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道錄司出來,一路上由龍驤衛以及豹韜衛,合計五千名兵士們護送。
朱鬆藏在道錄司的隊伍裡,正和一名中年道士聊得歡騰。
“真人,本王聽說你們乾元觀中多是女.真人,不知是也不是”
朱鬆對這個很好奇啊,想想吧,一座道觀裡頭一眼望去全都是道姑,那跟尼姑庵有啥區別
“無量道尊”
朱鬆口中的華陽真人,是個看起來四十來歲,長得頗有些仙風道骨的道士,他先是打了一個稽首,隨後道:
“殿下,我乾元觀原爲上清派系,自閆祖以後方纔改爲全真派,是以觀中並非是以女修士居多,亦有男修士”
“哦,聽真人的意思,這觀中男女倒是挺均衡的嘛”朱鬆嘟囔了一句,“那今日爲何不見女.真人啊”
“眼下觀衆尚有諸多雜事,尚需人來打理,貧道等主外事,一般婚喪嫁娶等都是貧道等人”
華陽真人輕捋頷下黑鬚,說道。
“這不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嗎,怪不得道家講求陰陽調和呢,感情都調在這了。”
朱鬆心裡頭嘟囔着,臉上卻是絲毫都沒有表現出來:
“哦,原來如此”
冗長的隊伍向着宮門的方向越走越近,遠遠地,就看到越來越多的光頭和尚們出現在宮門口,而且是一步一叩地向着宮門前頭挪。
十個、百個、五百個
原本只不過是有兵卒守衛的宮門口,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和尚們,他們不嚷不瘋不闖,只是口中誦唸着整齊的佛號,叩首、移步。
漸漸地,上千號和尚們全都聚在了宮門正前方,剛好把正宮門給堵住了,四周開始瀰漫出不安的氣氛。
大隊與和尚們碰到了一起,上千號的和尚們手掌合十,就像是烏龜一樣趴在那,一動不動。
豹韜衛和龍驤衛的兵士們從道士們周圍匯聚向前,一個個神色凝重地手握刀柄,但有不對便會拔刀而出。
“阿彌陀佛”
突然,站在最前頭的幾個和尚誦起了佛號,這是一個很不好的信號啊。
因爲看前頭的這些傢伙們,明顯就是點炮用的,這些傢伙們嗓門夠大,就像是練了佛門獅子吼,把這些和尚們的情緒給徹底點燃,緊接着便是釀成大事的徵兆。
護在朱鬆身邊的是韓青山,他一臉戒備地盯着對面的和尚們看,道:“王爺,這次怕是要出事了。”
朱鬆點點頭,道:“這麼多和尚,堵在宮門處明顯是早有預謀,看來叫豹韜衛和龍驤衛過來還是明智的”
整個隊伍都緊張了起來,朱鬆也感覺事情不太對,這些和尚們還真不怕死。
“本王去看看”朱鬆分開人羣,擡腳就往前湊。
“王爺”韓青山一把沒拉住,跺腳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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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們管事的出來說話”冷眼看着面前擁堵的光頭,朱鬆道。
“”
和尚們沒有說話,只是全都下意識地看向了正中間的那幾位稍顯年老一些的和尚。
“怎麼你們出家人不是講究不打妄語嗎”
朱鬆淡淡地看着對面的人,道:“怎麼到現在了,你們卻不敢站出來說話了難不成你們佛門就是培養了這麼一羣敢做不敢當的僞君子嗎”
“你”
有些和尚們怒了,想要張口斥責朱鬆。
這個時候,站在正中央的一個老和尚發話了:“阿彌陀佛,老僧法號鴻空,添爲法門寺主持,這位施主請了”
“鴻空”朱鬆眯縫着眼睛,道:“鴻空大師,不知道你們堵在這宮門之外是何意”
“阿彌陀佛”鴻空打了一聲佛號,道:“非是老僧要堵在這裡,而是朝廷稀裡糊塗地抓了老僧的師弟,抓了我佛門的諸位同道,老僧不才,雖無何大志,但是對於同道之人的遭遇,老僧還是要向朝廷討個說法的。”
“討個說法哼”朱鬆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你以爲你是誰那鴻海、鴻法等人違逆皇上旨意,抗旨不尊,更是縱容僧衆圍攻朝廷命官,意圖謀反,你一句區區的糊里糊塗就算了事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朱鬆冷眼瞪着那些聽到他說的話而變了臉色的人,道:
