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元縣趕回應天城的路途,並不遙遠。
僅僅只是半天功夫,胡仁彬就來到了胡大老爺面前。
胡惟庸看着自家行色匆匆的逆子,也沒過多的解釋什麼,淡然的吩咐道。
“國子監祭酒家的小姐,我已經幫你定好了!”
“綜合我讓人打聽來的消息來看,無論家世、性情還是長相,她都是最適合你的!”
“上元縣以及吏部那邊,我都已經幫你告假了,伱不用擔心。”
“這幾日,你就老老實實待家裡,安穩的把這婚事先給我辦了!”
“等成親之後,你再去拼你的事業去!”
說完,便不再多言,直接讓胡仁彬趕緊滾蛋了。
胡仁彬悻悻地看了自家老爹一眼。
嘴張了張,有心說點什麼、問點什麼。
可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走了。
因爲他想明白了,這裡頭的事兒,十有八九壓根就不是他能知道的。
哪怕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誰會在乎他說過什麼或者說點什麼麼?
沒人在乎!
拋開所謂的胡家大少的身份,就他那個小小的縣尉職位……
放在應天城裡,就連六部沒有品級的胥吏都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所以啊,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聽話吧。
真到他該知道的時候,或許,也就知道了。
看着胡仁彬那垂頭喪氣離開的身影,胡大老爺並沒有太過在意。
哪怕胡義已經跟他說了這逆子回來路上的猜測了,胡大老爺也沒太過在意。
眼下的胡家,已經受不住所謂的“聖眷”了。
該有的榮耀、面子、身份都有了,除了實打實的權利以外,胡家已經走到大明這個帝國的最頂端了。
那麼剩下的,就該是低調度日、蟄伏,以待他時就是了。
可結果呢?
自家沒出啥問題,老朱家出問題了。
哪怕到了現在這時候,胡大老爺還是弄不明白。
那老朱家的閨女怎麼就看上自家這逆子了呢?
他哪好了?
關鍵是,你老朱家的人,不能光指着我老胡家禍禍啊。
你都把咱家小月兒娶過去了,如今孩子都懷上了,怎麼還盯着咱不放呢?
唉,想想都頭疼。
好在自己警醒,直接來了個快刀斬亂麻。
既然你家小白菜惦記上我家的豬了,那我趕緊把這豬弄走不就行了?
管你背後算計的是啥,豬都不在了,你能咋地?
胡大老爺想到這兒,直接撇了撇嘴,揹着雙手開始忙活起胡仁彬的婚禮之事了。
胡府大少爺要娶親,這消息幾乎瞬間就傳到了朱元璋的耳朵裡。
而看着遞來消息的宋利,朱元璋迷茫的眨了眨眼。
“不是!”
“宋利,這前兩天不是還說那胡仁彬是單身、不曾娶親麼?”
“怎麼這幾天的功夫婚禮都要辦了?”“你們這是糊弄咱不成?”
帝王一怒不說伏屍百萬,但至少血濺五步是絕對靠譜的。
宋利毫不猶豫的噗通一聲就跪下了,而後才朗聲道。
“回皇爺,錦衣衛以及宮中探子傳來的消息,前後都不曾發生錯漏。”
“之前的胡仁彬,卻是不曾定親。”
“只是之前皇爺派老奴去傳訊後,第二天胡大人就去禮部調閱了官員子弟名錄。”
“而後當天下午,胡大人就下重金聘請了十餘位媒婆,直接帶着禮物上門拜訪一應他看中的小姐家中。”
“而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昨天,胡大人便直接定下了他家少爺與國子監祭酒家小姐的婚事和婚期。”
“並且,大婚之日,胡大人乾坤獨斷的直接訂在了十日之後。”
“今日,全然不知情的胡仁彬被胡府之人直接從上元縣綁了回來。”
“胡府之人拿着胡大人的名帖,直接去吏部替胡仁彬告假,並開始大肆準備婚禮一事!”
嘶……
聽完宋利的解釋,朱元璋什麼都明白了。
可正因爲明白鬍大老爺的心思了,朱元璋感覺格外的複雜。
好傢伙,胡惟庸這廝,這是防着他把自家閨女嫁過去?
所以,爲了避免到時候自己下旨賜婚,乾脆直接先把婚事給辦了。
反正自家閨女是不可能當妾的。
這要是先把婚事辦了,當家娘子娶回家了,哪怕自己這個大明皇帝,也不好意思直接把人婚事給拆了。
這樣一來,生米煮成熟飯,自家閨女的那點小念想,全沒了!
想明白這些事兒以後,朱元璋一股子邪火噌的一下就冒出來了。
不是!
咱家閨女,堂堂大明公主,你胡惟庸居然看不上?
你家那混賬,能得到咱家閨女垂青,那是你家祖墳冒青煙了。
就這,你家居然還避之不及?
你們父子倆,真該死啊!
這時候的朱元璋,壓根不會想起之前得知安慶公主看上胡仁彬以後的各種忌諱。
甚至他都忘記自己前幾天派宋利上門提醒胡惟庸,好讓他趕緊“懂事兒”一點的事了。
此時的他,就彷彿自家閨女被人看輕了的女兒奴老父親一般,不由自主的這邪火就冒出來了。
什麼勾八忌諱不忌諱的,這會兒壓根不在朱元璋考慮之內了。
他就一個想法,既然你胡家小崽子被咱閨女看上了,那就必須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的娶了咱家閨女。
而且之後還得客客氣氣的對待咱家閨女。
否則,咱這個當爹的,就該替咱家閨女出氣了!
想到這兒,都不用宋利代筆了,朱元璋直接自己抄起硃筆寫了封賜婚的旨意。
看了眼,確定沒啥錯別字啥的以後,朱元璋直接自己抄起一旁的印璽哐噹一聲砸在了這聖旨之上。
“宋利,拿着咱這道聖旨,走一趟胡惟庸府上!”
“告訴他,什麼狗屁婚事趕緊給咱停了!”
“讓他那傻兒子老老實實的在家準備娶咱的閨女!”
“咱是皇帝、天子,咱的話,就是聖旨,可比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強多了!”
“讓他趕緊看着辦!”
宋利一聽這話,趕緊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接過了朱元璋這剛寫好的聖旨,轉身領命便走出了殿門。
只是,這剛出門,宋利的臉色便垮下來了。
他有預感,這差事,怕是不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