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可令我大明再不至於無兵可用,我大明必可數百年受益其中!”
在一番恭維之後,兩人的關係看似又親近一些,而羅倫更是刻意的奉誠着朱明忠,並與他就其中的一些問題進行商討,而商討的問題大抵上是從江北購買軍需以及其他各種物資,當然,他提出的要求,也是希望在價格上給予一些優惠。
“在價格上已經沒有辦法再優惠了。”
朱明忠笑着說道。
“但是在付款的問題上,可以換一些比較靈活的法子,考慮用易貨。”
“易貨?”
羅倫詫異的應了聲。
“是的,比如景德鎮的瓷器,現在江北正在全力開拓對外商貿,景德鎮的瓷器一直深受海外各國商人的歡迎,既然現在官窯已經不需要爲滿清服務,爲什麼官府不可以把官窯還有附近的民窯組織起來,然後專門從事對外出口瓷器的生產,貿易局這邊可以有優惠的價格收購,如此一來,我們有了商品可以向國外出口,而你們也有了資金用於購買各種武器物資。”
原本朱明忠還以爲這個時代的中國,茶葉應該是最重要的出口物資。可沒曾想到,現在歐洲各國根本就不知道茶葉是什麼?他們根本就沒有喝茶的習慣。
歐洲人普遍喝茶,是要等到18世紀。而在此之前,中國最重要的出口商品是瓷器。尤其是現在歐洲自身還不能夠燒製瓷器的情況下,他們離不開來自中國的瓷器。
而江西的景德鎮正是最重要的瓷器生產中心,那裡有中國最好的工匠,以及最好的官窯。如果張煌言能夠對其加以經營的話,每年至少能夠獲得幾十萬兩銀子的利潤。
當然,這並不僅僅是爲了他們同樣也是爲了江北。是爲了讓江北能夠進一步開拓海外市場,也是爲了能夠讓張煌言的力量能夠與鄭成功保持一定的平衡。
“經略的建議在下一定會轉告少司馬,想來到時候少不了還要有很多地方麻煩經略,其實這次在下之所以來這,除了這些事情之外,就一件要事與經略相商。”
看着朱明忠,羅倫便直接道出了他的來意。
“經略,此次少司馬之所以遣在下來江北,除了採買各種物質之外,還有就是向經略求援。”
羅倫的語氣不快,而且聲音不大。再說出求援的時候,他甚至特意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神情變化。
“想來經略已經從少司馬的信裡知道,少司馬計劃對武昌等地用兵,這武昌城城高牆堅,而且守軍又是清軍精銳,雖說少司馬麾下無懼於此,可是因爲武昌城臨近長江,最適合水路進軍。而水軍並不是我軍所長,雖說有舟船數千,可是卻沒有幾艘裝備大炮的大船,所以少司馬想向您借兵。”
借兵!
在羅倫的話聲落下的時候,朱明忠仔細看着他,只是不露聲色地說道。
“哦,借兵?你應該知道現在,江北這邊的形勢也不樂觀啊。”
雖說現在滿清的軍隊在山東,河南等地裹足不前,但是他們對江北的威脅確實存在的。
甚至可以說是讓人不安的,在這個時候。借兵給其他地方顯然不太現實,畢竟現在江北同樣也是兵力不足。
“經略,我等要借的是長江水軍!”
羅倫直接道出了他的來意。
“雖說現在清虜威脅江北,可是江北於長江的水師卻是等於閒置,相比之下,經略麾下長江水師有炮船數十艘,若是我軍能夠得到貴水師幫助,這武昌必定可下!”
