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遇伏,誰敢殺我歐信?

“爹啊!”周夫人捂住嘴,不敢哭出來。

所有夫人面露驚恐。

將心比心,漠北王能對周能如此殘忍,自然也能對她們家人這般。

而且,周能的親外孫,還是太子呢。

其他夫人家眷,算個什麼東西!

漠北王瘋了!

周能在地上打擺子,進氣少出氣多。

周壽和周彧想去救,但撞上漠北王森然的眼神,只能低着頭哭。

朱祁鎮側目看過來。

周夫人立刻垂下頭,所有夫人都不敢看他,跪伏下去,神情驚恐。

朱祁鎮看向許感:“拖出去!”

“漠北王,是否請太醫診治?”許感裝好人。

“拖出去!”

朱祁鎮把地上的碗撿起來:“難道你也想吃嗎?”

“奴婢不敢吃!”

許感磕頭:“奴婢只想救周指揮使,他怕是不行了,求漠北王開恩,讓太醫給他診治。”

“你倒是會裝好人!”

朱祁鎮清楚,這都是許感在演戲:“是逼他來的,是你故意刺激本王,也是伱逼瘋本王的!”

“漠北王冤枉奴婢了。”許感自然不會承認。

“冤枉?”

該說冤枉的是本王吧!

朱祁鎮弄死了周能,煩躁的心情平復不少,他需要一口鍋,扣在許感頭上,讓他繼續當個乾乾淨淨的好人。

這是他的老套路了。

出了事就甩鍋,然後告訴天下,他是個好人。

那些爲他死的人,都是被他的“好”感動的。

啪!

朱祁鎮忽然將碗扣在許感的臉上,使勁地按:“吃掉!”

許感終於體會到了窒息感。

但他的眼睛卻在笑。

笑漠北王的無能,只會折磨他這個奴婢!

奴婢生來就是下賤的,被折磨了那又如何?

你漠北王何其高貴,卻淪落到折磨奴婢取樂的地步,何其可悲?

許感在笑。

悶在碗裡的笑聲,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吃掉!”朱祁鎮明顯色厲內荏。

他需要有人給他遞個臺階。

問題是沒人給啊。

他的那些妾室們,全都趴在地上,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

嘿嘿!

許感毛骨悚然的笑聲傳來。

笑聲漏氣兒了!

朱祁鎮手鬆了,不敢真的憋死許感。

要是他敢,許感早就死了。

朱祁鎮次子德王立刻道:“求父王放過許公公!請父王醫治周指揮使!”

德王朱見潾母親是萬夫人,極得恩寵。

“本王做事,何時輪到你這小兒指手畫腳了?”

朱祁鎮氣勢洶洶地使勁按碗,許感真感到了窒息,但他斜着眼睛瞅着朱祁鎮。

朱祁鎮生出幾分毛骨悚然。

憤憤丟下碗:“看在德王的面子上,本王放你一馬,滾出去!”

許感嘴上印了一圈紅印,嘴脣劇痛。

他恭恭敬敬謝恩,卻道:“漠北王,周指揮使已經去世了!”

用你說?

朱祁鎮側頭看去,周能瞪圓了眼睛,死死盯着他。

周壽和周彧哭成個淚人。

他倆更多的在哭自己的前程。

有老爺子支撐門楣,他周家還有翻身一日,因爲周能畢竟是周夫人的父親,太子的親外公。

他倆只是弟弟和舅舅,關係自然遠了一層。

“狗太監,滾!”

朱祁鎮不想提及此事。

他的好人人設,不能崩潰。

“漠北王,周指揮使雖然地位不高,但也是太子的親外公,人已經去世了,總要讓周家人收屍吧。”

本王沒讓嗎?

