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了皇家特許的報道權,唯一一份能刊登真正新聞時事的報紙《大明新聞》爲呂漢強的金庫再次增加了收入,於是,在這滾滾財源裡,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崇禎二年的大年,再是勤勉的崇禎也按照規矩放了羣臣大假,以便羣臣走動過年。
既然成爲了孤臣,在朝堂上,呂漢強保持着自己的疏遠,羣臣們也保持着與他的疏遠。因此上,這大過年的也沒賀客上門,呂漢強也就不去別家拜訪。
三十的晚上,不過是城門禁軍王大壯老哥哥帶着他們兄弟來這裡鬨鬧了一番,給老太太磕了拜年頭,拿着老太太給的紅包歡天喜地的回去。
趙推官到是親自登門拜訪了一回,不過是說些客套話,也沒什麼深意,因爲他知道呂漢強現在身處尷尬之地,也不知道將來是什麼狀況,走的太近,他呂漢強如是飛黃騰達還好,若是被萬夫所指,那自己沒必要和他吃了掛落,這次走動,不過是做爲一個老油條,走個不落人情的路子,爲以後留個萬一,大家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拜年話,然後便告辭去了。
然後就是和張管家和黃唯一盤點一下今年的所得,總結起來,就是總的還好,收入頗豐。
看着三叔關上大門,將門外的鞭炮喧囂隔絕在外,轉身就往廳堂走,小丫正站在廳堂門口,身邊蹲着小黃,大冬天的耷拉着舌頭,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他的身邊就一樣眼巴巴的陳亮,小丫的炮仗放完了,根本就沒盡興,陳亮這個小子更是如此,他尤其熱愛二踢腳,三捆二踢腳幾乎被他包園了,弄得小黃渾身的毛都炸着,但依舊忙前忙後的聽響,一點乖乖狗的樣子都沒有。
“哥——”
呂漢強忙打住手勢:“打住,我不是不捨得掏錢買炮仗,而是實在是買的太多,這都讓左鄰右舍說咱們擾民了。”
“不嘛——”
“那好吧,我們吃完年飯再去買。”
“不嘛——”
“好吧,我現在就去買。”
在小丫純潔的眼光裡,呂漢強只有投降。
“大朗,不要慣着你妹妹,這都放了多少?”娘站在臺階上,大聲的阻止了呂漢強要出去給妹妹買鞭炮的行動。
“娘,大過年的,小孩子就是喜歡這個,讓她盡興也就是了,也不要幾個錢。”呂漢強就邊給三叔使眼色,邊笑嘻嘻的和娘對付。
其實呂漢強早就看出來了,娘其實很不高興,原因無他,在她老人家看來,早就的兒子已經是堂堂五品京官,這可比當初自己的丈夫五品的地方官要高貴的多的多,更由於自己兒子現在名滿京華,詩詞歌賦當爲第一,還深得當今寵信,總是在散朝後被皇上留下,或在文華殿備詢,或在御書房召對,這番榮寵,本就應該是車蓋塞門,貴客滿堂,但今天都除夕了,卻只是一些粗漢拜年,卻不見一個像樣的官員登門,這怎麼不讓在大起大落之後,剛強要面子的娘深深的失望?
走上臺階,看看寂靜的大門,呂漢強有太多苦楚,現在自己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孤臣了,不但達官貴人不敢於自己來往,即便是那些原先仰慕自己的粉絲,都遠離自己而去,都想在外面看看風聲,然後才決定選擇,現在是如此,如果哪一天自己突然發達了,立刻便是這衚衕再也塞不下車馬,當然,如果哪一天自己跌倒了,這衚衕也再不會有一個人家記得還也自己這個曾經的住戶,可能現在或者以後,真能走動交往,還就是王大壯那些苦哈哈的兄弟。
“娘,您老別多想,我們畢竟初來乍到的,在這天子腳下,根基淺薄的很,您看看那些迎來送往的,哪個不是拜年家業,世代豪族?尤其在這天子腳下,像我這樣的五品芝麻官,您老丟個磚頭下去,說不準就砸到五個六個,其中還絕對有一個是四品以上的,正所謂,不到深圳不知道錢少,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什麼?娘您說深圳是哪?那是海外的一個漁村,他們沒的土地,只能坐在錢堆上捱餓,我們不羨慕他們。”
這時候娘也不能再說什麼,因爲小丫已經開始往車上爬,小黃也已經努力的往車上爬,而陳亮已經爬上車,搶過了三叔的鞭子,雖然這時候車還沒套上馬。
有輕輕的叩門聲傳來,呂漢強就望望天,天就要黑了,什麼人還上自己家來?
