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因其獨特的位置,在歷史上一直佔據着一個重要的地位,揚州的繁華、富饒名揚天下,美景、美食、美人相得益彰,爲歷朝歷代的文人雅士所鍾愛,在揚州的歷史上,不知多少文人雅士留下足跡與墨寶、也不知多少才子佳人在這裡留下千古傳誦的佳話。
瘦西湖的美景、揚州瘦馬還有誘人的美食一直在陸皓山的腦中纏繞,陸皓山決定,在天下進入真正的亂世之前,好好感受一下揚州的繁華,無論如何,這樣纔不算白來這世上一趟。
在誘騙李向財出來時特意暗示他打點,就是爲了籌集盤纏,幸好,這個李向財沒讓自己失望,趕巴巴給自己送來一大筆橫財,細心的劉金柱又在李向財和那兩名手下身上摸索了一番,搜出一個祖母綠戒指、兩塊上品的玉佩還有十多兩碎銀。
作爲方圓百里首屈一指的大富翁,李向財身上的東西都不普通的貨色,那戒指和玉佩加起來少說也值五百兩,又是一筆橫財,把劉金柱樂得直哼哼。
兩人商議了一下,清理了現場的血跡,連夜把屍體、馬車扔下一處懸崖,這樣一來官府就是立案也得一段時間,而陸皓山和劉金柱就有足夠的時間從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當然,馬匹留下,這年頭,沒有火車飛機,馬是重要的交通工具,陸皓山可不想徒步走到揚州,從永州府到揚州府,有千里之遙呢。
陸皓山從祁陽縣弄了一匹馬,而李向財的馬車也有一匹,兩人正好一人一匹。
“山哥,那李向財是大人物,他兒子是縣官,就是京城也有關係,只怕這樣一來,他們很快就能查到是我們所爲,我們去揚州,又沒有路引,只怕,只怕逃不掉。”處理完屍體,劉金柱擦了一把汗,有些擔心地說。
大明疏律規定,凡離原籍超過百里者,需要到官府報備,取得路引,這才能一路通行,兩人犯了命案,就是取得路引,劉金柱擔心只要通輯令一下,兩人就無所遁形。
陸皓山一臉淡定地說:“跟着我,還擔心什麼路引?放心,一切有我,早就準備好了。”
“看我這榆木腦袋”劉金柱一拍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有山哥在,還愁什麼路引呢。”說完,又有些興奮地自言自語道:“太好了,我劉金柱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永州府,更別說去揚州那麼繁華的地方,山哥,以後我就跟定你了,若有異心,天打五雷轟。”
在興奮之餘,劉金柱馬上對陸皓山表忠心。
短短几天時間,陸皓山就徹底把劉金柱折服了,從模仿縣老爺的筆跡、私刻他的印章、再從謀取一名捕快的全副裝束、馬匹等,最後極爲巧妙地把李向財從牆高宅深的大宅裡誘騙出來,還讓他攜帶了大筆的錢財,輕易而舉地把他殺死,報仇雪恨,整個過程環環相扣,做得滴水不漏,一開始劉金柱還以爲兩人要衝到竹山村放火殺人呢。
就是武候再生,估計也就這水平,陸皓山那手出神入化的模仿技藝、滴水不漏的算計讓劉金柱驚爲天人,本來他想問陸皓山爲什麼懂這麼多,不過陸皓山事前說過: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說,這才把自己疑問壓在心底。
有些東西,知道越少就越安全。
陸皓山拍拍他肩膀,然後從馬上把事前準備好的布包拿下來,扔了一套衣服給劉金柱說:“來,穿上,把身上這身帶血的衣裳扔了。”
殺人後,兩人一身是血,估計走上官路被人一看到,就是普通百姓看到也扭送到官府,可不能大意,劉金柱接過衣服,一看是一套下人的粗布衣服,嶄新的,穿起後感覺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這是劉金柱長這麼大,第一次穿新衣服,心裡美極了,穿戴完畢扭頭一看,眼前一亮,在火光下,只見陸皓山已換了一身讀書人的打扮:頭戴方巾,腳踏方頭鞋,身穿一套藍色的襴衫,手執一把紙扇,再配上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山哥,你這一身打扮,真像一個舉人老爺。”劉金柱有些羨慕地說。
“現在,你不要說我像,你要從心裡確信,我就是舉人,一個到處遊歷的舉人,而你就是書僮”陸皓山一邊說,一邊翻身上馬,一臉認真地說:“來,金柱,我要告訴你一些注意事項。”
“是,山哥。”
.......