朱祁鎮擠出一抹笑容:“周壽、周彧,你二人扶靈出去吧。”

就是把屍體擡出去。

周壽和周彧只覺得漠北王性情涼薄。

偏偏周家人,爲了這位涼薄的王爺,出生入死。

卻落到這個下場。

“那奴婢明日再拜見漠北王!”許感咬死了,只要朱祁鎮不鬆口,他就天天來。

不止他來,還要帶着您老丈人來。

反正您老丈人多。

他目光掃視,下一個就選德王的外公和舅舅吧。

德王臉色一白。

萬夫人差點暈厥過去。

周夫人則怪笑起來:天道好輪迴,報應不爽啊。

打開角門,許感回宮稟報。

一路上,他收到很多嘲笑的眼光,心中怒極,他明日就去拜訪萬家。

而在宮中。

朱祁鈺正在詔見範廣。

範廣先到的。

剛剛入京,立刻入宮拜見。

“範廣,朕不得不詔你回京啊。”

朱祁鈺嘆了口氣,河套形勢一片大好,只要範廣熬個幾年,估計就能榮封國公。

現在被詔回來,封國公怕是要推後幾年了。

“萬望陛下寬心。”

“剛過十月中旬,河套已經下雪了。”

“今年的雪來得早,河套已經沒有戰事可打,微臣回京正好。”

範廣恭敬道:“再說了,微臣也想念陛下了。”

“哈哈,朕也想你了。”

“你不在京中,朕睡不安穩啊。”

朱祁鈺笑道:“你在河套這幾仗打得都非常漂亮,雖說打殘了招募過來的鄂爾多斯部,那也無妨。”

“只要河套安穩,殺了多少人都可以。”

“化蒙爲漢,任重道遠啊。”

範廣趕緊謝恩。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朝堂上肯定對他口誅筆伐。

必是皇帝一力保舉下來的。

再說了,武將打仗,若都是大功,讓中樞怎麼賞?

就像岳飛和韓世忠,前者潔白無瑕,卻死無葬身之地;後者貪財好色,卻得以善終。

于謙是岳飛,他範廣就是韓世忠。

“這一年,朕把心腹全都調出了京師。”

“京營也打算廢除掉。”

“但現在看是不行的,沒有京營鎮守,這京師就缺少屏障。”

“你去京營,爲朕掌管京營。”

朱祁鈺目光閃爍:“如今京師人口衆多,糧食壓力必然是極大的。”

“朕擔心有不法之徒,會在京畿鬧事。”

“馬上就要入冬了,這個時候若把人趕去他省,那是逼他們去死。”

“只能在京師過冬了。”

“京師的糧食、薪柴壓力太大了。”

朱祁鈺道:“這些不必你擔心,朕自然會妥善安置的。”

“你只要給朕練出最好的兵卒出來。”

“一旦有事,能爲朕平叛,震懾京中。”

“微臣必不負陛下重望!”範廣慷慨激昂。

“從民夫中,酌情招募一些兵卒,不能耽誤其他省份的農耕,人數在兩萬人左右。”

“全部配備新式火銃。”

“鉛子,朕給你們供足了。”

“戰馬朕也給你們養着。”

“要能騎射,能上戰場。”

“必須是以一當十的強軍!”

如今戰馬實在太多了。

朝堂在長城外建了很多馬場,把牛羊馬全都養起來。

羊肉供給朝堂所需。

“微臣遵旨!”範廣瞭解皇帝,皇帝只提大方向,具體如何施爲,完全放權。

在這樣的皇帝麾下打仗,實在太舒服了。

他在河套,很多次仗,都十分離譜,但皇帝從未下旨申斥過他,完全放權。

獎賞更是大方。

就這一年,軍中兵卒全都能吃飽飯,無不對皇帝感恩戴德。

以前別說邊軍了,就是京營,有幾個兵卒能吃飽肚子?

現在,吃得飽,還有餉銀和賞銀,戰隕了會把錢發給家人,完全發足。

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這也是明軍戰鬥力飆升的原因。

以前打仗都餓着肚子,戰死了就啥都沒有了,誰願意拼命?

範廣知道,朱祁鈺還在犯愁,給兵卒們分地的問題。

今年沒做完。

明年一定要完全推廣下去。

所以軍心向着陛下。

陛下能給他們好日子,自然願意給大明賣命了。

“來,朕給你看個好東西!”朱祁鈺把徐珵呈上來的密奏遞給範廣。

奏章卷邊了,說明皇帝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範廣越看越震驚:“陛下,這玉米,就是您夢境中的東西嗎?”

