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跑的陳墨正好迎上趕來支援的龐倫。
“龐倫,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在皇城建立防線嗎?”
陳墨一邊將蕭若若放在馬車上,一邊吼道。
“將軍,那邊已經建好防線了,弟兄們不放心你,非要我過來看看。”
龐倫焦急的說着。
陳墨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很想說戰爭不是意氣和感情用事,要服從命令,但想想,自己還不是不顧一切的去救自己的老婆?
有人情味兒,重義氣,纔是戰場上拼死互助的動力和原因。
“好,大夥趕緊撤到內城,另外,派幾個機靈的,給我偵查一下城外敵軍的情況和動向。”
現在不用想了,主城門肯定是失守了,就是不知道城外的敵軍到了什麼程度,如果敵人反應緩慢的話,他還有機會奪回城門,肅清城內的敵人,要是敵人大軍已經快要進城了,那就沒必要去冒險了,龜縮內城纔是最好的策略。
其實在心裡,陳墨知道,到了這個地步,大梁城已經算是破了,爲今之計,只有走爲上策,但這件事不是他一拍腦門就能做主的,必須回去收集情報,詳細分析一下,不能亂跑,否則陷入敵人大軍之中,就算他天賦異稟也終究會被亂刀砍死。
現在看出來陳墨給自己的親兵隊配備戰馬和馬車的好處了,陳墨的隊伍行動如風,風馳電掣的跑回了內城,速度上體現了無與倫比的優勢。
陳墨把景良喊來,給蕭若若包紮和清理傷口。
蕭若若雖然傷勢不重,但傷在四肢,影響行動,卻是麻煩。
陳墨直接在馬車裡鋪上厚厚的被褥,乾脆就讓她躺在裡面,再安排幾個長公主的親兵到裡面照顧,嚴令她不準下車。
他已經決定棄城了。
陳墨之前的命令被龐倫執行的很好,現在有十幾輛四輪馬車被他們收集了起來,並排放在內城裡。
除了陳墨的親兵隊,剩下撤回來的殘兵只有一百多人,而且大多身上帶傷,幾乎無法戰鬥。
陳墨還是狠着心把他們安排上了內城的城頭,如果敵人衝進了城,內城的城頭必須有人抵擋。
另外安排人,把能收集到的食物都裝上馬車,給每個親兵加發了兩百發子彈,現在他的親兵隊,幾乎每個人都有一個專門裝子彈的揹包,大多都是他們自己找材料縫製的,什麼款式的都有,但陳墨比較看中弓箭手們用鹿皮縫製的子彈揹包,能裝下四百多發子彈,雖然鼓鼓囊囊的背在身後,有些彆扭,但卻是最適合也最舒適的款式。
他下定決心,等將來衝出包圍圈,穩定下來,他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士兵們的子彈袋問題,現下卻顧不了那麼多了。
很快龐倫帶着偵察兵回來了,對於城外的敵人,根本就不用出城偵查,內城之中的觀星臺便是城內的最高點,站在上面,可以望出城外很遠。
偵察兵們的報告讓陳墨最後一絲僥倖化爲泡影,心也直沉下去。
敵人大軍正蜂擁而來,數不盡的敵人正通過主城門進入城內。
陳墨知道,不能再猶豫了。
當下,他拿起地圖鑽進了蕭若若的馬車裡。
“若若,敵軍已經進城了,我們只有這幾百人,斷然無法與幾十萬敵軍抗衡,爲今之計只能儘快撤往鐵匠堡,告訴我,皇城內有沒有隱蔽撤離的地道,如果沒有,我們現在就殺出去,從北門走,尚有一絲機會。”
蕭若若臉色發白,眼神空洞,只是喃喃的說着。
“大梁完了嗎?可我們走了,城內的百姓怎麼辦?”
陳墨也很無奈,“若若,堅強一點兒,如果註定大梁城內要經歷一場屠殺,那麼,我們是陪着全城的百姓一起死,還是保存自己,將來好替他們報仇?相信這不難選擇,你要振作起來!”
陳墨幾乎是大聲吼出來,這個時候,不能婦人之仁,也不是放棄的時候,他們現在的任何一個決定,都關乎着跟隨他的每一個士兵的生命。
蕭若若抖了一下,似乎被陳墨喊醒,望着他的眼神也漸漸清明,終於狠狠點頭,“我知道有一條地道,但不是直接通往北面,出口在東門外兩裡處,只有那條地道能走馬車。”
陳墨趕緊拿出地圖,比比劃劃了一陣子,“行了,無論如何,那是我們唯一的選擇,準備撤退吧,我建議一會兒你們把自己綁在車身上,因爲我們會很顛簸。”
下了馬車,陳墨拽過龐倫。
“龐倫,帶一隊人,立刻進宮把陛下帶出來,給你兩輛馬車,只要人,其他不要,一炷香的功夫,慢了你就和陛下一起殉城吧。”
陳墨說的很不客氣,龐倫也不墨跡,大叫一聲,“一隊跟我來!”
一隊是最初的那十二名親兵,他們默不作聲,各自上馬,帶着馬車直奔皇宮。
陳墨走上內城的城頭,遠處的街道上已經隱隱約約的能看見楚軍的身影,藉着房屋的掩護向這邊推進。
“周全,告訴弟兄們,看見敵人就給我開槍,狠狠的打,但要隱蔽好自己,不準受傷!”
城頭上一片拉槍栓的聲音,嘩啦嘩啦的響成一片,既振奮人心,又頗爲緊張。
最先開槍的是周全,他眼尖,而且槍法好,最先發現一個敵軍的弓弩手爬在房頂上對他們進行瞄準。
呯的一聲大響,那個弓弩手的腦殼直接被掀飛。
他的槍聲就像是一個信號,敵人的弓弩手一下子涌了出來,黑壓壓一片,不要命的跑過來,到了射程就往城頭上射。
內城的城牆本就沒有外城的城牆高,敵人不要命的衝到城下,距離近,弩箭的勁頭很足,幾個躲閃不及的普通士兵直接被射中了腦袋,從城頭栽了下去。
噼噼啪啪的弩箭,一時間射的城頭衆人擡不起頭來,更遑論開槍了。
由於敵人是從兩側衝過來的,即使是陳墨的馬克沁也找不到合適的射擊角度,根本發揮不出威力。
陳墨當機立斷,“撤,下城頭,進地道,親兵隊上馬,步兵上車,動作迅速,快快快!”
憑藉着城牆和城門,外面的敵人想進來怎麼也得耽擱一會兒,足夠爲他們爭取上馬的時間了。
陳墨帶着隊伍直奔皇城內的地道口。
半路上恰好和龐倫的隊伍匯合,他看見大梁皇帝蕭道臨端坐在馬車上,珍妃則伏在他的腳下,本以爲皇帝陛下會大發雷霆,誓要與城共存亡,沒想到,皇帝陛下很沉默,異常安靜,一言不發,目視遠方。
這一刻的皇帝陛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許,他只是想最後看一眼自己的都城,從今以後,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回來了。
對一個君王來說,最大的遺憾和痛苦,莫過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