在羅倫滿懷期待的看着朱明忠時,他只是沉默着,默默地思考着。
在羅倫來清江浦之前,軍正司那邊就已經得到了密報,張煌言正在全力籌備着西征,他的目標是打下湖北一帶,甚至從湖北進入四川,從而切斷西南清軍與北方的聯絡。
“如果他的這一目標達成的話,那麼清軍就會被切割成南北兩部分。如此一來,洪承疇就會成爲滿清在南方的實際統治者,甚至可以說是形如獨立。”
顧炎武的話讓朱明忠深以爲然的點點頭。在羅倫離開之後,他就把幕僚都召集了過來,以討論是否援助江西。
“可以說,這正是洪承疇所希望的。這也解釋了爲什麼?洪承疇至今不願加強武昌一帶兵力的原因,可以肯定的是,就眼下的局勢而言,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洪承疇希望張蒼水能夠奪取武昌,因爲這對他更爲有利。”
幾乎是在顧炎武的話聲,剛剛落下,朱大咸便在一旁贊同道。
“確實如此,如果我軍奪取武昌的話,到時候切斷了清軍南北之間的聯繫,那麼這洪承疇起不就成了一個土皇帝。至於滿清那邊對他恐怕也只能百般安撫了,這麼說起來的話,倒是對他更爲有利。”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各自看法的時候,石磊只是沉默着,和過去絕大多數時候一樣,只是坐在那裡,以至於別人往往會忽視他的存在。
實際上他現在是在那考慮着另外一個問題——什麼沒有能夠提前掌握這些情報。
通過他們的談話,基本上可以做出幾個判斷。第一,張煌言和洪承疇在此之前就已經有了接觸。他們甚至可能已經就一些問題達成了共識。而這也解釋了爲什麼武昌的兵力沒有得到增強。第二,對於洪承疇那個漢奸滿清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這當然是因爲一系列謀略的結果。就像范文程一樣,範文成的突然暴病身死,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警鐘。洪承疇同樣也需要自保。而這也是他同張煌言達成某種利益一致的根本原因。
儘管這種局面正是軍正司一手促成的,但是對於後繼情況的發展,並沒有真正掌握,甚至沒有能夠從中漁利。
換句話來說,等於爲他人做了嫁衣。
如果不是因爲洪承疇失去了滿清的信任,他又怎麼可能會想辦法自保,又怎麼可能會讓張煌言落了便宜。
得了便宜!
無論如何,在石磊看來,江西方面這一次是佔了大便宜,如果沒有這邊對清虜內部的離奸,又怎麼可能會有洪承疇的自保之舉?若不是滿清對其信任不在,他又怎麼可能爲了自保,進而不對駐守武昌的劉芳名所部不聞不問。
甚至就連同劉芳名自身同樣也是如坐危樓,現在的滿清內部,那些個漢奸又有幾人不因爲范文程的突然暴病而死,而惶恐不安,可以說,現在滿清內部的動盪,雖然起源於那本《莊妃秘史》,可如果沒有軍正司的扇風點火,又怎麼可能會愈演愈烈,又怎麼可能有會讓順治小兒對漢臣的信任不在?
但是,最後,江北沒有從中落得便宜——便宜完全落入了他人之手,江西就是其中之一,張煌言抓住了機會,近十萬大軍正在九江枕戈待旦,大有一舉奪下湖廣的勢頭,而就現在來看,他會止步於的洞庭湖以北,不威脅長沙,而這正是洪承疇所需要的,他需要借明軍阻止滿清對他的“鳥盡弓藏”,一但洞庭湖以北爲張煌言控制,無論順治小兒對其再是如何惱怒,爲了確保大局不失,他都會千方百計的籠絡洪承疇,而不是將其召回京城。
而一旦洪承疇與清廷之間的聯繫爲張煌言所隔絕,其把持洞庭湖以南之後,洞庭湖以南以及西南諸省豈不就成了洪家的天地?
在石磊思索着的時候,衆人已經就支援江西進攻武昌達成了共識,畢竟,長江水師對於忠義軍暫時的防禦來說,並沒有太多的用途,加之奪取洞庭湖以北地區可以形成直逼四川的態勢,同樣也有利於大明爭取天下民心,衆人自然不會反對。
“派遣水師支援少司馬,不是不可以,關鍵在於,咱們需要得到什麼!”
在衆人達成一至之後,朱明忠神情嚴肅的說道。
“就像做買賣一樣,天下從來沒有人願意做虧本買賣,雖說少司馬與我是爲一家,可想要咱們出兵,也得給足了好處,問題是,咱們想要什麼好處?”