“對!”

“朕是仙人指路。”

“這玉米三寶,已經確定,能在遼寧的土地上生長。”

“遼寧比河套還要寒冷。”

“只要咱們有足夠的種子,河套就是寶地!”

“不止河套,整個漠北,都能種這三寶。”

“十年後,咱們大明就不缺糧食了!”

提及此事,朱祁鈺神情振奮。

從他第一次處置朝政開始,就被餓肚子的問題纏繞。

大明看似強盛,實際上卻在飢餓的邊緣。

“陛下,一定是祖宗顯靈,賜下如此至寶給大明!”範廣語氣哽咽。

河套多麼窮困,他實在太清楚了。

夏天裡,纔夠二十萬人填飽肚子,冬天呢?災年呢?

所以河套被放棄,是歷史的必然。

“現在種子奇缺呀!”

朱祁鈺嘆息:“咱們統共就這麼點,想讓全國都種植起來,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陛下莫急,咱們已經等了幾千年,幾百年了,不差這幾年!”

範廣認真道:“只要能在漠北種植糧食,微臣願爲陛下驅車向西,重開西域,光復蒙元疆域!”

他鄭重磕頭。

“好!”

朱祁鈺把他扶起來:“範廣,朕活着,朕就能踏平整個天下;朕活着,你們武人就永遠用用武之地!”

範廣打了個激靈,趕緊跪下來:“陛下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以朕把你詔回來了!”

“有人想讓朕死!”

朱祁鈺目光兇厲:“朕這個皇帝,爲了延續大明國祚,爲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卻觸犯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他們想讓朕死!”

範廣匍匐在地,語氣高昂:

“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

“誰敢咒罵陛下,微臣必率重兵,屠其九族!”

“微臣誓死保護陛下!”

他就知道,皇帝突然詔他回京,一定是有大事發生。

“起來!”

“朕活着,整個朝堂上,想做實事的官員,都有展露才華的機會。”

“朕活着,大明將成爲真的天朝上國!”

“朕活着,這天下才是朕的天下!”

朱祁鈺就差說白了。

這是一次角逐。

只有這次贏了,他纔是真的皇帝。

“微臣誓死追隨陛下!”範廣是皇帝的鐵桿,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甚至,整個勳臣,都被逼到了皇帝這一邊。

不管皇帝之前如何打壓,只要是勳臣,就必須拱衛皇帝。

“傳旨,範廣任京營總督,馮孝任提督太監,總督京畿內所有軍隊。”

朱祁鈺將安危徹底放在範廣手中。

“微臣謝陛下隆恩!”

而在廣東。

十月的天氣,依舊炎熱。

歐信出現在肇慶。

這一路,他十分憋屈。

糧食確實運到了,但都是陳米,吃完鬧肚子,多少土人兵卒死在路上,歐信也生了場大病。

他沿途質問官府,得到的答案十分無奈,說廣東缺糧。

但廣東真的缺糧嗎?

信宜縣,收購糧食的陳忠。

竟是安南人!

他收購糧食回安南!

大明糧食還不夠吃呢,卻賣給安南人!

可不可笑?

歐信追回來的,都是新糧。

肇慶知府叫林灝,宣德八年進士。

因爲大批廣西軍過境,導致肇慶糧食緊張,他就想了一個辦法,用新糧換陳糧。

這年頭,老百姓家裡肯定沒糧食吃。

但士紳家裡則不一樣了,有的家裡陳糧堆積如山,寧願喂老鼠,都不肯分給平民百姓。

林灝就用新糧換陳糧,大賺了一筆。

把陳糧轉運給歐信。

他還給歐信寫信,告訴他肇慶府沒有土司,不必勞煩大駕了。

“府尊,那個廣東參將遞了名帖,想求見您。”有下人來報。

林灝一愣,哪個廣東參將。

旋即想起來是歐信。

“那就請他過府一敘吧。”林灝本打算勾欄聽曲,今天來個江南花魁,他想去好好品鑑品鑑。

他心裡唸叨着可惜,就走去府衙。

他衣着樸素,不在肇慶設大宅子,而是住在府衙的後院,只有幾間破舊的房子。

夫人經常跟他磨叨,說連個知縣都住多少進的大宅子,你堂堂一府之尊,卻住這麼差的宅子,她出去都沒面子。

婦人懂個什麼,招搖過市,是長久之計?

