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薄太后聽了衛子夫的話指着她圓睜雙眼不可思議道:“你剛剛說什麼!”
衛子夫已經將假孕的事說出,她心中絕望淒涼便再沒有什麼可怕的,哽咽道:“有孕是假是,滑胎也是假的,一切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就是想回到陛下的身邊,所有都是我處心積慮的假象!”
“平陽這是怎麼回事,什麼叫一切都是假的?!”薄太后畢竟是太后之尊她不會屈尊降貴跟一個奴籍婢女生氣計較,她只會把她的怒火發泄到造成這一切的平陽身上。
“太后,這,這我也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平陽長公主沒想到衛子夫會忽然承認,一時慌了手腳,焦急的辯解道,“我……她,她自己也說是她處心積慮欺騙我的,太后這個女人不能留!”
衛子夫已經不在乎平陽怎樣發落她,她自知必死無疑心中只對劉徹抱有一線希望,兩頰帶淚膝行上前懇求道:“陛下,衛子夫此生此世一片真心都給了陛下,縱我罪無可恕,請陛下看在子夫盡心侍奉的面上放過我的親族,放過我的母親和青弟。”
劉徹看也沒看衛子夫一眼,只對停在殿門口的公孫賀喝道:“公孫賀,你還等什麼,朕的話你也敢抗旨嗎?!衛家親族全部下獄!”
“陛下,陛下……”衛子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要上前抓住劉徹的衣襬,卻被殿上的執戟郎上前無情拖起,遠遠的丟在地上。
“陛下……爲什麼,您對我難到就沒有半分惻隱嗎,那些海誓山盟您都忘了嗎,陛下……”衛子夫爬在冰冷堅硬的青石地面上,哭的傷心欲絕痛心難忍。
就在衛子夫慟哭之時一雙描金牡丹的翹頭履停在她的面前,清冷倨傲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衛女,陛下可以赦免衛青和你的母親。”
衛子夫聞言停止了哭泣,她抽噎着不敢相信的擡起頭,狼狽散發滿臉涕淚的看着眼前高貴而美豔的皇后,她身上奪目的豔紅色金鳳曲裾深深的刺痛她的雙眼,她曾被劉徹寵愛的那些短暫又美好的夜晚裡,她從未想過自己和這個女人的距離是這麼的遙遠,從來沒有那一刻覺得自己是這樣的卑微和不堪。
陳嬌將落在衛子夫身上的目光收回,她回頭冷冷的看着平陽長公主道:“衛女,今日你將罪狀引向本宮,本宮絕不會善罷甘休,這裡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你方纔的話,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說出實情,告訴陛下和本宮誰指使了你。”
“皇后這話是什麼意思,衛女已經承認一切都是她爲了回到陛下身邊所設騙局,你這樣質問她卻是什麼意思?!”平陽急不可耐的說。
陳嬌冷淡的答道:“平陽,你曾說衛子夫有孕你府中的郎中亦可證明,現在又說衛子夫假孕只與她一人有關,你當太后、陛下和本宮都是你的玩物嗎,想怎麼糊弄就怎麼糊弄?”
“我……”平陽長公主一時語塞,她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一顆心雷雷跳動,冷汗夾背。
“好,你可以不說,你就站在這裡好好聽着,聽聽別人怎麼說。”陳嬌的語速緩慢,不急不躁,她慢慢踱步到李吉兒面前道,“長嫂,衛女有孕之事你最先是如何得知?”
李吉兒當然是聽陳豔告訴她的,陳豔當時肯定的說衛子夫有了陳季須的骨血成功的挑起了她的怒火,在陳豔的挑唆下李吉兒纔會一時衝動直接灌了衛子夫一碗滑胎藥。沒想到這一碗藥裡還有這麼大的陰謀,要不是她跟陳季須吵鬧的時候無意間說了出來讓皇后及早得知消息做了準備,他們陳家可就被這個吃裡扒外的混賬丫頭坑慘了,別的不說就她給位子夫的這碗藥就做實了謀害皇子的罪名,她李吉兒第一個就得掉腦袋。
不過李吉兒現在已經不能這麼說了,既然皇后說那是她的命令那她也得配合着皇后的意思按陳季須之前的要求把該說的話說下去。
“臣妾是聽家中豔妹妹最先提及,然後就立刻稟報了皇后娘娘,按娘娘的意思,爲了不讓皇家蒙羞立刻處理了衛女腹中的‘胎兒’,並不曾想竟然是一場陰謀,幸而娘娘無事。臣妾今日入宮時豔妹妹也一併跟着來了,在側殿裡休息,此事事關重大,臣妾請娘娘當面詢問她。”
劉徹向一旁的蘇一使了眼色:“傳陳豔進來。”
陳豔上殿後立刻就遭到了陳嬌的詢問:“你是如何得知衛女有孕的?”
