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都督府已立,下轄河西四郡之地,分別爲武威郡,郡治姑臧太守賈暉。張掖郡,郡治觻得太守張喬。酒泉郡。郡治祿福太守復陸支。敦煌郡,郡治敦煌太守趙破奴。又在四郡之外設四大都尉府,居延澤設居延都尉,伊即軒爲都尉。盜匪最易出沒的池頭設護商都尉,高不識爲都尉。上官桀領兵一萬駐紮玉門關,爲玉門都尉。李陵領兵一萬駐守陽關,爲陽關都尉。如此河西四郡的建制便已基本成型。
而後大都督府總領四郡軍政,府中設秩比兩千石的左右長史二人,分別由東方朔和杜延年擔任。下設秩千石的六司,爲內政司,總領大都督府政令文書。外務司,負責大都督府與西域諸國對外事宜。財務司,統籌大都督府錢糧器械。農商司,負責大都督府下轄商旅關稅農桑水利。吏員司,負責大都督府下轄官員任免擢升與罷黜。刑獄司,掌刑獄緝拿之責。
左史東方朔領內政、外務、吏員三司。右史杜延年領財務、農商、刑獄三司。大都督府設立六司,一個以大都督霍光爲金字塔頂尖的嚴密權利體系完全成型,河西四郡權利盡皆匯於霍光一身。
陽關與玉門關乃是集霍光全力修築的兩處關隘,名爲關隘實則爲方圓十餘里的巨大城郭。此刻陽關與玉門關外,城關兩側無數商旅匯於城外,要想入關進到河西的商人止步不前,要想出關去往西域的商旅也躊躇不定。
“怎麼回事?這還給不給人活路了?竟然要徵收十稅一的關稅,這一路下來豈不是成了虧本的買賣?”兩處城關外商旅們看着大都督府發佈的諭令,一個個羣情激奮,恨不得找到霍光去理論。
上官桀和李陵分別站在自己鎮守的城關之上,一臉冷漠的看着兩側城關外匯聚的越來越多的商旅。
“傳令下去,緊守城池,若有敢闖關者,格殺勿論!”隨着兩位鎮守的軍令下達,城關之中瞬間響起驚天動地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整齊劃一,每一步落下彷彿大地都爲之顫抖。
原本吵吵嚷嚷的商旅瞬間安靜下來,接着在商旅們的注視下,一個個足有上千人的步兵軍陣踏着煙塵分別出現在城關兩側。
手持巨盾長矛的步兵軍陣出現在商旅面前,前排巨盾重重的往地上一頓,那“咚”的一聲彷彿令大地都向下陷了一大截。商旅們爲氣勢所懾,紛紛不由的往後退出幾步。
大軍橫列於前,讓商旅們面面相覷。緊接着城樓之上一個頗具肅殺之氣的聲音朗聲宣讀着一段文書:“奉大都督諭令,凡攜帶貨物出入玉門與陽關者,所攜貨物按十稅一收取關稅。凡有走私攜帶者,一經查處罰沒所有貨物。另除護衛所需兵刃鎧甲,其它弓弩兵器鎧甲若無大都督府文書,皆不得帶出關外。”
“哼,這簡直就是不給人活路啊.....大不了老子不出關了,咱們都不出去,我倒要看看大都督能收到什麼錢?”漢人商旅一側,一位頗有地位的大商人鼓動着說道。
此人名聲頗顯,在商人中有些威望,他這麼一說,許多人都跟着紛紛附和起來。“對,只要咱們一起抵制,就算大都督最後也不得不改變稅率,咱們回敦煌去。”
陸陸續續的開始有商人帶着商隊貨物返回敦煌,這一時期西漢出口西域的主要就是絲綢錦緞和紙張茶葉,這些東西都是能長時間存放的,他們到不擔心存放時間過長。
當漢人商旅選擇了對抗高額關稅而不出關的時候,西域想要進入河西的胡商也做出了差不多的選擇。他們主要向大漢銷售的是香料寶石金銀器物,這些胡商便在玉門關和陽關外建起了臨時的營帳。
當漢商和胡商紛紛選擇對抗霍光的時候,發生在玉門關與陽關的事情已經呈報到了霍光的大都督府中。
“看來這一切果然不如萬貫侯所料啊!不知接下來該如何破局?”東方朔看着一臉泰然的霍光和呂術,兩人不僅一點不覺得驚訝,甚至呂術早就預料到了今日這種情況。
“下面就該看萬貫侯的了。”霍光高居主位,臉上也洋溢着期待的笑容看着呂術。
“主上請放心,這次屬下足足準備了兩月有餘,不僅貨物比往日多了三倍有餘,甚至還弄了些從未出現在西域的商品。”呂術端起身前的冰鎮葡萄汁喝了一口,一副一切盡在掌控的樣子說道。
當漢商紛紛返回敦煌的時候,所有人都發現敦煌城中一支從未有過的龐大商隊正在補給修整。這支商隊人數超過了兩千,僅僅護衛就有六七百人之多,所攜帶的商品更是堆滿了整個敦煌城。
“快看,這支商隊要出關了......我的天......這麼多貨物只怕得價值萬金吧?這護衛隊伍也太龐大了吧?就算去滅了那幾個小國都足夠了......”史無前例的商隊從敦煌城緩緩駛出,正是朝着陽關而去。
西域三十六國中,大有如烏孫、大宛這樣的強國,擁兵數萬甚至十餘萬,小的也有如蒲類、精絕這樣的小國,僅僅佔據一城之地,民不過萬、兵不過千。這樣的小國稱之爲城邦更爲合適。
