狠來,把人給傷着了……或者,或者是之後,一旦行動失敗,這老鱉精它報復起來,村裡的小孩子們,可就要遭災了。”
“操!”陳金不耐煩地說道:“要都像你這樣,前怕狼後怕虎的,那咱乾脆就啥也別幹了,老王八精愛幹嘛幹嘛得了。”
我們幾個雖然沒說話,不過心裡也是這麼想的,胡老四也太猶豫了。在我們年輕人的心裡,覺得有些事兒如果考慮得太仔細,太過擔心這擔心那的,那什麼事兒也幹不成了。有句話說得好:機會稍縱即逝,不敢冒險就沒有成功。
終於,胡老四擡起頭來,磕打幹淨煙鍋裡的菸灰,咬着牙說道:“中!就按你們說的辦吧!”
“哎……這不就對了嘛!”陳金滿意地點了點頭,樂呵呵地眯着眼睛說道:“胡老爺子,那您現在就好好琢磨琢磨,咱們什麼時候動手?哦對了,先找找,那隻老王八精現在在哪兒?”
“還能在哪兒,不就是待在河神廟裡嘛。”我笑着說道。
“對對,咱們現在去麼?”薛志剛興奮地摩拳擦掌。
“現在正下着雨呢。”姚京說道。
“操!下雨礙着咱們什麼事兒了?”常雲亮瞪了姚京一眼。
胡老四沒有說話,起身走到正對着屋門的供桌前,點燃了一根粗香,然後衝着祖師爺的像拜了拜,插入香爐裡。接着,他左手拿起一張符紙,輕輕一抖,口中念念有聲,再一抖,符紙上噗的一聲燃起了火苗。
捏着符紙在香上轉了幾圈兒,胡老四抖熄了符紙,右手食指中指併攏,猛然前出,直指香頭,嘴裡嘀嘀咕咕地念叨起來。
那香頭上冒出的嫋嫋煙霧頃刻間變得筆直,漸漸向東北角傾斜。
胡老四皺着眉頭,左手也丟了符紙,緊緊地握住了右手手腕,右手和左手同時微微抖動起來,好像在用着很大的力氣,右手食指中指上面似乎壓了很重的東西,有些堅持不住了似的。接着,胡老四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他那張滿是溝壑的老臉上,開始浸出了汗珠,順着臉頰向下滴落着。
我們幾個在一旁看得是稀裡糊塗,一開始還明白,胡老四這是在看看老王八精在哪個方向呢。可現在,卻不知道他是在幹啥了——上次他好像一次性施法查找兩個邪物,都沒費這麼大勁兒吧?
奇怪的事情很快發生了。
那斜斜的傾倒向東北角的煙柱,在探出去大概有三十多公分之後,突然筆直的一頭栽了下去,頂在了桌子上。
煙霧開始順着桌面瀰漫開來。
胡老四終於鬆開了手,深深地喘了口氣,身子踉蹌了兩下,看樣子疲累得很,都站不穩了。
我和陳金倆人趕緊跑過去扶住了他。
桌子上的煙霧此時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模樣,香菸繚繞着嫋嫋升起。
胡老四被我們倆攙扶着走到炕邊兒坐下,姚京和郭超倆人趕緊拿來扇子給胡老四扇風,看胡老四那汗流浹背的模樣,肯定很熱啊。
喘息了好一會兒,胡老四才張口說道:“老王八精,在牤牛河裡,沒在河神廟中。”
“嗯?”我們幾個都一怔,我說道:“那它不在廟裡,在河裡幹啥?”
胡老四搖了搖頭:“不知道。”
“操,白忙活了。”陳金說道。
“不。”胡老四一瞪眼,皺眉說道:“明天上午,咱們就行動,老王八精既然躲在河裡面,肯定是因爲今天它撞見你們了,所以暫時不敢在廟裡待着,如果它等着沒動靜了,就會回到廟裡,等着人去供奉敬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