有錢不賄賂上官,如何能高升?

林灝出府迎歐信。

歐信態度恭謹,林灝十分滿意。

文官耳聰目靈,皇帝看似免了歐信的官,卻還讓他領兵,說明簡在帝心。

他也想拉攏拉攏關係。

“府尊大人,在下就直說了,還是陳米的事……”

林灝打斷歐信的話:“歐參將,此事不歸本官管,這是布政使大人的命令,本官也沒有辦法。”

歐信笑道:“請大人聽在下說完!”

林灝一愣。

“二十萬大軍在廣東,所耗甚是巨大,在下心知肚明。”

“所以在下此來造訪,是想請府尊大人,報與廣東布政使侯大人,供應我軍吃食,用陳米即可。”

“不必浪費新米。”

歐信的話,把林灝整不會了。

問題是,布政使轉運的糧食,都是新米,去哪弄陳米去呀!

不信你去查查常平倉,裡面有一粒糧食,都算我輸!

地主老財家裡米糧堆積如山。

這叫藏米於民。

這叫智慧。

“歐參將這是氣話?”林灝真蒙了。

“當然不是,在下初來乍到,不懂官場規矩。”

“這不,因爲信宜知縣之事,被中樞褫奪了官位。”

“人也學乖了。”

歐信姿態放得很低,從袖兜裡拿出來一張銀票:“所以想跟府尊大人取取經。”

一萬兩!

林灝吞了吞口水,想要啊。

這歐信出手太闊綽了。

“這是?”

“在下的一點心意。”

歐信笑道:“在下雖是愣頭青,但也知道給自己謀些利益。”

就是說,老子也貪。

土人看似窮,但打破那麼多寨子,金銀財寶肯定是不缺的。

林灝真不會了,不知道該不該收。

他是個窮知府,一年能賺個兩三萬兩銀子,還不夠送禮的,所以他當了幾年知府,再往上一步,難之有難。

一方面是朝中無人,更多原因是賄賂得少。

想貪得多,得去富裕府啊,但去富裕府,得使銀子,使的多,才能撈到肥差。

“請大人收下。”歐信塞進他的手中。

林灝想還給歐信,但又捨不得,但還是咬咬牙塞回歐信的手中。

歐信訝然:“大人是嫌少?”

“無功不受祿,歐參將究竟有何事?”

林灝是想要。

但得和歐信產生牽絆。

說白了就是拖下水,同流合污,纔不會被舉報。

歐信笑了:“在下自然是有事相求。”

“一者,在下誤傷了信宜知縣,心中過意不去,所以想化解恩怨。”

“二者,也想走一走門路,恢復官職。”

“畢竟廣東和廣西不一樣,在下是個武將,打仗可以,搞政治可就落入下乘了。”

歐信一拜到底:“所以在下是來投石問路的。”

林灝恍然,盯着那銀票,吞口水。

歐信雙手奉上。

林灝收了,登時露出親切的笑容:“讓內人佈置一桌好菜,你我邊吃邊聊。”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林灝還把肇慶府的官員都召集過來,觥籌交錯。

歐信酒量極好,把林灝灌醉了,大部分官員都被歐信喝趴下了,剩下的也都醉醺醺的。

歐信腦袋也發懵,文人孱弱,但喝酒真猛啊。

到了深夜,歐信才騎馬出城。

本來城門是不能開的,林灝家裡的下人打個招呼,這點小事算什麼。

肇慶府上下官員都要留宿歐信的。

歐信卻說,軍營離不了人,執意出城。

回到簡易營盤。

歐信洗了把臉,清醒清醒,看見和維進來:“查的怎麼樣?”

“都打聽明白了。”

“從廣州府運來的糧食,一半新一半陳。”

“運來的新糧,和當地士紳換掉了,吃了差價。”

“都是十年以上的陳糧。”

“吃完不壞肚子纔怪了呢!”