三叔就笑着往門口走,準備開門看看是不是砸喜(唱蓮花落什麼的要飯的)上門,呂漢強對三叔道:“三叔你套車去帶着他們上街再買些鞭炮煙花,我去開門。”說着就往門前走。
步上臺階,隨便的問聲:“誰啊。”
但門外竟然沒了聲音,呂漢強就納悶的拉開門栓,大門剛剛打開,卻是愣住了,在門外正是那個綠裙子的姑娘,挎着一惡搞小巧精緻的籃子,帶着一個胖胖的小子不知所措的在猶豫是不是進來,還是該不該回去。
呂漢強一愣,往院子裡看了下娘,娘早就看到是對面的閨女,這時候已經是眉開眼笑的疾步走來,大聲的招呼:“哎呀,我當是誰呢,卻是張小姐串門,趕緊的進來說話,外面冷的很呢。”
那女孩見娘出來迎接,也就悄悄的瞄了一眼尷尬的站在門邊的呂漢強,嫋嫋娜娜的提起裙裾進了門,衝着趕過來的娘輕輕萬福:“大娘萬安,侄女給您拜年了。”聲音輕的只有自己能聽的見。
娘一見這女孩,當時什麼不快就都忘記了,一把拉住女孩的手臂扶起來,開心的已經見牙不見眼,一堆慈祥的皺紋就堆磊在臉上,讓呂漢強逗懷疑,這還是平時對自己和兄弟嚴肅的不成樣子的娘嗎?這簡直就是活菩薩嗎。
“哎呀我的好閨女,你怎麼不回家過年?怎麼到是到了我家給大娘拜年,這可是怎麼個好啊。”
這時候,那跟在後面的小胖子卻是歪着頭左看右看呂漢強,最後還圍着呂漢強轉了幾圈,看的呂漢強頭髮都豎起來了,也不知道這滿帶奸笑的小子是什麼來路。
“弟弟,快快見過大娘,給大娘拜年。”那女孩這時候招呼那小胖子過去,才讓呂漢強的冷汗收回,這是什麼意思?不懂,絕對鬧不懂。
那小胖子答應一聲,再次看了一眼呂漢強,然後笑嘻嘻的遠遠的給娘拱手唱諾:“大娘新年吉祥,大娘身體康健,大娘,我這裡給您磕頭了。”說着,就真的離着娘老遠就跪下,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讓娘趕緊的跑過去扶起他,然後嘴上笑着說這吉祥話,一邊用手在不斷的怕打他身上沒有的塵土,便怕打便對還愣愣的站在門邊的呂漢強喊道:“大朗,還愣着做什麼,還不招呼客人?”
呂漢強這才傻愣愣的關上大門,走了過來,結果那小胖子就繼續笑嘻嘻的盯着呂漢強,嘴上卻是謙遜的回答着孃的話:“大娘,我們怎麼是客人呢?這鄰里間,都一年多了,早就當是一家人了,還不是我姐說什麼也不回家過年,沒辦法,我爸媽就讓我二姐回去,讓我過來賠我姐,怕她孤單。”
小胖子說這話的時候,呂漢強明顯的看到那女孩眼圈一紅就低下了頭。
娘立刻憐惜的將女孩摟在了懷裡:“是是是,大娘的家就是你的家,在大娘的家過年就是在你自己的家過年。”然後轉頭吩咐三叔:“他三叔,趕緊上街再多多買些鞭炮煙花,我們快快樂樂熱熱鬧鬧的過個年。
三叔樂呵的答應一聲,套了車就要出去。
這時候小丫一見這女孩進來,立刻就改變了主意,跳下馬車,帶着小黃歡叫着“姐姐“就直接撲進了那女孩的懷裡,那女孩一見小丫,將自己的不快立刻丟棄,笑着緊緊的摟着小丫隨着娘一起進了堂屋,丟下呂漢強一個人愣愣的站在院子裡不知所措。
三叔笑着搖搖頭,拉着馬車就往院門外走,剛剛開門,卻見一個肉球站在門外,正高舉着手正要敲門,這倒是讓迎個照面的三叔嚇了一跳。
“大哥,過年好,我給你拜年來啦。”說着,那小胖子不客氣的巴拉開三叔,直接就衝進了院子。
呂漢強一看,當時就樂了,這肉球一常人絕對沒有的速度衝進來,這樣的胖子這樣的靈活,那天底下就只有一個了——英國公世子,猴子。
呂漢強立刻對那肉球就是一腳,那小子立刻一個閃身輕巧的躲過呂漢強的大腳,做勢要抓呂漢強的腳,但馬上放手,因爲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門外呵斥:“小胖,你敢。”
