碸州丹宗立宗門於三清山脈,已歷經上萬個春秋。三清山風景秀麗,珍禽名草,不計其數。而在三清山脈的百草谷,成片殿宇樓閣正是丹宗宗門所在之地。百草谷內,藥香不絕,丹聖席籍自創立丹宗之時,便在宗門之下的清風潭邊建了數間茅草屋,據說每隔百年,丹宗新收宗門弟子都要在此生活一段時間,修習之餘,便是在此接受考驗,考驗得以通過者,便可行拜師之禮,成爲丹宗的入室弟子。清風潭水,尤爲清冽,游魚細石,直視無礙。清風潭中的紅魚,天下聞名,普通人食之可延年益壽,修行者食之可健壯武魂。
丹聖席籍,鶴髮童顏,是世間少有的武器雙修的大修行者。長子席宇是現任丹宗宗主,幼子席蘇安在新朝一千五百年援助前司家家主司其毅之時,與司其毅同時失蹤,只留一女席芳華。丹聖席籍收有三徒,因常年居於百草谷翠竹林,世稱“竹林三賢”。
三清山脈翠竹林
竹林之中,翠竹高聳挺拔,鬱郁蒼蒼,重重疊疊,好似無暇翡翠。竹林深處,有一茅草所搭建的房屋,院中有三五人影,影影綽綽。
只見,其中一個眉清目秀,頭簪鳶尾花,身着紅衣的年輕男子吹奏着玉笛,一旁一個明眸皓齒,英姿颯爽的女子撫琴和之。院中石凳之上坐着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身後站着一個青衫男子,磨石之上坐着的黑衣男子,一直閉眼獨坐,院牆之上抱劍躺着一個白衣男子。
琴音悠揚,如鳴佩環,珠落玉盤;笛聲婉轉,縹緲動聽,不絕如縷。一曲終畢,餘音嫋嫋,聞者皆是心悅悠然。
那女子,眼含星光,齒白脣紅,笑着對紅衣男子說:“世人都說南閣煜古笛聲清脆,宛若天籟,今日得聞,真是三生有幸。”
煜古訕笑:“席姑娘謬讚。”移步落座於鶴髮童顏的老者身旁的石凳之上,“席姑娘的琴音連綿,在下佩服。”
那女子落落大方的落座與老者身側:“先生稱我芳華即可,姑娘叫着豈不生疏。難道南閣煜古見我長得粗壯,故意這般,讓我害怕,而後不得不躲着你。”
周圍的人,聽席芳華言畢,不禁大笑。
老者身後的青衫男子,笑道:“師父,我們的大小姐越發淘氣了呢。”
院牆上的男子更是坐將起來,扯了一根院牆上的茅草叼於口中,“我也是從未見過一陣風就能吹倒的粗壯女子。”
只有院中磨石之上坐着的黑衣男子,一直閉眼獨坐,事不關己的模樣。
席芳華氣極,跳將起來,叉腰道:“爺爺,你看他們兩個竟敢笑話我,全然沒有做師兄的樣子。”席芳華說完,皺起眉頭,咬着下脣,把臉扭到一邊。過了一會兒,她又轉向青衫男子,嗔怪道:“大師兄,難道‘竹林三賢’的名聲都是靠着漠然三師兄撐着麼,你們兩個哪有一點儒雅做派,爺爺,你說是不是呀。”
鶴髮童顏的老者摸了摸席芳華的頭,笑罵:“你這潑皮。”轉而對煜古說道:“先生,可否借你玉笛一觀。”
“自然可以,丹聖不必客氣。”煜古將腰間玉笛取下,雙手奉上。
席籍撫摸笛身,大爲驚歎:“玄祖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煉器師,這玉笛真真是天下至寶呀。可奏天下樂,可殺世間人。”言罷,便將玉笛遞於煜古。
席芳華聽祖父一言,更是驚歎不已。
本是躺在院牆之上白衣男子聽罷,也是非常驚奇,立即飛身落於院中,“世間竟有這般厲害的法器,不知先生可否借我一瞧。”
煜古笑着遞於他:“本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哪裡值得褚兄如此擡舉。”
青衫男子笑道:“先生,我這二師弟可是一個‘器癡’,天下珍品,都想用髒手摸摸。英泰,你可瞧出什麼門道。”
