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休息了一小會兒,何小妹有些尷尬,站立不安。“我要小解——”
話雖輕,不過到底沒能經得住這話帶來的威力。幾個男娃兒呆住了,可是要回避迴避?你望我,我望你,眨眨眼睛,這要如何辦?
“我跟你一道兒去吧,正巧我也有些吃多了。”三兒從一塊石頭上跳了下來,不顧衆人的臉色,率先往前走,走了好幾步,還沒有聽見有人跟上來的聲音,站定,回頭。“走啊,怎麼還不走,不急嗎?”
何小妹紅着臉看着三兒,神情淡定,這人是沒有長心的嗎?“我就跟上來的。”
這倆人倒是走了,留下許二意幾個女娃子紅着臉,早知如此,還不如跟着一道兒急了纔好。這鬧了一場尷尬的倆人留下了隻言片語地走了,讓她們幾個規規矩矩地可是受了罪了。
二銀子幾人也尷尬,他家三兒怎地,就沒有半點女孩子的自覺性啊,未來堪憂啊。
牛蛋兒一臉崇拜地死盯着三兒的背影,果然不愧是好看的三兒姐,真是有定力!有魄力!
餘下的倆人,不無感慨,這還小啊。
何小妹的弟弟,何青,還是忽略了吧。
遠去的倆人,正一前一後地走着,三兒走在前頭,何小妹就是走出去了老遠了也還是紅着一張臉,真的是羞得不行了。“這般難以啓齒,你怎地就不臉紅的?”
三兒待得走出來後就後悔了,本是早早地看到了何小妹的反常,沒法子,這麼些人,她也就跟何小妹稍稍地熟稔些,雖說是不對盤的,但是好歹也你來我往地過招好幾回了。何小妹一說出口,三兒想也不想地就幫腔了。這會兒,三兒只能勸服自己,憋尿的人是值得同情的。
“我以前跟哥哥們上山的時候,就有尿急的時候,這找地兒小解可不是大不了的事兒。你別想哭啊,人生大事,管不着別人的。”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心,三兒慢了幾步,等了會兒何小妹,等她跟上來了,才又往前走。
又走了一小會兒,何小妹才磕磕絆絆地道:“三兒,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急的?”
呃,三兒忘了身旁有個着急的了。
“急的,急的!我就是想尋個隱秘點兒的地兒,就那個石頭後挺好的,我先掩護着你,你先來!”三兒在何小妹身前站定,轉了身去,直到聽到一陣地噓噓聲,才覺得自己確實也有些那麼個意思的。
“換你了。”何小妹實在是講不出“掩護你”啥的話來,這都是啥跟啥兒。
解絕了人生大事,在回去的路上,何小妹總算是話兒多了起來。“這都半日了,也不知道許家姐妹她們怎麼憋得住的?"
“我聽說有些人本就不同的,說不得許家姐妹就是呢。”三兒向來“博學”,何小妹是打小就知道的,對此,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忍不住感慨,“果真有這樣子的人啊,三兒你懂得真多。”
三兒這回可是真得被羞到了,她從來不曉得何小妹這麼單純,自己以前還真是不厚道啊。至於遠在他處的許家姐妹,已經微微地有些憋得急了,原是沒啥感覺,有些起風了,風吹過,總覺得有那麼有些着急了。
至於爲何會遠在他處,因爲三兒她們走遠了……
二銀子的眼前飄下了一片樹葉,“我說,她們是不是有些久了?”
