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時候,我們和旅團一行人到達了齊市的市區。
這是個浪漫的城市。建築物多是白色城堡式,透過車窗,能看到路旁的蘭色花叢,細細碎碎。信長說那是新蘭,語氣頗爲悵然。
“以前來過嗎?”轉頭問他。
“恩。”
他靠在椅背上,神色疲倦。手握在方向盤上,關節泛白。“團長,這次活動,如我所願嗎?”
團長半閤眼,側臉看車窗外的夜景:“隨你。”
“百無禁忌”,過了一會,又補充道。或者說是解釋。
我們開車走在齊市市區,目的地是裡金酒店。車是路上搶的,兩輛。我、信長、團長一輛車,司機是信長,團長坐在副駕駛坐上,我在後排。我覺得團長是準備坐後排來着,估計是嫌棄我,就委屈了。富蘭克林、飛坦、小滴、瑪奇坐另一輛車,尾隨在後。
窗外的路燈是漂亮的玫瑰型,散出粉紅色的光暈。手趴在車窗上,看外邊的風景。除去花便是清一色的地中海式白房子,看了一路很是厭倦了。可太無聊,信長專注開車和回憶,團長喜歡他的科幻雜誌,我只得將視線放在窗外。
“誒”,爬上信長的椅背,頭垂在上邊。“信長,還要多久纔到啊?我很累的了說”伸腿給他看,“坐到腿都麻掉了。”
從後視鏡瞟我一眼,他說:“不會躺下來睡嗎?”
……走了5小時,睡了3小時,還讓我睡嗎混蛋,我會生氣的。
“大河,明天的活動你也參加”,信長突然說,“團長,可以嗎?”
“恩,可以”,團長說。
切,我纔不會爲這種事高興。坐起來,打滾。別問我爲啥滾,樂意。左邊滾到右邊,右邊滾到前邊,滾來滾去。“誒呀”,滾得太開心,掉座位下了。
“哈哈……”,團長突然笑起來,放下雜誌,回頭俯視。見我趴在地上,便伸手把我抱起,放在腿上。“大河,很可愛誒”
呦,真是受寵若驚的說。合起自己圓圓的嘴巴,揉揉臉,我是淑女來着。話說被這種陰沉的傢伙誇獎,不會被烏鴉詛咒吧?
低頭,見這陰沉的傢伙正摸我可愛的小腿呢。混蛋,你是想下地獄嗎。使力扯回腿。得意之,和我比力氣,您省省吧。
“怎麼不穿鞋?”看着我光光的腳,他說。
順着他的視線向下,看到自己連襪子都沒有。倆只小小的腳髒兮兮的,泥土、血跡、還有一塊鑲嵌進肉裡的碎葉子。
“沒有了。下午和瑪奇泡溫泉時,被魚吃掉了。”吸吸鼻子,回答。好想哭,好想爸爸。若他在,定不會這般委屈——連鞋都沒有。
……話說瑪奇太可惡了。她去泡溫泉,叫我幫她看那頭怪魚,真殘忍。若不是打不過她,我……我打魚去了,那魚被大卸八塊,烤了。味道還不錯。
“冷麼”,團長摸着我的腳,指尖劃開皮膚,捻出碎葉。他的手很白,環着淡淡的光暈,輕拂過的傷處,癒合了。我有點窘,不自覺的縮縮腳,被按住。“想要一雙鞋嗎?”
“鞋?”呆呆看向團長,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可……可以嗎?”
摸摸我的頭髮,他的手很溫暖。話說您用摸過我腳的手摸我的頭,不覺得不妥嗎?
“當然可以。沒什麼是不可以的。”像是變魔術一般,很神奇的在手中拿出一本書。黑色,皮上映着大大的手印。翻開一頁,上邊畫着一雙水晶鞋,文字不認識。好吧,其實我是文盲。驚訝的看到,一雙剔透的水晶鞋——出現在他手中。
“真神奇,您是魔術師嗎?怎麼做到的。”
“是念。以後告訴你。現在,想去舞會嗎?我的小公主”
“恩”,大力點頭。好想哭,團長真好。明明是溫柔的人啊。把頭伸過去:“您可以再摸一下,我請您。”
微笑,捏捏我的臉頰:“謝謝你哦,大河很大方哦!”輕輕握起我髒兮兮的小腳,好像它們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坐在他懷中的我,有點害羞。眼簾中的側臉很英俊,勾起的嘴角很迷人,像是凱旋而歸的王子。打倒巨龍的那種哦。
“大河,下來。我和你說過什麼,漂亮的東西,不適合戰鬥”,旁邊開車的信長突然說道。
“不要!我要鞋!”
“信長”,團長微笑,目光沉沉。低語:“蜘蛛,要邁出腳步。”
信長面色一滯,沒說話,看我一眼,繼續開車。
愣住。那一眼,掙扎、不捨、憐惜、無奈、悲痛……飽含萬千。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不穿鞋了,不穿了”,我大喊,縮回腳。
然而,水晶鞋已被穿在腳上……剛纔在團長手中,它們是蝴蝶細帶公主鞋,可現在在我腳上,它們是白緞帶的芭蕾舞鞋……
恐慌,從心底攀爬上來。
“小公主,坐回你的座位,安靜睡覺。”聽到團長聲音的瞬間,身體自行回到座位,擺好靠枕,抱好小豬(車上的),然後,入睡。
很神奇……是嗎?