褚英泰將玉笛奉還煜古,又轉身飄落院牆之上:“大師兄,老是尋我作趣,師父,您應該對他嚴加管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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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籍笑而不語,身着青衫的風勁草呵呵笑道:“這是惱羞成怒了。”
煜古飲下杯中茶水:“世人都知,丹聖所煉的合氣歸一丹纔是解毒至寶。”
“爺爺,這合氣歸一丹真的這般厲害。”
席籍揉了揉下巴:“應該是有這個功效吧,這合氣歸一丹我雖有丹方,但是隻煉了一爐九丹。服過的人的確也都解了劇毒。”
煜古微轉手中茶杯,若有所思道:“天下丹藥,只分五品,臻品,極品,聖品,珍品,凡品。最好的就是這合氣歸一丹,乃是臻品丹藥,世間僅有臻格化形丹與之媲美。”
“爺爺,這等好丹,你怎麼不多煉幾爐子呀。”
席籍笑道:“我倒是想,合氣歸一丹的藥引是昪日神草,只是自桃源聖族第二十四代聖女其珠失蹤後,就沒有聖女可以培育昪日神草了,那神玉之巔光明聖殿早已寸草不生了。如今這合氣歸一丹也僅剩四枚,其中一枚不久就要送於蜀宮之中了。”
席芳華不解道:“爲何要送到宮中。”
“三皇子在商州拍賣會競拍到了昪日神草,我自然是與他換呀。”席籍精明的眨了眨眼睛。
突然,煜古腰間紅玉乍亮,煜古瞥了一眼,說道:“丹聖,我恐怕要告辭了。自從在冢林用傳送陣法,莫名被送到此地,我已經叨擾諸位數日,多謝丹聖與‘竹林三賢’款待。”
席芳華立即緊張起來,竟有些不捨:“先生爲何如此着急。”
“實不相瞞,在冢林和雨聲師叔,還有我那師弟舟硯用傳送陣法逃命後,我在陣中被送與碸州,雨聲師叔和舟硯師弟卻不見蹤影,如今我那師弟終於給我傳消息說,他被送到了晉州,讓我去接他。”
席芳華明白煜古此次非走不可,頓感失落:“先生難道立即就要離開嗎?”
煜古笑而不語,作揖請辭。
一行人行至三清山脈外山鳳鳴山,席籍說道:“千里送君,終須一別。煜古先生,替我捎句話給舟硯老兒,就說,小老兒想他那可裝天下水的玉壺之中的佳釀已久。”
煜古笑道:“多謝丹聖多日照料,這話我自然帶到。還有一事,想來還是要麻煩丹聖。”
“先生有話直說,小老兒自當盡力。”
“適才聽聞丹聖要去蜀國國都,有一事請丹聖順路幫忙。我雨聲師叔想收一徒,正是司家小兒司辰。還想麻煩丹聖幫我師叔送個口信,告知那小兒再過百年,南閣北山的千年考覈便開啓了。”
席籍笑道:“沒想到這幾十萬年都不想收徒弟的雨聲竟然破例收徒了,這世間真是無奇不有啊。”
一行人嬉笑幾句,煜古便閃電般消失原地。
司家破書樓
昏暗甬道盡頭的廂房裡,傳來一陣陣蒼老嘶啞的咳嗽聲,一會兒,咳嗽聲戛然而止,隨後便聽到一聲尖叫:“羽伯,你怎麼吐血了。”
此時,正守在主房的楓楊快速闖入側廂房,手指探了探羽伯的鼻息,感覺老者鼻息低沉,不由心中緊張,而後憤恨的看着端着藥碗的翠柳:“翠柳,誰讓你喂藥的,你莫不是要害羽伯,滾出去。”
翠柳被楓楊凌厲的眼神嚇到,立即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卻不小心撞到了準備進門的司辰。
翠柳被撞到在地,本欲爬起站着行禮,卻受到一股威壓,跪倒在地上,看了一眼司辰冷峻的臉,不禁說道:“奴婢該死,少爺恕罪。”
司辰壓抑着從嘴裡蹦出一個字:“滾!”
