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個設伏林鳳祥,大破發匪前鋒的張震?”
向榮看着面前的這個渾身穿着孝服的青年將領,不緊不慢地問道。
張震趕緊回道:“不敢,只是一時運氣好些罷了。”
“年輕人,懂得謙虛還是好的。”向榮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好像不經意地問了一句:“聽說,雙福提督對你有恩?”
莫黑果然料的一點不錯,張震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話說了一遍:
“軍門,當時卑職不過是個小小的外委把總,雙軍門居然要卑職這麼做,卑職不能不從,有些事情卑職也無法再說,還請軍門諒解。”
向榮冷笑一聲,一臉不屑:
“那雙福從來膽小如鼠,畏敵如虎,若非如此的話,當日依了我的計謀,又焉會有武昌之敗,又焉能連累了老夫?
我就說他怎麼能以寡敵衆,以弱勝強,原來都是別人的功勞。嘿嘿,我聽說聖上倒還爲此高興了許久,要是知道了真相不知會做何感想。”
張震知道向榮雖然能打仗,但總有些看不起別人。這次武昌失陷,向榮也受到牽連,十天前剛剛剛剛賞還的提督,又被革職罷免。猜測來,也是因爲性格如此以至於朝廷裡爲其說話的人不是太多。
眼下的向榮不過是在軍中戴罪立功而已,可張震知道很快就會重新升他的官,在向榮失去權勢的時候投靠他,他將來必會感激自己。
向榮忽然問道:“你身上是爲誰帶的孝啊?”
“回軍門,是爲一衆死難湖北官員戴的孝,也是爲常撫臺,爲雙軍門戴的孝!”
向榮淡淡問道:“居然雙福如此待你,你本來心裡憤恨纔是,爲何卻又如此?”
果然一切都在莫黑計算之中,張震不動聲色:“回軍門,雙軍門雖然那樣對待卑職,但他終究是卑職的上司,終究也爲大清殉難,卑職心裡悲傷,故此心裡不敢想起雙軍門的過錯。”
向榮沉默一會,忽然長長嘆息了聲:“眼下我大清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不多了。來人,給張震看個座來!”
張震長長舒了口氣,這關算是過了,那個莫黑真的有些本事,早把向榮的脾氣摸的清清楚楚。
等到坐定之後,讓人看上了茶,向榮仔細打量了張震幾眼,忽然問道:
“張震,我只因受了武昌之敗牽連,故而被免了官職,眼下不過是在軍中戴罪立功而已,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你卻又爲何在這個時候來投靠我?”
廢話,這可不是絕對的廢話。
你老兄雖然現在失勢,可要不了幾天不但復職,而且權勢熏天,老子現在不投靠你難道還回武昌去投靠那些恨不得把老子大卸八塊的髮匪?
心裡這麼想着,張震面上卻是一臉真誠:
“軍門,請恕卑職斗膽,卑職一直以來以爲,大清第一名將非軍門莫屬!大人先破天理教,後敗張何爾。
英夷冒犯大清,若非大人親自駐防山海關,則後果不堪設想。湖南新寧縣李元發作亂,軍門新湖南督,一戰攻成,大破賊寇,俘李匪元發於金峰嶺。
此後髮匪作亂,又是軍門在古蘇斬殺髮匪二千餘人,此等功績,威名赫赫,放眼天下,我大清上下將領,自大清開朝以來,又有哪個人能比得上軍門?”
這番話句句說到了向榮的心坎裡,讓向榮恨不得張震話不要停頓,繼續一口氣說了下去,再把自己的其它光輝事蹟也都一一說了出來。
向榮臉上微微露出得意笑容,儘管張震話裡有些誇張,當初滅了河南滑縣天理教和新疆*張格爾的時候,自己不過是個外委千總,可要不是自己作戰勇敢,又怎麼會得到了老上司陝甘總督楊遇春的賞識而步步高昇?
後面幾仗也都是自己的得意之戰,這張震若非對自己真心仰慕,又怎會如數家珍,隨後說來?
向榮哪裡想到張震本來就是歷史系的高才生,在攻讀太平天國這段歷史的時候,又對的確可以稱得上名將的向榮頗感興趣,因此才能把向榮的這些戰事一一道來。
“不過是賴聖上鴻福,僥倖成功而已,算不得什麼,算不得什麼。”向榮收起笑容,一臉的謙虛謹慎:
“可惜終於還是着了髮匪的道,吃了那麼一次敗仗。”
“這敗仗與軍門有何干系?全是湖北官員不肯用軍門之計!”張震趁熱打鐵,大聲說道:“軍門雖不在提督任上,但放眼大清除了軍門之外朝廷還有誰人可用?
卑職不才,願追隨軍門左右,無論軍門將來如何,卑職一力跟隨軍門,卑職相信要不了幾天,朝廷必然重新啓用軍門剿賊!”
向榮大喜,一下站了起來:
“好,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向榮決然不會忘記了你今天的話,誰於我困難之際相助,誰就是我向榮的朋友,向榮決計不是雙福那樣的人!”
張震鬆了口氣,這可算是結交上了向榮了,忽然想到樑星源給自己的東西,趕緊從懷裡掏了出來呈上。
向榮只一見那玉佩,面色大變,等張震把這玉佩前因後果不免添油加醋說了一遍,就聽向榮長長嘆息一聲說道:
“當初我與粱兄相識,彼此肝膽相照,粱兄爲人我是最爲佩服的,這塊玉佩也正是我當初親手贈給粱兄的。
粱兄給你這塊玉佩,那是把你舉薦給了我啊,粱兄推薦的人,我想必然不會錯的,況且我也與你有緣,只是想到粱兄殉難就不禁黯然神傷......”
其實不用這塊玉佩,張震也已經成功取得向榮好感,只不過加上了這塊玉佩,讓向榮對自己的信任又進一步得到了提高。
向榮在那想了一會,說道:
“張震,眼下我無權在手,這聲軍門叫來也有些慚愧,我現在也不能應允你些什麼,你權且在我這呆着,等到了以後咱們再說吧。”
張震謝了,心裡卻在那想到,老子這是在先投本錢而已,等你官復原職了,只怕老子的出頭之日也算到了,這官場上和生意場上的道理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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