和維也洗了把臉,這天實在太熱。

他也重病一場,十年的陳糧啊,等於是跟耗子嘴裡搶食吃了。“一半陳糧?”歐信訝異。

“肯定是廣州府那邊做的手腳。”

意思是,從廣州府庫出來,賬上批全是新糧,結果新糧被換掉了一半,這筆錢就公然進了某人的口袋。

剩下的一半,是給肇慶府分潤的。

但林灝狠啊,全都貪了。

正常他分潤不了多少,畢竟得給歐信留一點貪頭。

最後將新米和陳米混一起。

軍隊當中也是層層貪污,到了底層兵卒嘴裡,估計就剩一碗粥了。

但是,皇帝數次下旨,必須給兵卒吃飽,軍中不容許貪腐。

他歐信是想爭功的,不是想多摟錢,他家也不缺錢。

所以他是一分不動,軍中自然無人敢動。

上面不動,下面動了,那就是找死。

上下一起貪,纔是真貪。

歐信點頭:“都有哪些地主參與了?”

“還沒查實,但肇慶、高要、四會、新興、高明幾個縣的地主,全都參與了。”

和維問他:“非這麼麻煩幹什麼?要麼抓,要麼上書給陛下便是。”

“不行,陛下遠在京師,鞭長莫及。”

歐信冷笑:“再說了,這點小事何必叨擾陛下?”

“你想怎麼辦?”和維問。

“你累不累?”

和維苦笑:“能不累嗎?天天走,腿都細了。”

“哈,看你這麼能說,就是不累嘍?”

歐信嘴角翹起:“抓賊抓髒,今天晚上就行動,你來指路,本官親自率軍,清洗肇慶!”

“啊?”

和維被嚇到了:“現在就清洗肇慶?是不是太早了?”

“陛下如此厚愛,本官當如何報之?”

歐信厲聲道:“陛下要這天空郎朗乾坤,那歐信就是陛下的馬前卒,百死不屈!出征!”

他立刻出帳,點齊兩千人。

之所以選兩千人,是因爲二十萬大軍沒有兵器啊。

朝堂明顯在防着土人。

不給土人足夠的裝備,只給配備狼筅。

廣西軍中全是這樣,漢兵則有火銃和腰刀,土人則只有狼筅。

歐信挑出兩千精銳,一半土人。

騎馬出營。

歐信把肇慶府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等人灌醉的好處來了,騎兵出營,沒人阻撓。

和維挑的最近的黃家。

肇慶有三大姓,最大的就是黃家,其家出過兩個進士,最大的官做過侍郎。

黃家的土地,綿延肇慶、高要、四會三縣。

生意更是別說了,不會小的。

但黃家乃書香門第,其家有兩個舉人,十幾個秀才。

還在縣城,開了書堂。

資助貧寒學生。

其實,就是投資有能力但家境貧寒的生員。

如果考中舉人,就會把嫡女嫁給他,招其爲婿;若是秀才,就將旁系嫡女嫁給他,總之要變成自己人。

這都是地主老財掌控話語權的老套路了。

嘭!

歐信率兵,踹開黃府的大門。

此地叫黃家鎮,毗鄰肇慶和高要,依水而建。

騎兵闖入宅子。

明火執仗的家丁被嚇到了。

本以爲是強盜,卻發現都穿着官府。

這年頭,兵卒和強盜無異,兵卒走到哪裡,禍害到哪裡。

黃家家丁以爲歐信是索財的。

號召起人,阻攔兵卒。

“都殺了!”

歐信懶得廢話。

火銃手開銃,弓弩射箭。

轉瞬就有上百人倒在血泊裡。

這是正規軍啊!

家丁臨死前,眸中閃爍着哀嚎。

而銃聲嚇到了黃家人。

歐信派人進去抓。

黃老爺滿臉懵逼,被兵卒從屋子裡拖出來。

“咱們抓幾個黃老爺了?”歐信跟和維打趣。

廣東姓黃的多。

“朋友,在下舉人黃珏,您是哪年舉人?”黃珏看見院子裡的血,觸目驚心。

“本官是代廣東參將,歐信!”

