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還卿不記得陶麗娘,陶麗娘卻記得她,前者只覺得後者還真有那麼幾分像自己,後者卻覺得前者似乎更加美麗動人,更加雍容華貴了。
只見她穿着華麗精美的曳地刺繡長裙,迎着風,廣袖飄飄,恍若神仙妃子,宛如黑寶石般的一雙美眸,在她們這些少女的身上滑過,本是極尋常的目光,卻讓覺得風情萬種,媚態橫生。
每次見到都讓人驚豔,陶麗娘下意識的咬了咬脣,神情微黯。
顧還卿只是來看看,龍之靈之事,已全部交由滄海宮,她並不過問。
陶麗娘見她款款而來,又被丫鬟簇擁着迤麗而去,清麗窈窕的身影分外的婀娜多姿,眸色頓時陰了下去。
“麗娘。”趙依蘭一邊吩咐人帶着八位少女下去,一邊對陶麗娘道:“你隨我來。”
趙依蘭是何以春手下的得意弟子,爲人機警能幹,英姿颯爽,陶麗娘先前就認得她。陶麗紅卻不認得,王府的排場與氣派都非同一般,小姑娘有些緊張,便惶惑地喊了一聲姐姐。
陶麗娘抱歉地看了一眼趙依蘭,溫柔地道:“小妹初來乍到,許多地方恐不適應,趙姑娘莫與她計較。”
趙依蘭對她微微一笑,卻不多說什麼,只道:“你不能與你妹妹在一起,我讓人給你另外安排了住處。”
陶麗娘遲疑着,極是不安地望着她妹妹,向趙依蘭求情:“我妹妹膽兒小,麗娘怕她犯錯,可否請趙姑娘通融通融?”
趙依蘭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麗娘,這不是陶家莊,你別讓我難做。”
陶麗娘垂下眼簾,掩下眸中的失望,不甘,卻亦是無可奈何。
她這點細微的表情,卻落入一個人的眼中,那人掩身在奼紫嫣紅的花枝後,眸光閃閃,神情諱莫如深,卻不易察覺地輕彎了下脣角。
生日宴高堂,歡笑擁爐香。
儘管慶隆帝在皇宮中給姬十二擺了慶生宴,但那畢竟是在晚上,且黛宮主又不去參加宮宴,未免叫人覺得無趣,因此顧還卿安排下去,先在王府中給姬十二慶生。
我國古代史書上早就把生日稱爲“父憂母難日也”,佛經上也說:“親生之子,懷之十月,身爲重病,臨生之日,母危父怖。”
黛宮主於姬十二而言,不僅僅是他的生身之母那麼簡單,黛宮主也從未只把姬十二當兒子——
她賦予了姬十二生命,給予了他一切,卻從不求回報!她溺愛縱容姬十二,姬十二能按自己的心願行事,她只想叫孩子一生快活,開明的不像一個母親,倒像是姬十二的朋友。
終於,這母子倆相互扶持,走過艱難的歲月,換來了一片繁花似錦——當然,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中間總會有磨難與不如意,可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不是嗎!——勝過從前許多。
顧還卿很早就起來,親自下廚給姬十二煮了一碗香噴噴的“長壽麪”,又和他一起去跪拜黛宮主,感謝她的養育之恩。
平日,黛宮主是不太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的,再說她和顧還卿傾向於知己和朋友多些,並不像一對婆媳,且兩人都是大氣的性子,很多禮節都免了。
可今日不能免。
她手把手的教姬十二,給黛宮主做了一碗糖水荷包蛋,蛋黃是溏心的——黛宮主偏好這口。雖然別人也可以做,但姬十二做的,味道卻又不一樣,且含着他滿滿的想報答母親的一片赤子之心。
姬十二以前在牛家村扮聶二呆,早就學會了煮糖水荷包蛋,只是他火候掌握的不太好,蛋黃經常會煮老,有顧還卿看着,倒是煮的非常漂亮饞人。
清俊挺拔的少年,通身貴氣逼人,卻泰然自若的卓然立於竈前,這畫面怎麼看怎麼違和。
幸而伙房早就清場,獨留他夫妻二人在這裡搗鼓。
伙房煙氣嫋嫋,回想從前在牛家村的日子,姬十二忍不住拉了顧還卿的手,與她五指交扣,低頭用鼻尖摩挲她秀氣的鼻尖,小聲地道:“你究竟什麼時候纔想起來?以前的日子可有趣了。”
他很喜歡在牛家村的日子,跟在她的屁股後面,縱然沒有奴僕成羣,什麼都要自己親力親爲,卻處處是溫馨與甜蜜。
顧還卿看着他有些委屈的小模樣,心裡軟軟潮潮的,有些心酸,垂眸盯着兩人相握的手,用另一隻手在他的手背上輕撫,卻並沒有說話。
姬十二說完,又怕她心裡不好過,忙用空着的手親暱地摩挲着她的臉蛋兒:“咱不着急啊,只要咱倆在一起,只要你不跑,怎樣都是好的。”
“誰跑了?”顧還卿好笑又好氣地瞪着他:“都嫁你兩次了,還要怎麼跑?”