呂漢強當時就愣住了,往門外看去,在一個碧遊車上,正走下一身紅裝的一個個長女,也就是小胖的姐姐。
呂漢強徹底的愣住了,張着嘴看向小胖,滿眼都是不相信。
小胖忙上笑嘻嘻的躲在呂漢強的身後解釋:“我爹大年的,要在京營坐鎮,家裡冷清的不行,我們姐弟又和這京城所有的荀貴打了個遍,這大過年的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熱鬧,因此就想起了你,這不,乾脆上大哥家過年來了。”然後也不等呂漢強答應,對着門外就一嗓子:“小的們,將給我大哥拜年的禮物擡進來。”
隨着一聲吆喝,門外立刻魚貫進來一隊隊的家僕,每兩個人一個箱籠,只片刻間就堵滿了呂漢強的小院。
就在呂漢強目瞪口呆的時候,那紅衣女孩落落大方的走到呂漢強的面前,學着男人的樣子,瀟灑的一拱手:“呂大哥,今年的年準備在你家過了,你不會不歡迎吧。”
呂漢強就只有苦笑了,來都來了,不歡迎還能怎麼樣?
那女孩見呂漢強不反對,就對着站滿院子的家院吩咐一聲:“打開來。”
於是,那些家院立刻一個個打開了帶來的箱籠,這一打開,倒是讓呂漢強長出了一口氣,因爲,這些箱籠裡沒有讓呂漢強尷尬的金銀珠寶,竟然全是全套的炊具食材,五花八門的讓人簡直是歎爲觀止。尤其最後幾箱子,竟然全是煙花爆竹,這下倒是省了呂漢強的事了。
感情這兩姐弟是個吃貨,怕是吃窮了呂漢強,特意帶了食材來混個年。
這時候那女孩自作主張的望望後院:“大哥,你的廚房是不是在後院?”
呂漢強就只有木訥的點頭。
“進來吧,趕緊去後院整治,然後我們過年。”隨着她的話,立刻在院外行雲流水般就進來不下十個廚娘丫鬟,在院子裡立刻就指揮起那些家院往後面擡去食材,整治去了。
呂漢強張張嘴揚揚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候那紅衣女孩才笑着道:“對了,聽我弟弟說,大哥家還有高堂,來來來,帶我去拜見伯母大人。”
這時候,這院子裡簡直就是驚天動地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堂屋嘮家常的老孃和那綠衣女孩,一起疾步走出來看個究竟,就這時候已經讓她們看出了鳩佔鵲巢的場景,娘剛要憤怒呵斥,不想那紅衣女孩似乎早就看到了娘,還有站在娘身邊的綠衣女孩,於是幾步上前,拉着弟弟大禮拜下:“小女英國公長女張子涵攜小弟英國公世子張之極請老太君安好,恭祝老太君福壽綿長萬事如意。”
就這一報號,立刻就讓娘再也不能發火,趕緊下了臺階雙手攙扶起了他們姐弟,笑着道:“不敢不敢讓賢姐弟參拜,快快裡面請,裡面請。”
那女孩也就順勢攙扶着娘道:“老太君請。”
這時候,先前的小胖子已經跳出來,滿懷敵意的對上猴子這個小胖子,猴子這個小胖子早就知道這個家裡的人員,當然也就看出那綠衣女孩似乎不是這一家,於是也充滿了敵意的盯着先前的小胖子,兩個胖子就如同掐架的刺蝟一般,豎起了渾身的尖刺。
而那綠衣女孩這時候已經清淚欲滴,低着頭不知道想什麼了。
呂漢強忙攙扶着娘往屋子裡走,走到那綠衣女孩前,正看見她擡頭,一雙哀怨無助的眼睛,心中不由得一疼,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卻不想娘走到那女孩身邊,一拉她的手,輕聲但堅定的道:“不要怕,一切有娘做主。”
什麼?一切有什麼?娘?做主?
呂漢強就徹底的崩潰在了臺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