八月中旬,正是三伏天,驕陽似火,好像要把大地烤着一般,樹葉好像都被曬蔫了一樣,蔫蔫的,沒什麼朝氣,路邊的水溝因爲缺水,隱有一種發臭的味道,置身其中猶如身處蒸籠一般,讓人感到莫名的煩躁,而名聞天下的揚州城,城內城外,呈現冰火兩重天的情況:城門外,不少難民或是倚在城牆處,或是在旁邊的村林裡搭個窩棚棲身,他們衣衫破爛、面帶飢色,用一雙雙空洞而無神地看着城門,而城門內,則是紙迷金醉,極盡奢侈。
“幹什麼的?”
“哪來的?原籍是何地?”
“把你的路引拿出來,快點”
揚州城外,一隊捕快正在對着那些難民逐個進行盤問,那些露宿在城外的流民百姓稍有怠慢,馬上被兇惡的捕快拳打腳踢,陸皓山攜着劉金柱到趕到揚州城門時,天色已晚,城門已關閉,就在準備回頭找個小店投宿時,剛好碰到捕快們在盤查。
天啓六年王二率數百農民殺了知縣張半耀,從而揭開明末農民起義的浪潮,天災人禍再加上土地兼併嚴重、苛捐雜稅越發沉重,農民、軍戶大量逃亡,以至全國各地都很多流民,這些流民,都是沒有什麼目的,聽說哪裡繁榮、哪裡富裕、哪裡有吃飯吃就往哪裡跑,揚州是出了名大城,所以很多流民慕名而來,考慮到城內的衛生、形象、治安等因素,很多當地官員會拒絕流民入城,揚州城也不例外。
不過爲了安全起見,派了一隊捕快駐在城外,防止突發事件。
“官差老爺,不要,不要,那是我給女兒妞妞看病的救命錢,不要,不要...”突然間,一箇中年男子嚎啕大哭,向一名捕快求饒,剛纔被搜身時,他的錢袋被捕快搜走,說是證物,需要充公。
那可是救命錢啊。
“砰”的一聲,那捕快飛起一腳,把這個瘦骨如柴的男子踢倒在地,惡狠狠地說:“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不成?再糾纏,大爺把你送到牢裡嚐嚐牢飯的滋味。”
“妞妞他爹,算了,我們惹不起,我們惹不起。”一個又黑又瘦的婦人連忙抱住丈夫,生怕他衝動。
那捕快拋了一下手中搶來的錢袋,隨手塞入懷中,冷笑地說:“算你們識相。”
對於官差橫行霸道,衆人都習爲常,沒有人傻到跑到出來替那瘦如竹杆的男子說話,這年頭,人情薄過紙,各人都是各掃門前雪,就是陸皓山也有些麻木,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從花田村到揚州,一邊走一邊逛,六月下旬出發,直到八月中旬走到揚州,像這種情形,一路上見得太多太多了,以致整個人都有些麻木。
富則達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何況現在自己有命案在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位公子,請問原籍何處?”剛纔搶錢的捕快走到陸皓山和劉金柱面前,也許看到兩人氣宇不凡,衣着光鮮,特別是陸皓山還是一身讀書人的裝束,說話明顯客氣了不少。
陸皓山沒有說話,一旁劉金柱馬上接話道:“我家公子考取了功名,特來從廣州府到揚州遊歷。”
從陸皓山的衣服,不是瞎的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一個讀書人,讀書人地位高,考了功名,那更了不起,那捕快的話語再次柔和了幾分,恭敬地說:“公子可有路引,勞煩借閱一下。”
廣州府離揚州不下千里,已經超過百里的距離,索要路引查看一下身份也是應該的。
陸皓山點點頭,給劉金柱打了一個眼色,很快,一張路引就交到那捕快手裡,那捕一看神色變了變,路引上除了證明眼前兩人是遊歷外,而上面顯示的名字爲樑遠高,身份是赫然是廣州府新寧縣的食廩生,舉人老爺啊,還真是年輕有爲,難怪在這年頭還有興致遊山玩水。
驗證了路引沒問題後,那捕快恭恭敬敬地路引還給陸皓山說:“原來是舉人老爺,小的失敬。”
古代交通不便,信息往來非常不便,很難查個究竟,就是手上有資料,可是古代的資料沒有照片,這給一代造假工藝大師陸皓山提供了無限的發展空間,一路上,二人換了幾次身份都沒人識破,以至陸皓山的膽子越來越大,乾脆就直接弄了一個舉人的身份,而這個舉人的身份,也給他諸多便利。
等劉金柱收起路引後,陸皓山隨口問道:“這位差大哥,爲何這麼早就關城門了?”
“回公子的話,今年暴民多,四月初八暴民還公然進攻三水,把遊擊將軍高文龍都給殺了,爲了安全起見,城門提前半個時辰關閉,非緊急公文不啓,現在天色已晚,城外饑民又多,恐有不法之徒裹在其中,公子先是先找個地方落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