翠柳立即跑着離開,全然不顧形象,只恨不得插雙翅膀,飛離是非之地。
楓楊看到司辰身影,立即說道:“少爺,你快看看我師父。”
司辰看着牀上面色冷清的羽陽,心中沉痛。
“我絕不會讓羽伯出事。”司辰掐開羽伯嘴巴,看了看羽伯的舌頭,而後又把了把老者的脈,頓時氣憤交加:“羽伯中了化骨之毒,化骨劇毒食之,三刻斃命。這毒定是翠柳所下。快給羽伯服下九陰還魂丹。”
楓楊立刻從袖中取出丹藥,餵給羽陽,“這翠柳好大膽,我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你可知羽伯之前就身中劇毒。”
楓楊大驚:“你說什麼,怎麼可能,師傅爲何只字未提。難怪這幾十年間,師父武魂日漸衰弱,我還以爲是隱魂丹的作用。少爺,如今可如何是好。”
“羽伯服下這九陰還魂丹,暫時可保性命無虞。以後每日給羽伯服一枚固氣培元丹,我立即去丹宗求藥。”
楓楊焦急的說道:“師父這毒怎麼如此厲害。服下這些珍品丹藥還不足以救回師父嗎?如若這般,少爺,還是我去丹宗吧,我腿腳快些。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師父。”
司辰說道:“你這個傻子,你以爲合氣歸一丹是那麼好求的嗎?那可是臻品丹藥,世間僅有四枚。”
楓楊緊皺着眉頭,抿脣不語。
司辰面色凝重,緊握的雙拳:“可恨!”
蜀國汴城城內
汴城城內的街面,人頭攢動,各行各業,叫賣不斷。
司辰爲了躲過司府眼線,極速竄進僻靜的巷道里,身姿縹緲,快如秋風,明顯武魂已快要到達聚氣境圓滿境。
司辰甩開眼線,鑽入辰龍酒樓。
酒樓管事聽聞司辰到來,立即將其迎入廂房。
那管事額骨稍凸,眼睛細小,鼻直脣長,須不盈尺,下巴很長,簡單的給司辰行了個禮。笑眯眯的對司辰說道:“好久未見少爺,不知少爺此番前來所爲何事。”
“孫叔叔,速速爲我準備一身便裝,在安排人穿着我的衣服去善書閣,引開司府追蹤我的人。”
孫而望不敢耽誤,速速安排人去準備一切。轉身踏入廂房,“少爺,不管你去做什麼,切記保住性命,別讓我這老頭爲你擔心。”
“孫叔叔說笑了,我不過是去丹宗求藥,莫要擔心。”
孫而望沉思片刻,說道:“既然要去求藥,何不直接去找丹聖。聽聞丹聖今日要進宮用合氣歸一丹換三皇子手中的昇日神草。”
司辰大喜:“孫叔叔,此言當真。”
“汴城如今可是婦孺皆知,三皇子今晨便高擡大轎,風風火火的去了汴城城樓等候。但是丹聖古怪,就不知會不會領這三皇子的情了。”
司辰沉吟,“孫叔叔,可否打探到丹聖如今的下落。”
“我速去安排人去尋找。”
“孫叔叔,還有一事,還請找人穿上我的衣服,引開司府的魚蝦。”
“少爺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汴城月河虹橋
汴城月河,橫貫東西,河上架有九座石拱大橋,橋體非常美觀,好似天上長虹,故名“虹橋”。虹橋架於月河之上,巨身空靈,大橋頂部,飾以吸水獸,欄板與望柱上雕刻着蛟龍獸面。
橋上一黃衣女子明眸皓齒,英姿颯爽,歡快的來回蹦蹦跳跳,“爺爺,爺爺,這汴城真熱鬧。”
鶴髮童顏的老者閉目徐徐向前,從容不迫的漫步橋上,“芳華,切勿莽撞。”
席芳華轉身跑到老者身旁,挽着老者的手臂,“爺爺,你倒是走快些呀。我這可是第一次出門,這汴城這般好玩,今日一日,我怎麼看的完呀。”
“這汴城有什麼好玩的,瞧你沒出息的樣子。”
席芳華嗔怪道:“哼!我這沒出息的樣子,不都是爺爺拘出來的嗎?我如今都三千多歲了,要是讓人知道,這是我第一次離開丹宗,都會讓人恥笑的。”
席籍搖頭,心中卻是沉痛不已,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管怎樣都想好好保護這個幼子留下的獨苗,席芳華自小如珠似寶的養大,席籍哪裡忍心讓她看這世間污遭,寧肯一輩子將她護於羽下。
突然橋身震動,席芳華大驚:“爺爺,虹橋上的吸水獸睜開的眼睛。”
席籍急忙喝到:“芳華,閉眼。”
席芳華雖然立即閉眼,卻依然感到武魂被針紮了一般,害怕的拉緊席籍的衣袖:“爺爺這是怎麼了。”
席籍安撫的摸了摸席芳華的頭,“你難道已經步入四重神變境。”
“爺爺,我不過昨日吃了顆極品煅魂丹,不想這煅魂丹不僅可以鍛造武魂,而且可以助我破鏡。”
席籍心中大感欣慰,微笑道:“芳華,你如今已是神變境的修武者,爺爺很是欣慰。這虹橋之上的吸水獸是護橋神獸,四重境之上的修武者不可直視他的眼睛。不然可就闖下大禍了。如今我們鬧出這般動靜,被晾在城樓上的三皇子怕是馬上就會知道我們所在,你可要抓緊時間看看汴城,不然待會兒被請進蜀宮,可就沒時間了。”
席芳華立即皺着小臉:“這等事情,爺爺怎麼不早告訴我,這汴城這麼大,要不爺爺想想辦法,讓那三皇子別那麼快找到我們。”
席籍始終閉着眼睛,快速帶着同樣閉目的席芳華離開虹橋,立於汴城街道之上:“睜眼吧,看看熱鬧,我們就去蜀宮。”
汴城辰龍酒樓
孫而望快步踏入房內:“少爺,剛剛小廝在虹橋看到丹聖席籍,此時正往我們酒樓走來。”
司辰知道丹聖離自己已然不遠了,心中欣喜之餘,卻有無盡擔憂,“孫叔叔,若此時我想丹聖求合氣歸一丹,您認爲丹聖會給我嗎?”
