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昌到榮月公主府的時候,公主府裡的人嚇了一跳。
誰都知道他出面意味着什麼,他不需要出示腰牌,就可以帶走任何一個人。
老公主坐在廳堂,睨着李德昌,老半天才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問道:“有何貴幹?”
李德昌拱手行禮:“請郡主和奶孃去問點話。”
話音剛落,郡主母親沈氏嚇得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吃驚地問:“請誰?”
李德昌道:“請郡主和奶孃到洪壽宮問話。”
沈氏頓時驚得魂魄都飛了。
到洪壽宮問話,是太上皇要親自問嗎?
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從小到大沒受過丁點委屈,如今要被帶到太上皇那裡去,那還不得被嚇死過去。
想到這裡,她連連擺手,對李德昌道:“不行不行,有什麼事你在家裡問就可以,不能把郡主帶出去。她膽子小,萬一嚇着了誰能負責?”
她就不信了,她就是攔着,李德昌還敢動手搶人不成。
老公主的臉色也很陰沉,從沒想到有一天,太上皇抓人竟抓到她的府裡來了,“郡主犯了何事,太上皇要派你來帶人?”
派風影衛頭目過來,是想嚇唬誰呢,太上皇又怎樣,她這麼大輩分了,還能被個侄子嚇死嗎?
當年皇兄在世的時候,這個侄子桀驁不馴,她就很不看好他,沒想到最後皇位被他繼承,還早早定下了太子。
好在太子短命死了,她便調動所有皇室成員爲皇上保駕,終於將皇上推上皇位。
那個時候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有了這從龍之功,家族怎麼樣都至少還要旺三代。
可如今她人還在呢,就敢抓人抓到她府裡來了,她就不信了,看今天誰敢帶走她的寶貝孫女,她就去和誰拼命。
“做了什麼事情,郡主自己心裡清楚,還請郡主早點出來,小人也好回去覆命。”李德昌的語氣也變得冰冷起來。
真不明白這些所謂的權貴是怎麼想的,憑你權勢再大能大得過太上皇嗎?讓你走你就走,有什麼好囉嗦的?就好像囉嗦半天能逃脫得了似的?
更何況他是太上皇的暗衛,只有太上皇是他的主子,其他人在他眼裡屁都不是。說句僭越的話,太上皇讓他去抓皇上他都敢去,更何況這些過氣了還不自知的人了。
老公主一聽李德昌的話,當時就怒了,手裡的柺杖一拎,順着力氣就打了過來。
李德昌伸手輕輕一握,毫不費力就將柺杖抓在手裡,然後,將柺杖一撒,輕鬆一躍便離了老公主的範圍。
轉身對着外頭一個呼哨,就見幾條黑影刷刷飛過,瞬間不見了蹤跡。
老公主大怒,站起來就要追着打,沈氏也大呼小叫地站起來,往門外撲去。
整個公主府頓時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李德昌冷冷地抱着雙臂,也不攔着她們往後院跑。
他知道她們是去阻攔抓人的,可惜只要他的人一出手,等她們過去的時候,人恐怕早就被帶走了。
說起來今天也算他失策,想着給公主府一個面子,先打個招呼再走。
早知道他們這麼拎不清,他還不如一聲不吭就把人帶走呢。
可見人就是不能慣着,一慣着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此時,一陣呼哨聲從遠處傳來,他伸手進嘴裡,回了一聲,轉頭看了眼一直坐着沒說話的公主府長子,郡主的父親禮部侍郎湯顯淙,道了聲:“得罪。”
一個閃身,人已經不見了。
後院裡傳來歇斯底里的哭喊聲,湯顯淙的臉扭曲得可怕,太陽穴上青筋暴起,滿腔怒火在肚子裡一個勁地亂竄,卻無處發泄。
站起身來,他對管家道:“備馬,進宮。”
管家趕緊小跑着出去。
……
洪壽宮。
太上皇和蕭首輔已經下了一盤棋,擡頭看看頂上的太陽,蕭首輔道了一聲:“李德昌難道也老了?這麼近的距離,以前喝杯茶的工夫就抓回來了,如今這都喝了一肚子茶了,人竟然還沒帶來?”
常公公端着一盤點心放下,對蕭首輔道:“老奴猜着李德昌被榮月公主攔下了,沒法動手呢。”
到底是太上皇身邊的人,個個都活成了精,最會的就是揣摩人心,常公公一猜就知道李德昌去和老公主打招呼了。
不禁搖了搖頭,得找點工夫說說李德昌了,以後可不能再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從先太子走後榮月公主上躥下跳的時候起,她在太上皇眼裡已經就沒有情分了。
李德昌怎麼能連這點事都看不明白呢?真是個莽夫,一時不教都不行。
“唉。”常公公嘆了一口氣,頓時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且得好好活着,好爲太上皇調教人。
說着話的工夫,李德昌終於回來了。
太上皇手裡的棋子沒有放下,任李德昌跪在腳下,也不搭理他。
別以爲只有蕭首輔惱火,他更惱火。
帶個狗屁奶孃都這麼墨跡,這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風影衛嗎?
風影衛的名聲可以不要,他太上皇的面子可不能不要。
誰都知道風影衛是他自己的暗衛組織,要是讓人知道風影衛頭目親自出門抓人都敢有人攔,以後人人效仿,他在別人眼裡還有沒有點權威了?
別人還沒怎樣,他自己先把自己架空了。
可見他的鐵腕收起來太久,久到連身邊的暗衛都佛系起來,這可不是一個好跡象,得改啊!
李德昌跪着不敢說話,下面被綁過來的青嵐郡主卻沒有那麼安分。
剛被扔在地上,她就開始掙扎,嘴裡塞着一團布說不了話,便唔唔唔地使起勁來。
她一掙扎,她的奶孃也跟着使勁掙扎。
李德昌這次學聰明瞭,哪還還由得她們在太上皇面前如此放肆,當即將手一揚,也不知道扔了兩顆什麼東西過去,兩個人瞬間便癱軟在地,動彈不得了。
耳邊終於清淨起來,太上皇耷拉着眼皮,也不看底下躺着的兩人,而是盯着手裡的棋子,問李德昌:“知道錯在哪裡了?”
李德昌跪着:“知道,奴才願意領罰。”
“嗯,去吧,先去領二十個板子,回頭再過來。”太上皇邊下棋邊慢條斯理地道。
要不是他剛纔知道出手,至少要打他四十大板。
願意打他,就證明還願意用他。
李德昌趕緊應道:“是,多謝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