“要不然我跟二意過去瞧瞧去?”許意兒巴不得早早地離開了,這些人,在三兒倆人走後,竟是沒說一句話,佯裝各自忙碌着。只有牛蛋兒還能不時地說上幾句話。許意兒不等二銀子商量,就拉着二意往三兒原本走過的路,尋去了。
“我替你守着,你要小解,可是快些。”許意兒將人帶得有些遠了,才拉着許二意站定,左右掃視了下,才催促道,“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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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咱們是不是走失了?”何小妹頭一回來眉公山,這會兒走了都有小半刻鐘了,還沒有見着人,就是說話的聲兒都沒有聽到。有些慌亂了,緊緊地跟着三兒。
三兒早就知道自己這是迷路了,來的路上光顧着同情,這回去的路上又得顧着懺悔,本就是不大熟悉的山路,這下子好了,可不早該就得迷路了。“你說,我們是自己下山好了,還是等着他們來尋我們?想來應該也沒有走遠的。”
“我們可以自己下山嗎?”殷勤地拉着三兒的手,要知道她們可是頭一回如此和諧。三兒果真如別人說的這般,好看又聰明!以前,若是誰在何小妹面前誇三兒,何小妹一準就得翻臉。現在,她知道,那些人沒有欺騙自己!
不過,後來,何小妹和三兒還是往回走了些,尋了樹樁子坐着,等着二銀子他們尋過來。“牛蛋兒每日都在山上晃悠,應該不過一小會兒就尋了過來的。是吧,三兒?”何小妹好似尋到了主心骨,不時地跟三兒搭訕道。
三兒本是有午睡的習慣,這會兒雖說太陽被擋住了不少,卻是忍不住昏昏欲睡。可是將何小妹給嚇的,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三兒,你別嚇我,你這是澤怎麼了?他們馬上就要尋過來,你可千萬別有個三長兩短啊,若不然,我可是怎麼跟你家人交代啊……”
三兒被晃得頭暈,連連討饒。“你好歹讓我眯會兒,這人怕是沒那麼早尋過來。”應付了一路的何小妹,三兒口乾舌燥的,只是想靜靜,罷了。
何小妹帶着哭腔苦苦地求着,三兒苦苦地撐着不閉上眼兒,總算是等到了尋過來的兩行人。
“三兒,你可是讓我好找啊——你若是丟了,我爹非得揍死我不可!”徐紹啓到底年長几歲,幾個小跑就衝到了昏昏欲睡地三兒面前,將人抱了個滿懷。徐紹啓確實嚇得不輕,這撈魚沒撈成,差點兒將人給弄丟了,小心臟嚇得噗噗的。
柱子站在一旁乾瞪眼。就是連二銀子也插不上手,只能說着,“人尋到便好。”
如此,兩行人自是不敢再耽擱了,在山腰處分了手,就各自往回走。
徐高升得知了此事,也知這事兒實在是怪不得兒子,只是吩咐牛婆婆去附近莊子的買幾隻野物來,好好地給三兒壓壓驚。
三兒咽咽口水受了,小心地被護着回屋睡了一覺,待得醒來,就看到了桂花樹下又架起了烤肉架子,高興地直呼呼。徐家老爹挑釁地看了一眼小孫子,“我就說吧,三兒準會高興的。”原本這架起烤架有些突然,準備的時間有些倉促,但是徐家老爹執意如此,非得說“只有好吃的才能讓人忘了恐懼”,聽着就怪有道理的。
牛婆婆唸了不少地“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也虧得東家沒有怪罪牛蛋兒,自然是全心全意地準備起這些東西的。況且,徐高升從不苛刻長工,這幾日吃的用的都是徐高升出的銀子。就是季氏也給了牛婆婆銀子的,讓她看着辦。
徐家大張旗鼓地給三兒壓驚,就是沒上山的徐紹律都自責不已,若是自己跟了去了,定不會發生這事的。
其實,三兒也說了,自己沒被驚到,不需要壓驚。
上到從徐家老爹,下到牛蛋兒,無不感慨,三兒可真是懂事,爲了不讓人擔心,竟是說了這麼違背心意的話來。可憐見的,嚇得都睡了一下午了,聽徐紹啓說,三兒就睡覺也沒睡踏實,手還不停地揮舞着,可見真是嚇得不輕。
三兒,只是夢到了喋喋不休的何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