六七百裝備精良的漢人護衛,滅掉精絕這樣的小國還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這些小國往往處在西域交通要道上,前後都是茫茫沙漠和戈壁,商隊需要這些城邦小國提供補給,他們便也就有了生存的價值。
“跟上,這是萬貫侯的商隊。咱們去看看他們交不交關稅,若交也就罷了,不交的話大都督府便再無威信可言!”一些眼光尤爲精明的商人,看出了這支史無前例的龐大商隊是呂術所有,他們要去看看呂術的商隊交不交那麼高的關稅,如果不交這些商人就算找到了大都督府的把柄。他們可不相信如此龐大的商隊真的願意繳納那麼高的關稅。
呂術這次只安排了一支商隊,從陽關走鄯善,沿西域南部商道到大宛再去向更西的條支國。因爲霍光提議漢武帝拒絕了烏孫的和親請求,兩國目前已經斷絕了外交來往,霍光也擔心烏孫會在商道上作梗,便沒有安排這次出玉門關的商隊,同時這支史無前例的龐大商隊還有另一個任務,就是聯絡大宛結成同盟東西夾擊烏孫。
大宛國是烏孫以西的大國,有大小城邑七十多座,人口近百萬擁兵數萬。霍光從未想過與烏孫和解,那裡遲早會有一戰,只待河西發展到一定程度,他便會揮師西征,第一個目標就是烏孫。而遠交大宛,近攻烏孫,正是霍光未來五年的一項重大戰略。
陽關城樓下,呂術的西行商隊整齊有序的停在了關門外,早已有大都督府農商司的官吏開始逐一覈對清點出關貨物。在嚴謹而有序的一番必要手續後,商隊大管事在無數看熱鬧的商人注視下,向農商司上交了一千四百餘金的關稅,而後玉門關大開,在陽關駐軍的嚴密護衛下,這支史無前例的浩大商隊緩緩駛出了陽關,開始瞭如火如荼的西行之路。
“真的繳納了那麼多金子......這支商隊貨物價值竟然有那麼高?這幾乎是以前整個西域商道上近三個月的貿易總和啊....咱們現在怎麼辦?”一些商人眼中已經流露出掙扎之色,看着呂術商隊出關他們的心中也開始動搖了。
“等.....再等等看,我就不信這麼重的關稅,加上僱傭如此龐大隊伍的花費,最後能賺多少錢?”不過也有商人在心中初略估算了一下商隊貨物按以往情況能帶來的利潤,再議折算這些人員消耗,發現呂術這商隊雖然龐大但是最終也不會賺多少錢,甚至還真有可能賠本。
當河西大地一切如常的時候,那些匯聚在敦煌的商人們在近兩個月的焦急等待中,終於等到了呂術商隊中第一支返回的隊伍。這個時期龐大商隊通商不是所有人都一直走下去,而是在一個個城池間完成交易後陸續的返回,真正走到最後去條支的商隊人數應該就只有百餘人了。
第一支返回的隊伍不像以往那般同時也帶回了西域諸國的商品,他們輕裝簡隨的就回到陽關,不過他們也沒有立刻入關,而是在關外找到了那些遲遲不肯繳納高額關稅的胡商。一番殺價之後,這支隊伍以低於原本市場價的價格收購了胡商手中的貨物,而後再次繳納了入關稅後,這支隊伍又帶着滿滿的西域貨物越過了陽關,進入到了大漢疆域。
當這支商隊返回敦煌修整之時,停留敦煌的商人都開始利用各種關係打聽這支隊伍此次的獲利情況。
然而這一番打聽之下,一個令天下都爲之震驚的消息便不脛而走。原來呂術的商隊在利用其它商人遲遲不肯出關的機會,藉機在西域擡高了商品的價格,因爲大漢的商品都是奢侈品,一般購買的都是西域上層社會,這些人依然對高昂價格的商品情有獨鍾,加上供給的不足,使得這些貴族更加趨之若鶩。
初略一算下來,這支第一個返回的隊伍所攜帶商品販賣的利潤就高於了往常三倍左右。而毫無疑問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商品的價值還會上漲。這時候再沒有商人能坐得住了,紛紛催促着商隊前往陽關與玉門關,爭先恐後的繳納關稅出關。
而西域胡商也不是蠢貨,當他們中一些人將商品廉價賣給返回的商隊時,已經有人發現了在大漢這邊,他們的西域商品很可能會漲價的時候,這些人也主動的繳納了關稅入關。
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明白,爲什麼霍光和呂術一點都不擔心這些商人不繳納關稅。他們不交就意味着呂術將徹底壟斷西域貿易,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商人們無奈只能選擇繼續在這條商路上貿易,而要抵消如此巨大的關稅,他們就只有組織更龐大的商隊,將通商的距離擴大到更遠以求賺取更大的利潤,而這樣的結果就是西域商道越發繁榮,河西之地越發富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