姬十二咳了咳,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前幾日不還惦記着去採別人嗎,還要跟人雙修什麼的,你也牆的願望可濃了。”
氣死!他還好意思提前幾日,最後還不是都給他採了,要修也是跟他修了,還出什麼牆?牆外的人都給他p飛了。
顧還卿臉色嫣紅,想也不想的去掐他的腰,姬十二連忙摟緊了她,不讓她動彈,額頭抵着她低沉地笑:“別惱啊別惱啊,今日我是壽星,壽星最大,你不能打我。”
這話說的,好像他天天被她家暴似的,顧還卿不禁莞爾。
華燈初上,巍峨聳立的皇宮內外燈火通明,成百上千盞精製宮燈綿延,各呈豔姿,宮內絲竹之聲不停,歡歌笑語不斷,麗人的長長裙裾隨風旋轉盪漾,搖曳生姿。宮人們來來去去爲今夜晚宴而忙碌着,珍食美味源源不斷的被送了進來,香飄十里。
宮門口的寶馬雕車越來越多,慶隆帝爲姬十二舉辦的生日宴會拉開了帷幕。
大臣們都是些人精,見風使舵之輩也不少,還在幾日前,川流不息的生辰禮便送到軒轅王府,各種珍奇異寶,金銀財帛,幾乎將王府的庫房堆滿。
姬十二對此嗤之以鼻:“往年可沒這麼多。”
今時不同往日啊!想到還收到了不少殊麗妍然,姿容絕世的美人,說是送來給姬十二紅袖添香的。
無非就是暖牀,說什麼“紅袖添香”文縐縐的,顧還卿不由揶揄:“是說美人比往年收的少嗎?那這些送禮之人也太不會揣摩王爺的心意了。”
此話換來姬十二一頓“好搓”,他咬脣看着顧還卿,一雙長長的墨眸有氣有怨,還有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家有妒婦河東獅,不敢收。”
這話換來一頓“暴打”,顧還卿爲了使“妒婦”的名號實至名歸,就寢時讓他跪算盤,跪完算盤換搓衣板……
這本是夫妻間玩笑話,尋常百姓說出來也無傷大雅——誰規定男人就一定要左擁右抱,妻妾成羣?還不許人家專一,難不成不收美人還犯法?夫妻恩愛,鶼鰈情深難道不容於世?
可不知怎麼的,這話竟然傳到了宮中。
這不,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有個傻逼妃子過來了,據說還是最近挺受皇上寵愛的一個妃子——皇上妃子太多,顧還卿一時也記不住,就聽別人喚她宛妃。
“軒轅王妃,妾身敬你一杯。”
“不敢,謝過宛妃娘娘。”就算對方不是個貴妃,好歹是姬十二老子睡過的,顧還卿該講禮儀的地方,那還是很完美,讓人挑不出錯兒的。
她儀態優美的掩袖喝下盞中水酒,放下酒盞時,白嫩的雙頰便渲染上一層誘人的薄暈——被酒氣薰的。她纖手扶額,微垂的眼眸本就燦若明珠,此刻更是水汪汪的,瀲灩動人。
她的脣,不塗口脂都若丹,此刻沾上了酒水,在燈火的閃耀下,花瓣一樣的雙脣愈發的珠光潤澤。
此次的宮宴爲顯熱鬧,是男女混宴,並沒有男女隔開,玉階下不少紅男綠女早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有幾個華服男子便瞄了過來,其中包括姬非晚,這一看,頓時要不得了哇!
顧還卿酒量尚可,再加上她可以用內力逼出酒水,喝過量也不會醉,但你總不好像個傻瓜一樣,來者不拒,然後千杯不醉——裝也要裝一下撒。
她此刻就在裝,裝着酒上頭了,省得後面還有人來敬酒。
就見她面若桃花,兩頰緋紅,眼神水水的,有幾分迷離,雙脣嬌豔欲滴,微微呼出香氣,長長的睫毛半覆半掩,鮮豔明媚的樣子十足的蠱惑人。
此女不愧爲龍氏後裔,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耀眼風華,原就把皇宮裡一干花枝招展的嬪妃比得黯然失色,可沒料到她竟還有如此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的一面。
在場的男子不由的吸了一口涼氣,小腹處收緊收緊再收緊,竟豔羨起姬十二來,尤其姬非晚與聶灝二人,那目光復雜到難以言喻,臉上的笑意消失,拳頭握緊了自己都沒察覺。
姬十二此刻正被皇上叫去拉家常,宛妃垂下眼皮,眼裡的妒忌和怨憎稍縱即逝。再擡頭,又溫婉如初。
“軒轅王妃,妾身的侄女在王府中可好?她還討王爺和王妃歡心嗎?”