掃視着衆人,朱明忠就像是生意人一樣,看着顧炎武、朱大咸等人問道,
“大家覺得,應該要什麼好處?”
雖然在這樣的場合猛的一提到生意、好處,讓人有些不太適應,但顧炎武也好、朱大咸也罷,錢磊等人皆是熟讀史書的人,既然連秦國的宣太后都能對韓國使者說出“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盡置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這樣的話,去暗示沒有好處是萬萬不可能出兵的,更何況是他們。
“經略,在下以爲,洞庭湖以北地區富產漁米,而江北並非魚米之鄉,每歲需從江南購糧不下數十萬石,待少司馬奪取武昌後,可每年向江北解糧15萬石,以解我忠義軍的軍需用度。”
江北並不是魚米之鄉,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實,甚至因爲黃河、淮河的關係江北可以說得上是“災荒頻發”,所以每年都需要從江南購買大量的糧食,顧炎武提及的這個建議,無疑更適合江北的需要。
“15萬石,嗯,相比於當地每年百萬石的漕糧,倒也不多,想來少司馬自然也不介意,只是,這十五萬石糧食……”
搖搖頭,朱明忠還是否決了這個提議。
“於江北而言,並沒有多少意義,而且會徒惹少司馬幕中諸人不快,每年十五萬石,糧食不多,可於其而言無異於向上峰解交錢糧,至於糧食問題嘛,現在南洋公司已經開始組建,接下每年他們都會從南洋購買百萬石糧食運回國內,南洋米每石不過二錢,即便是百萬石,也不過二十萬兩……”
對於糧食問題,朱明忠從來都沒有擔心過,一來是去年出兵江北時,繳獲了近兩百萬石漕糧,這些糧食支撐着忠義軍的軍需,而現在,隨着南洋航線的開闢,幾乎取之不盡的廉價的南洋米,不僅能夠保障江北官廳以及忠義軍的俸米、餉米的發放,而且還可以讓官府從中獲利甚多,如此一來,對於國內的米糧需求自然降到了最低,自然也就不需要湖北地區的米糧了。
米糧、銀錢等等許多建議被一一否決之後,見大傢伙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的主意了,思索片刻,朱明忠說道。
“米糧也好,銀錢也罷,不過只是一時,而且於我方來說,這兩樣眼下都不缺,既然想問他們要東西,就要弄清楚咱們現在需要的是什麼?”
經略的話落入錢磊的耳中,讓他沉眉思索片刻,然後說道。
“經略,若是說缺的話,江北現在所缺者,一是人丁,二是銅鐵,前者,因爲江北曾先後遭流寇、清虜屠戮,丁戶十不存一,不過江西的情況也好不到什麼地方,這人丁自然是沒辦法,至於銅鐵,現在前者可從日本貿易取得數百萬斤,至於鐵嘛,現在江北只有一處鐵廠,也就是利國鐵廠……”
作爲朱明忠最爲依重的幕僚,也是“工作經驗”最多的幕僚,錢磊對於江北的一切可謂是瞭若指掌,在某種程度上,他比顧炎武更瞭解江北,更瞭解江北需要什麼。只需朱明忠稍一提醒,他就知道,現在江北更需要什麼,現在江北不需要米糧,不需要銀錢,需要的是另一種最起碼的工業原料。
“……現在江北用鐵量激增,就兵部聯勤司的計劃,今年江北將新增四輪馬車一萬輛以上,而每輛四輪馬力用鐵不下500斤,幾乎等同於利國鐵廠五月所出,再加上兵工制銃、鑄炮,船廠造船以及機器廠制器等皆需要大量的鐵器,而僅憑利國鐵廠一廠所出,可以說目前就已經是捉襟見肘,而鐵者,關乎我江北之根本,若無充足的鐵貨,無論是兵器亦或是機器都無法制造,工廠亦會成爲擺設。所以,以在下之見,不妨請少司馬讓一處鐵礦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