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客是最卑鄙的職業,他們是最擅長僞裝的人,道德也好,律法也罷,從沒有在他們心中過,他們是最精緻的利己者,天下出任何事情,萬民有任何冤屈,從不是他們要去考慮的事情,他們要考慮的唯有利益……
夜幕降臨,皓月凌空,繁星閃爍且明亮,紫禁城被月色所籠罩,似乎顯得不那樣黑暗。
??咻~
??啪~
在幹清宮一帶,不斷響起破空聲,與箭靶被撞聲,朱由校手持勁弓,那深邃且銳利的眼眸,盯着前方插滿箭矢的木耙。
“皇爺,您歇息一二吧?”
劉若愚面露憂色,低首上前勸說道:“皇爺練習箭術…快半個多時辰了,如若不歇息恐龍體……”
“知道了。”
朱由校語氣平靜道,將所持勁弓遞給劉若愚,活動着發酸脹痛的臂膀,在旁恭候的韓贊週一行,見天子這樣,無不心裡暗鬆口氣。
他們都不清楚,爲何皇爺召見錢謙益後,就一直練習箭術,一個個箭靶上,插滿了箭矢,地上散落的箭矢更多。
“王體幹。”
“奴婢在。”
被點名的王體幹,心底生出緊張與忐忑,低垂着腦袋,快步朝活動身體的天子走來。
“從明日起,凡是收到請諫奏疏,司禮監一律留中,無需呈遞御前。”
朱由校眼神凌厲,語氣冷冷道:“他們越想得到什麼,朕偏不遂他們所想,朕就不信了,大明沒了首輔,沒了次輔,就真的要玩完!”
“奴婢遵旨。”
王體幹忙擡手作揖道。
大婚纔剛剛結束,一個個都按奈不住性子,想盡早明確內閣空缺之事,有些人打的是什麼主意,朱由校再清楚不過了。
空缺的內閣首輔與次輔之位,就像人間美味一樣,任何人見到都想吃一口,更有甚者想一口吞下。
這個餌,是朱由校佈下的。
就是用來吸引人的。
眼下有些事情尚無定論,就過早的將這個餌,叫外朝的文官羣體吃下,那他們轉過頭來就會折騰別的事兒。
鬧吧。
爭吧。
你們一個個不鬧不爭,如何將你們分化開,爲何讓你們對立敵視,治國之道就是這樣近乎本能。
其實遠離世人的種種,人也好,事也罷,看起來是那樣神秘,就好像有多麼的高深莫測一般,實際上呢?層層僞裝和麪具扒開,也就那麼回事兒,同樣是算計,同樣是試探,同樣是情慾,只不過權力賦予了別樣味道罷了。
??“皇兄~”
“皇弟還沒睡?”
朱由校轉過身來,就見朱由檢神情複雜走來,看一眼,朱由校便知怎麼回事,臉上露出淡淡笑意。
“皇兄,臣弟能求您見事嗎?”
朱由檢有些躊躇,走到朱由校跟前,言語間帶着猶豫。
“我們哥倆何以用求來論?”
朱由校撩袍坐到錦凳上,劉若愚見狀低首上前,爲朱由校揉搓肩膀,而朱由校則擡頭看着朱由檢,“是爲李太妃離宮?”
“嗯。”
朱由檢點點頭道。
“伱啊。”
朱由校輕嘆一聲,隨後伸手對韓贊周道:“去,將後宮的那些奏疏悉數拿來。”
“奴婢遵旨。”
不遠處站着的韓贊周,忙低首應道,旋即朝東暖閣內走去。
這?
此舉反倒叫朱由檢疑惑了。
“在皇弟的心裡,是不是覺得朕特無情?”
朱由校似笑非笑道:“皇祖父和皇考的妃嬪們,朕剛進行大婚,立後冊妃,就將她們全趕出後宮了。”
“皇兄,臣弟絕無此意。”
朱由檢面露急色,忙出言解釋道:“臣弟就是……”
“先別急着向朕解釋什麼。”
朱由校卻擺手打斷道:“臣弟是怎樣想的,朕心裡清楚,不過真想對一個人好,就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這座人人敬畏的紫禁城真就那樣好嗎?待在後宮真就比待在別處要好嗎?”
朱由檢沉默了。
彼時,從東暖閣出來的韓贊周,捧着厚厚一摞奏疏,快步朝御前這邊趕來,來到朱由檢跟前時,低首道:“五殿下。”
“看看吧。”
朱由校站起身來,劉若愚退到一旁,“李太妃太好了,遇到什麼委屈都自己受着,沒有對朕講過,也沒對你說過,朕不會叫李太妃受委屈,李太妃的母族兄弟,朕已擢進少府任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