顧還卿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似不經意地睇了一下週圍,發現身邊的人此刻鴉雀無聲,都靜靜地在等她的答案。
“您侄女哪位?”
宛妃笑道:“就是前些日子,妾身的孃家送去的……”
“估計不太好。”顧還卿一臉同情地打斷她的話。
“……”宛妃驚訝地掩住櫻桃小口,瞪着盈盈的美目,似被嚇着了:“我,我侄女怎麼了?”
顧還卿嘖嘖地嘆了口氣,頗爲無奈地道:“前些天,也不知是哪家大臣看我們王爺不順眼,明着送美人來給我們王爺添香,實則卻是來行刺我們王爺的,惹得我們王爺大怒,命人把那些美人兒全關進大牢嚴刑拷打,囚禁審問。”
她看着宛若越變越白的臉,臉上更添了幾分同情:“實不相瞞,我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但這些美人兒太要不得了!竟然是他國和敵人派來的細作,一個個圖窮匕首見,欲對我們王爺不利,能怎麼辦呢?熬得住刑囚的,死不招供的,還有一口氣的,大約會全賣進花樓或是送進軍營充當營妓。”
“至於娘娘的令侄女,唉,受此牽連,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不過這些細作能爲我大越添點稅賦和做點貢獻,也是極好的。”
她輕飄飄的說着,宛妃漂亮的臉蛋一陣紅陣白,連敷的粉都遮不住,抖着嘴脣看着顧還卿,聲音有些尖刻地道:“王妃說的這樣輕巧,可有什麼證據?妾身的侄女可是個極好的,家世清白,豈會是細作?”
“證據?”顧還卿佯裝愕然地望着她:“這是爺兒們的事,我一婦道人家,哪裡知道找什麼證據?還不是我們王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切以我們王爺爲重。”
她字字珠璣,滴水不漏,撒起謊來色不變,彷彿她素日有多唯姬十二馬首是瞻一樣。
“妾身不信。”宛妃珠淚滾滾,身姿微顫,如花遭霜打,儼然我見猶憐,卻對顧還卿咬牙切齒地說:“王妃莫不是怕那些美人和妾身的侄女討得了王爺的歡心,奪了王妃的寵,所以才找些莫須有的罪名來處置這些美人兒吧?”
她仰高下眉,眯起眼睛,竟有幾分倨傲:“我看王妃就是妒忌,故而才扯着王爺做由頭,。我要去找陛下說理,我侄女不能白蒙這個羞,王妃你一定要給妾身一個交待。”
顧還卿散漫的低頭笑了笑,非常有禮貌地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神態竟有幾分男子的瀟灑不羈。
宛若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認定她就是妒忌,轉過身,正要哭哭啼啼撲向玉階,迎面卻一個白白的東西滴溜溜地飛過來。
“啊——”
“啊!?!”
“嘩啦!”器皿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宛妃捂着被砸傷了的額頭和臉,緩緩倒在地上。
“賤人!”姬十二霍然站在階首,長身玉立,笑得漂亮極了,但那笑意卻不達他冰冷的眸底:“本王王妃的話你也敢質疑?憑你也配?”
階下一片譁然,所有的皇子與大臣都驚呆了——這可是你父皇的妃子,你居然也敢罵?還砸的人家頭破血流,你,你,你倒是做出的!
宛妃一頭臉的血,正嚶嚶哭泣地要說話,姬十二卻微微側頭,用眼角睇着他掩面似不忍目睹的父皇,淡淡地道:“在兒臣的生辰宴上鬧事,兒臣懷疑此女是刻意爲之,說不得也是敵人派來行刺父皇和兒臣的細作,父皇您說是嗎?”
再沒人敢譁然了,都噤若寒蟬——這怎麼又跟行刺扯上了關係啊?你能不能再找頂更大的帽子。
------題外話------
讓大家久等了,色娘娘先給大家鞠躬,這幾天遇到了點事,忙的分身乏術,一直到今天才弄好。
吐了一濁氣。
這一章之後,還有一章,麼麼大家,軒娘儘量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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