歐信冷冷道:“別套近乎,不是你朋友!”

同一年的考生,會彼此稱之爲朋友。

黃珏臉色一變:“歐、歐參將?”

“知道本官?”

歐信下了馬,把馬鞭別在褲腰帶上,一把抓起黃珏的頭髮:“那你該知道,本官是來幹什麼的?”

“晚生不知道!”黃珏是舉人,但也怕如土匪似的兵卒啊。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啪!

歐信後退幾步,抽出馬鞭,狠狠一鞭子抽在他的臉上:“最後給你個機會,自己說,本官爲何來此?”

黃珏臉上出現一道鞭痕,痛得直咧嘴:“大人是朝廷命官,如何能夜闖家宅……”

“啊!”

他話沒說完,一個青年被一銃射殺。

那是黃珏的兒子。

黃珏身體一軟,趴在地上:“大人饒命啊!”

“說!”

歐信再次舉銃,這次對着黃珏:“最後一次機會,想全家死絕嗎?”

“是陳米的事!”

黃珏全都撂了。

他家用陳米,換了新米。

“但都是我家買的,一分錢都沒少了官府啊!”黃珏言下之意,是林灝貪了。

“糧倉在哪?”歐信問。

“那是我家的糧食……”

嘭!

銃響了,黃珏瞪圓了眼睛,胸口被打穿了。

人倒在血泊裡。

“誰回答,誰活!”歐信膽子大得很,皇帝給他的兩個字,就是讓他在廣東鬧,盡情地鬧。

江西是半個江南,又不近海,最多是和海商勾連。

但廣東可就不一樣了。

廣東就在海上。

皇帝放任歐信去鬧,就是讓廣東亂,把海商都引出來,全都殺光!

廣東軍將銃口對準了黃家人。

立刻有人吐口了。

“派個人回去,按照他們說的,把糧食拉走!”

歐信看了眼黃家人:“至於他們,全都押入軍營,不許殺戮!”

他則去第二家。

這家姓陸,主要靠經商起家的。

照貓畫虎。

照葫蘆畫瓢。

他不管其他,只負責將新米運回營地,然後留下供狀。

至於其他的,他一概不查不問。

一個晚上,端了十幾家士紳。

大清早,肇慶就亂了。

“你說什麼?”林灝還沒醒酒呢,就聽到晴天霹靂的壞消息。

歐信派兵挨家拷問新米。

“完了!”

林灝只覺得天昏地暗,這是徹底完了。

不管歐信會被如何處置。

他的官帽子肯定保不住了,依着皇帝的狠辣,他估計會被誅九族!

“大人,不如鋌而走險!”通判楚珍是他的心腹。

林灝腦子懵懵的。

“大人,中樞追查下來,您怕是要完了。”楚珍是紹興人,算是林灝的師爺,稍加運作之後,當上了正六品通判。

林灝渾身一跳:“楚先生,陛、陛下會誅了我的九族嗎?”

“下官也逃不掉!”楚珍神情恐懼。

“那該怎麼辦?”

“鋌而走險!”

楚珍面露狠辣:“截殺歐信,再給布政使大人送禮,求侯大人幫忙遮掩下來。”

“截殺歐信?那歐信手裡有二十萬大軍啊,誰能爲咱們賣命?”林灝覺得,他只有死路一條了。

“未必!”

“你快說,別兜圈子了!”林灝大急。 ωwш• ttκǎ n• C〇

“大人,海朗所千戶和您有姻親呀。”

沒錯,海朗所千戶莊芳,娶了他的堂妹,算是他的妹夫。

“遠水解不了近渴,莊芳在海朗所,就算現在傳信過去,幾天才能來?”

林灝搖頭:“可否動用府軍?”

“大人,城中軍隊皆知歐信是朝廷命官,誰敢殺他?”

楚珍卻道:“大人,其實莊芳在爛柯山。”

“什麼?”

林灝吃了一驚:“莊芳豈敢擅離職守?這是掉腦袋的事啊,他爲何去爛柯山?”

