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快到了,國家規定放七天假。大夥兒都非常高興。由於離家近,我決定回家。只有張順默默無語,他家很遠,來去一次不容易,自然是沒必要回去了。不過他很有見地,說要到社會上去學學書面上沒有的文章。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畢竟社會纔是一個真正的大熔爐,把好的壞的都摻進去,任其自生自滅。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像個男子漢,做到成家立業呢?
在國慶節,學長們很有想法。他們很多人都不回家,而是去做一些兼職。這樣,不但可以增長見識,而且還能掙幾個零花錢。而另一些有錢的人,卻計劃着去旅遊,這自然是家庭條件好的。說實話,我羨慕他們。我曾以爲,沒有錢也可以很幸福,如今,看着那些揮霍的公子哥們,我偶爾也會覺得錢是多麼的重要。只是我不會爲了它而放下自己的尊嚴。
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空曠的山野和黃土高坡特有的荒涼,勾勒着一路的風景。荒蕪的山坡上,成羣的羊羣悠閒地擇食着地上矮小的細草。牧羊人依舊披着羊皮做的氈衣,習慣地揮動着手裡的長鞭。我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牧羊的情景來。
在我上初中的時候,爲了給我們交學費和維持家計,父親和母親常年在外奔波辛勞。家裡只有奶奶苦苦支撐,爲了減輕家裡的支付費用,奶奶便養了幾隻羊。於是每逢星期天回家,我都誰跟着跟着村裡的何老漢去放羊。他放了一輩子的羊,知道天氣好壞對羊的影響,所以總會提前找好解決的法子。比如,夏日早上,在太陽照上山頂以前,羊吃到的都是帶露水的草,此時把羊趕到山頂上,它
們就能好好吃草。過一會子,太陽一熱,羊羣就躲到涼出去了。所以只能把羊收回圈裡了,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趕出來。
秋收以後,是放牧的淡季。我們總會把羊羣趕到後山裡去,這樣,中午就回不了家了。我總是揹着自己的棉襖,累了就躺在上面休息。沒事的時候,站在山頂上,看着有人家的地方,想着我們將要回去的路。那時候的日子總是很漫長,而從太陽一出現開始,我就會時不時的看一下它。或者拿一根草,看看它的影子到了幾點幾分。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只是還能猜個七八分。我是多麼希望能早點回家啊。在家裡,不僅有奶奶頓下的飯,還有電視可以看。我的食量似乎很大,滿滿地一鐵缸子飯,沒五分鐘就狼吞虎嚥完了。
其實,每次聽到那個放羊孩子的故事我都會想起自己!“放羊是爲了生小羊,生小羊後可以賣羊,賣羊後可以娶媳婦,娶媳婦後可以生孩子,生孩子後讓他放羊。”是的,這是個悲劇,是山裡孩子的悲劇,也是這個世界的悲劇。我慶幸自己走了出來。
窗外,破敗的村落時有出現。正午時分的山川籠罩在一片灰色的輕霧裡,湛藍的天空孤零零的飄着幾朵白雲。時而,有幾隻流浪的小鳥或者鴿子在天空飛過,且在一瞬間,失去了蹤跡。看着眼前單調的景物,不僅有些睏意席捲而來,於是靠着窗子睡了起來。途中好幾次被人們的說笑聲驚醒,慢慢的離故鄉近了,想着家鄉的美,再也睡不着了,便強振起精神來看着漸漸熟悉的景緻。
火車如期停了下來,我胡亂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和着人流走
下車來。故鄉的氣息迎面而來,還夾着那股特有的清冷。只是,在暮色中,車站的一切似乎有些慌亂。我急匆匆的想即刻就能到家,途中攔了輛的士回了家。母親見我進來,高興中帶着責備的語氣說:“這孩子,咱瘦成這樣了?”父親也關切的說:“給你的錢不夠嗎?沒錢就說啊。”我趕忙說:“好着呢。”卻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搪塞。我知道自己是窮人家的孩子,父母已經很努力了,我總不能讓他們整日不放心吧。
母親說要給我做飯,我說喝着吃(開水下饃)一點就行。父親問了一回學校的情況,我告訴父親,我們宿舍關係都挺好。而後,主動給父親說了一下學校的各種新鮮事,父親剛開始聽得很仔細,後來也笑着沒說什麼,倒是我越說越起勁。最後發現,要像我這樣,把拔雞毛大的事都拿來講,怕是講不完了。且看着父親也累了,只好休息了。
是夜,外屋的燈亮了好幾回,我不僅想去瞧瞧。只見父親給母親找藥倒水,母親正坐在院子裡痛苦的呻吟。一定是胃痛病又犯了,這病時好時壞,吃藥也不怎麼見效。我想着古典裡的孝子賢孫,看母親痛苦的樣子,心痛不已,真想替母親背了這債。於是,一夜,一家人都沒有睡好覺。到了黎明時分,母親才安穩的睡去。
在家的幾天,我很是大吃了幾頓飽飯。學校自然是不能這樣吃了,實話,吃不起。在家除了養身體,就是幫父母乾點家務活。七天的時間,比白駒過隙還短,但是好男兒,志在四方。我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宿命,去上學,完成多年的夢想,實現父母的夙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