——
醒來時,我躺在酒店的兒童小牀上。信長坐在棕色大理石的園桌旁,細長的太刀在月光下散出魚鱗冷色。擦拭着刀刃,信長回頭看我,眼中有暴風雪:“大河,後悔嗎?”
“什麼?後悔什麼?”
“跟着我。”
後悔?我從沒有過選擇權。“在說什麼啊,信長”,目光堅定,聲音堅定:“不是要浪跡一生的嗎?”
……“恩。”
——
《諾布萊一家》開始了。坐在房間的小矮凳上,吃一塊皮薩,喝一口胡蘿蔔濃湯。今天穿了件圓點的開襟羊毛運動衫,白色蕾絲及膝花邊裙,搭着腳上的漂亮鞋子,很合適。這是跟信長以來,第一次穿的有點模樣。看着銀屏中的諾布萊住在茶壺裡,有很多朋友,我鬱悶了。
作爲一個12歲的可愛小孩,竟然沒有朋友?
“信長,我也想像布萊諾那樣,和小朋友玩”,跑到信長腳邊,踢他,扯他。這廝正45°角仰望半空呢。
“……爲什麼”,有點驚訝,放下酒杯。
“不知道……我都沒有朋友”,捻手指,不好意思的回答。
“……你不需要朋友”,信長摸摸我的頭,“強者沒有朋友,只有同伴。”
“我的同伴是信長嗎?”
“當然。”
可還是想和同齡小朋友玩的說。你只會一個人喝酒,從沒和我玩。
“信長,我和你有代溝!!我要自己去玩”轉身,決定去和樓下房間的小孩交朋友。扭頭衝信長做鬼臉,看到他一臉錯楞和憤怒。不好,得快跑。
捲上幾盒披薩,甫一關門,便聽到房間裡發出爆裂聲。幸虧速度快,可憐的老信長,你就一個人在房間看電視消磨時光吧。
——
樓下1107號房。有倆個小孩。早晨去旁邊的甜點店買法式檸檬,透過木頭架看到倆個孩子,聽到他們說房間號,便記下了。
一手端披薩,一手按門鈴。低頭理理裙子,淑女站好。
“你是誰?”門開了。開門的是個銀髮的男孩,單手撐在門欄上,嘴裡咬着糖,挑眉問我。
“我和爸爸跟旅行團來旅遊,暫住在這間酒店。昨天在甜點店有遇到。爸爸讓我請你們吃披薩,說小朋友要一起玩”,微笑,甜美、誠懇的回答他。
狐疑的打量我一番後嘴角高興的上翹:“進來吧。”切,見我漂亮了吧。“哦”,跟在他身後,走進房間,“我叫大河。”
“奇牙”,說着,用手中的兔子棒棒糖指向陽臺邊玩電腦的黑髮小鬼說:“那是小杰。小杰,她是來玩的,帶來了披薩。”
“你好,我是小杰。要吃蘋果派嗎?”小杰指着桌邊的派問我。
“謝謝你的款待。”坐到沙發上,把披薩放在黑色的茶几上,拿起一塊派,“你們也是在旅行嗎?和父母?”
“不是,自己玩。”奇牙坐到我旁邊,伸手抓起披薩,咬掉一口。
“真酷。是不是很自由?想做什麼做什麼?”
“當然”,這小孩得意。話說我恭維您呢,您心安理得接受了就也的恭維恭維我啊。
“去過很多城市嗎?是不是很好玩。我只到過友鑫克和齊市。”
“友鑫克,去年我和小杰去過。”說到這,他目光有點暗淡。
“玩了什麼?”轉頭問小杰。
“恩,算是修行吧。在天空競技場呆了幾天,逛了逛拍賣會。之後,去玩遊戲了。是吧,奇牙”,小杰歡快的說,沖淡了空氣中的低沉。
“恩。我們還是遊戲的大贏家哦”,奇牙炫耀的對我說。
“真好。可以和朋友一起玩,一路的旅途肯定很有意思吧!”
“旅行,冒險,尋找。確實挺充實的。一會兒去看電影吧,今天有《布萊克一家劇場版》”奇牙說。呦,這小子是在約我嗎?本女王的魅力讓你折服了嗎。
“奇牙”,小杰頗爲無奈的說,“門鈴響了,去開門了啦。”
誒?門鈴響了?不會是信長吧,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能找到?
“等等,別開”,低頭,作出痛苦抉擇的神情“其實……我是蜘蛛俠。”
……!!!
“這次來到地球,是因爲被怪獸追殺……你們願意幫我嗎?”擡頭,目光真摯的面色驚悚的倆人,“現在,怪獸就在外邊……拜託了。”
“你從哪來的?”小杰顫聲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睛好像變成豆豆了。
擡手拭淚,“背井離鄉,很苦。但只要想到地球需要我,人類需要我,就覺得有了動力,有了希望。一直以來就是這個信念支撐我的。”
“餵你究竟哪來的啊!”奇牙咆哮,聲音悲慼。又錯絕了,竟看到貓型?果然是有怪獸的吧,果然我是蜘蛛俠吧!
“大河,你是欠揍嗎?啊”,果然是信長這廝。他在砸門。
“轟”——脆弱的門,被信長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