孫而望有些震驚:“少爺爲何要這合氣歸一丹,可是受了重傷。”
“我倒是無礙,只是羽伯身中劇毒,沒有合氣歸一丹,他怕是命不久矣。”
孫而望聽聞,身體不由得虛晃,若不是司辰扶着,怕是要跌坐餘地,“羽陽如今這般,難道是因爲……”
司辰啞然,胸中沉悶,不由得發問:“因爲什麼?”
孫而望發覺自己失態,輕輕推開司辰,自己站立一側:“沒什麼。”雖然他面色已恢復如常,心中卻有無限擔憂,“丹聖脾氣古怪,即使家主與他的二子席蘇安是結義兄弟,但是當年席蘇安與家主一同失蹤,丹聖可是將司其聖打成重傷,這合氣歸一丹怕是難求。”
司辰此刻很冷靜,心中卻感到鈍痛,他早已感覺到這些愛護他的叔伯瞞着他很多大事,卻無法讓他們告知自己,每次想到這裡,都不自覺地手足無措。
司辰嘆了一口氣,“請叔叔替我安排一輛馬車,等到丹聖離辰龍還有百米之時,就讓馬車失控,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少爺,這太危險了,你身體病弱,還是讓我替你。”
“孫叔叔,我心意已決,請叔叔替我安排。”
孫而望看着少年倔強的臉龐,心有不忍,卻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汴城城內
席芳華拉着席籍東轉西轉,瞧來瞧去,倍感新奇:“爺爺,你看這簪子好看嗎?”
席籍笑眯眯的說道:“好看。”
飾品鋪對面有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席芳華覺得那紅豔豔的東西特別有趣,立即丟下席籍跑了過去,“爺爺,我去買份那個紅彤彤的果子。”
不待席籍阻攔,席芳華已經跑至路中央,突然前面還是穩步前進的馬車,突然急速前進,向席芳華直直的奔去,席籍大驚:“芳華,小心!”毫不猶豫的向席芳華奔去,卻在他逼近席芳華之時,那馬車之中滾出一個面白肌瘦的少年,那少年子夜寒星的黑眸,宛如墨玉,煞是好看,明澈之中盡顯孤傲。馬車突然停下,那少年卻被失控的馬車扔至空中,竟直直的撲向席籍。
席籍看到這番變故,還未來得及做一番準備,就被那病弱少年撲倒在地。只見這少年抱着席籍,一番搖擺哼哧,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席籍感覺自己被這少年上下其手,頓感不妙,正要推開少年,那少年卻立即跳將起來,飛速逃離,完全違背了他本來病弱的形象。
席籍摸了膜腰間,卻發現自己的宙囊不見了,剛要運功,卻頓感無力,心道不好,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毛賊離去,喝到:“小毛賊,你欺我老無力,竟然對面爲盜賊,被我抓到,小心我打爆你的腦袋。”
席芳華被剛纔的變故嚇的呆立一旁,等那少年逃跑之時,纔將將回過神來,立即上前扶起席籍:“爺爺,你怎麼樣了。”
席籍踉蹌着身體,“芳華,扶我找間就近的酒樓歇息,剛纔那小子,給我下了海量迷魂散。”
席芳華急的快要哭起來,“爺爺,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席籍安撫的拍了拍席芳華,“爺爺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