陳豔看着殿上臉色尷尬的竇曼文和小聲啜泣的平陽大概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卻絲毫不慌,跪地答道:“臣妾是偶然聽衛女身邊的婢女提起,然後告知了嫂子。臣妾不覺有什麼不對,娘娘的意思難道自己人就不能說幾句有關內宅**的話了嗎?”
陳嬌還沒說話,竇曼文得了侍女的稟報忽然走了上來向劉徹和薄太后跪地行禮道:“臣妾有話要說,臣妾之前已向陛下和太后陳情,姚翁門人狀告皇后護衛顯星刺殺五利將軍,如今姚翁的五位門人已經入宮,此事請陛下明察!”
“姚翁門人?“劉徹不悅的看向竇竟夕,“衛女之事尚未弄清楚,姚翁一事何必此時提出。”
薄太后這會兒也不再生平陽的氣,反倒勸劉徹道:“這兩件事都指向阿嬌,既然阿嬌在此不如一併問清楚好了,免得拖來拖去有辱皇后的名譽。”
陳嬌冷笑一聲眉梢微挑冷淡道:“那我還要多謝母后的垂恩關心了。好吧,既然來了就帶進來問清楚吧,免得日後浪費本宮的時間。”
劉徹有些心煩的擺擺手,蘇一會議將姚翁的五位門人傳了進來,當堂詢問。
“沒錯,小人時常隨侍五利將軍入宮,給各宮的主子和要緊掌事都打過照面看,那護衛顯星”姚翁的門人楊小龍說着就在殿中左顧右盼,看到面無表情的顯星後立刻指着她喊道,“陛下,就是她,就是她,小人那晚護送師傅入宮赴宴,當時此刻出現後小人拼死撕下她的遮臉黑巾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她一劍賜中我師父五利將軍的後心,然後她手下的黑衣人一擁而上亂刀相向,師傅就倒在血泊裡了,她這張臉小人一輩子都記得!”
劉徹將信將疑的看着楊小龍,半晌開口道:“你說宮中設宴的那晚?”
“正是!”楊小龍點頭堅定的說。
“一派胡言!”劉徹忽然暴怒道,“誰給你的雄心豹子膽污衊皇后護衛!”
楊小龍沒想到天子審都不審就先向他們發了火,當場就懵了,磕頭如搗蒜,嘴裡還喏喏道:“陛下,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確實親眼看到顯星刺殺五利將軍,不信陛下問我這幾位師弟,他們都看清了,小人絕無半句虛言啊陛下。”
“混賬,二等看得清楚難道朕耳聾目障不成?!”
劉徹龍威睥睨嚇得楊小龍一行人戰戰發抖,瑟縮着跪了一地,再不敢說話了。
薄太后不明其意,問道:“天子,爲何不讓他們把話說完?”
劉徹越看楊小龍等人越覺得他們獐頭鼠目蓄意構陷,冷聲道:“母后有所不知,那日宴上的劍舞領舞便是顯星,朕親眼所見還能有假?母后若是不信,當日宴上諸侯齊聚,總有些皇親貴戚認得出來,她既然在宴上又如何能□□刺殺姚翁?”
薄太后沒想到顯星是當日的領舞,竇曼文就更沒有注意了,她吃驚道:“這怎麼可能,他們明明都看見了,絕對不會看錯啊。”
“你的意思是朕在說謊?!”劉徹怒視竇曼文,“竇夫人,你命人誣陷椒房殿護衛顯星其目的不過是讓朕和太后認爲皇后是刺殺五利將軍的幕後主使,朕親眼所見顯星在席間舞劍又豈能被你這等心術不正的女人迷惑?!”
比起他人的誣陷劉徹當人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他對今天這些指向陳嬌的莫須有罪名已經夠透了,曾經一個韓嫣已經讓他們夫妻險些離心,如今他又怎能讓人顛倒黑白誣陷陳嬌。
“今日若不將你等梟首重罰,朕如何以正視聽!”劉徹說完對執戟郎道,“將這幾人拖下去,立斬!”
楊小龍等人見劉徹要將他們斬首嚇的齊聲向太后請求道,“陛下,太后,太后,我等句句實言,太后明察。”
薄太后當然知道劉徹年輕自信,他既然已經說親眼所見顯星於席間舞劍,那麼多公卿大臣在場又怎麼可能出錯,所以薄太后也沒辦法插畫,只得眼看着執戟郎將楊小龍等人拖了出去。
“陛下,這件事一定有蹊蹺,請陛下徹查之後再殺幾人啊,皇后在堂邑侯府蓄養安慰殺手是不爭的事實,如若不信陛下可查啊。”竇曼文仍不死心的進言,“陛下決不可一意姑息,皇后既能派人刺殺五利將軍,就能威脅陛下其他朝臣,說不好有朝一日還會威脅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