“大人,現在就別問這麼多爲什麼了,就看您想不想孤注一擲了?”

楚珍的話,十分具有煽動力。

“本官橫豎都是死,沒有選擇了,就按照你說的,去調莊芳……”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說動莊芳,讓莊芳率兵攻殺歐信!”楚珍讓林灝寫了封親筆信,又拿走了知府官印。

林灝心煩意亂。

他把腦袋扎進水缸裡,過了好半天,纔拿出來,讓自己清醒過來。

莊芳爲什麼會在爛柯山呢?

爛柯山在新江以南,距離肇慶很近。

楚珍爲什麼攛掇他殺官造反呢?

楚珍到底要幹什麼?

林灝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楚珍一個勁地幫着歐信勸酒,還和歐信勾肩搭背;而用新米換陳米的主意,也是楚珍出的。

到底怎麼回事?

而在城外。

歐信一個晚上沒睡,整個人神采奕奕。

他一馬當先,踹開一座府門。

和維卻拉住歐信,道:“歐兄,你是整隻軍隊的靈魂。”

“萬一出現什麼事情,整隻軍隊就徹底亂了。”

“所以你不應該身先士卒,而是要躲在中軍之中,發號施令。”

“這纔是爲將之道。”

和維拿夏侯淵舉例:“曹魏名將夏侯淵,就是戰戰身先士卒,結果戰損於戰場之上。”

“現在打仗,已經不需要將軍衝殺了。”

他苦口婆心。

但歐信聽不進去:“哈哈,兄弟血裡來血裡去,已經習慣了,閻王爺可不敢收兄弟的命。”

歐信沒當回事。

率軍進去。

新江以北,士紳都抓了。

新糧也找回來了。

這是爛柯山下的韋氏。

在肇慶府,韋氏十分神秘,沒有人知道韋氏是做什麼生意的,但其家之富,號稱是肇慶第一富。

新江到倉步水,所有土地,全姓韋。

家主韋傑,不入仕途,卻是知府大人的座上賓,連廣東布政使都得給他三分薄面。

這樣一個商業巨擘。

在大明非常罕見。

可能因爲韋氏太低調了,皇帝強徵天下商賈入京,這個韋氏只是派了個偏支入京,本族沒去。

朝堂還不知道,可謂神通廣大。

韋氏狡兔三窟,歐信打破了四個鎮子,攻克十二個府邸,還是沒找到這個韋傑。

而韋家家丁戰鬥力強大,全都悍不畏死。

咻!咻!咻!

闖入這宅子的瞬間。

無數道箭弩,瞬間就把歐信騎乘的駑馬射成了刺蝟。

歐信腿部中箭。

但箭矢不停,哪怕歐信掛在戰馬後面,用戰馬擋住箭矢,還是有無數箭矢扎過來。

一道箭矢,從歐信藏身那面射過來。

歐信餘光掃到,想躲,但對面的箭雨過於猛烈。

若翻身過去,會被瞬間射成刺蝟。

他無路可退。

也躲閃不及。

嗤!

箭矢破胸,鮮血殷然。

“和兄!”歐信瞪大了眼睛。

沒想到,千鈞一髮之際,和維忽然衝過來,幫他擋了一箭!

是和維,幫歐信擋住了箭。

“別動,我幫你擋着!”和維聲音斷斷續續。

咻咻咻!

無數道箭矢,瞬間把和維射成了刺蝟。

“歐兄,要以自己安危爲重,你是帥,不是將,不能身先士卒!”

“記住了,不要打蠢仗,要以自己的安全爲重!”

“廣東不能沒有你歐信,你死了,兩廣就會大亂,破壞容易,建設難,廣東不能亂!”

“有人設計殺你,說明他們怕了,你已經觸動了他們的利益……”

“歐兄,堅持下去,不要愧對陛下知遇之恩!”

和維斷斷續續道:“大明可以沒有和維,但不能沒有你歐信!”

“你、你有朝一日見到陛下,告訴陛下,我和維對得起陛下,對得起大明!”

“我……死得其所!”