“還討說法你以爲,你身爲佛門之人便高人一等,便可以脫離我大明律法管制,便可以質疑萬歲嗎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
朱鬆所要表達的態度很明確了,那就是你們再堵在這裡,便是與僧錄司的那些個人同樣的罪名,到時候把你們抓起來都是輕的,就等着被砍頭吧。
“施主的意思並非是陛下的意思,老僧斗膽,請施主讓老僧面聖”
儘管在心中爲朱鬆的強硬態度感到棘手,但是鴻空的意思也很明確:
老僧不相信你,老僧要見萬歲,老僧要申冤。
“你想見陛下可以,但不是現在”朱鬆道,“你們既然敢堵在這裡,想必應該是早就接到了今日萬歲要在宮中爲建文帝召開一場的消息,今日之事太過重大,你所求之事稍後再議現在,把路讓開”
“施主即便不言,老僧也會說。”鴻海道:“自古以來,若論起做法事來,我佛門亦是首選,老僧還想要問施主的是,此番爲何不選我佛門,而是選擇稍弱的道門”
老和尚這句話說完,朱鬆還沒說話,倒是那些道士們對其怒目相向。
“鴻空大師此言差矣”
華陽真人打着稽首而來,“我佛道兩教之間,矛盾已有數千年,數千年間,你我兩教之間鬥了無數次,可從未分出個上下高低,如何到了大師的口中,這做卻成了你們佛門的強項”
“華陽真人”
開始的時候華陽真人在後頭,此刻見到他,鴻空的臉色不禁有些變了,他可知道這位老道的能力,一雙嘴皮子相當利索。
“別,貧道可當不起真人”華陽真人連連擺手,道:“貧道只是一個能力低微的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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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不起真人的稱呼”
你老和尚一句話貶低了道門,道爺我還真就自貶了。
“華陽真人此言差矣,乾元觀乃是道教聖地,真人更是乾元觀觀主,若是您還當不得真人的話,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道教無人嗎”
老和尚也不是省油的燈,什麼話都敢說。
“大師說笑了”華陽淡淡地說道,“我道教西有武當、龍虎,南有青城,東有齊雲,各大主脈之中,超出華陽能力百倍者比比皆是,何來道教無人之說倒是大師,法門寺被譽爲皇家寺廟,乃是佛教聖地,大師身爲主持”
眼瞅着乾元觀和法門寺兩大宗教巨頭掐了起來,朱鬆眼珠子一轉,帶着韓青山悄悄走出人羣。
在一旁看着這兩波人劍拔弩張地耍嘴皮子。
“王爺,咱們現在怎麼辦”韓青山看着兩波人舌綻蓮花地打口水戰,說道。
“給他們加一把火”朱鬆道。
“如何加火”論起背後耍陰謀詭計,打黑槍來,朱鬆甩出韓青山八百條街。
“詔獄那邊還有沒有百姓們在”朱鬆問道。
“有,只是已經走了多一半的百姓們了,到眼下也就剩下了兩三百人”韓青山想了想,說道。
“兩三百人”朱鬆摸了摸下巴,忽然一拍手,道:“這樣吧,你現在去中軍都督府找朱能,讓他安排四百名兵卒前往詔獄之外,將那些信仰佛門的百姓們給打一頓。”
“啊”
韓青山傻眼了,什麼就打一頓啊,要知道,對付佛門弟子跟對付普通百姓,有着本質的區別。
對付佛門弟子,還可以說他們是違逆聖意,有意阻止召開;但是對付普通的百姓,即便他們是佛教徒,那也叫魚肉鄉里,朝廷會被百姓們給罵死的。
“啊什麼啊”朱鬆美好氣地瞪了韓青山一眼,道:“本王又沒說讓他們穿着鎧甲、跨着刀兵地過去。你去傳本王的命令,讓這些兵卒們穿着普通百姓的衣着,打着道家弟子的名義過去。切記,萬不可鬧出人命來”
“您這是末將明白了”韓青山還沒有那麼傻,經過朱鬆這麼一點撥,自然明白了朱鬆這加一把火的意思。
打發韓青山去中軍都督府傳令了,朱鬆津津有味地看着乾元觀和法門寺的罵戰升級。
原本只是兩個頭子在彼此對峙,後來慢慢涉及到了二代弟子,三代弟子們
當朱鬆感覺到波及到整個乾元觀大隊的時候,朱鬆期待地消息終於傳了過來。
不遠處,一些小沙彌一臉焦急地跑了過來,不顧口沫橫飛的主戰場,直接來到了幾個主事的和尚身側,嘀嘀咕咕地咬耳朵。
而乾元觀這邊呢,卻是一兩個小道童,帶着同樣的表情出現在華陽真人身邊,低聲絮叨了半晌。
而後,一個老和尚,一個老道士的臉色全都變了。
緊接着,消息慢慢傳遍了兩方陣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