和維沒了氣息。

但是,人卻還站着。

爲歐信擋住無數箭矢。

歐信眼珠子血紅血紅的:“來人啊!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從未有過的憤怒,衝昏了歐信的頭腦。

歐信整個人狀若瘋狂。

噗通!

戰馬摔倒,他順勢一滾,躲開了戰馬軀幹,否則他會被砸成肉醬。

歐信抽出腰刀,左右開弓,擋住箭矢。

他實在太輕敵了。

因爲天太熱,沒有穿鎧甲。

又是第一個踹開府門,身先士卒。

爲了爽,他不顧自身安危。

將廣東置於水火之中,他真是蠢啊!

結果,敵人就利用他輕敵的弱點,藉機射殺他!

“和兄,和兄!”歐信看見仍在站立着的和維,淚水不止地流。

他狠狠扇自己兩個耳光!

都怪自己不聽勸!

自己蠢!才中了計!

“參將大人!”

屬下來報:“射箭的都是蒙面人,已經撤走了。”

“都跑了?”歐信雙目充血。

“回大人,沒有活口,活着的都跑了!”

歐信死死咬着牙:“好啊,有人要殺我歐信,我歐信就在這裡等着,看誰敢殺我!”

他慢慢撫平和維的眼睛,讓他閉上。

“和兄,汝妻子吾養之。”

“你說的對,本官已經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本官查對了!”

“本官必以死報君恩!”

“當吾面君時,必告訴陛下,你死前的壯舉。”

“你的仇,欲窮碧落下黃泉,我歐信誓報之!”

歐信站起來,不顧腿上的傷:“把這宅子裡的人,都給本官抓出來,一個一個審!”

他眺望直聳入雲的爛柯山。

“查,一查到底!”

而在肇慶,林灝聽說歐信從大營調兵,率兵三萬餘,加速清理爛柯山附近農莊。

一聽爛柯山,林灝渾身一跳。

“發生了何事了?”

“聽說是和維死了,爲救歐參將死了。”

林灝臉色一白,完了,三萬大軍啊,越是土人越可怕。

土人可不管誰的死活。

他們只想搶奪。

說明歐信已經震怒,不顧肇慶府士紳的死活。

莊芳派人伏擊歐信的秘密,怕是也瞞不住了。

爛柯山。

過了三天了,歐信卻再也沒笑過。

他一直在喝酒。

醫者勸他不要喝酒,喝酒傷身,不利於傷口癒合。

但歐信不聽。

他整個人十分頹廢,眸裡充滿殺光:“韋傑呢?”

“回大人,還未抓到!”

“所有韋家人,全都給本官抓住!抓過來,本官親自審!”

歐信站起來。

親兵要攙扶他,他推開親兵。

一瘸一拐走到後宅。

好好的大宅子,前堂還算正常,後宅卻充滿了淒厲的慘叫聲,完全形成一個刑場。

裡面都是在韋家勢力範圍內,抓到的人。

“說,韋傑在哪?”

他在韋家的宅子裡遇襲的。

而那座宅子裡,還是個空宅,說明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陷阱。

爲了這個陷阱,他們用了十二個宅子,給歐信製造一個假象,故意引歐信上鉤。

這個宅子姓韋,必然和韋家脫不了干係。

他不在乎自己被刺殺。

但和維死了!

爲救他而死,他不報此仇,誓不爲人。

“你小子嘴巴夠硬啊。”

歐信看着一個年輕人,但這人黑瘦黑瘦的,身上一股子海腥味,像是在海上討生活的人。

“本官再問你一遍,韋傑在哪?”歐信又問。

“嘿嘿!”

渾身都是傷的年輕人,卻衝着歐信露出一抹怪笑,然後一口血痰,吐在歐信臉上。

歐信直接烙鐵烙他。

他卻不停在笑。

絲毫不在乎。

這是亡命之徒,韋傑家裡,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不止一個,狡兔三窟,從很多宅子裡,都抓到這樣的人。

恰恰說明,這個韋家有問題,有大問題。

“真是硬漢啊!”

歐信也樂了:“對付你這種硬漢,本官也很有心得。”

他不是不會折磨人,而是不屑於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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