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衛軍是野戰軍,因而不具有守城和維持治安的責任,即便休整也就只在揚州府就地休整,如此也算是節省調遣的時間。
數十萬近衛軍中,也就只有近衛軍第一兵團在近衛軍副總兵官劉肇基率領下去了濟南馳援朱昭明。
既然近衛軍在揚州府休整,朱由檢便也打算在揚州城長駐些日子,負責拱衛京畿的近衛軍第二軍也暫不調回南京。
在這初夏時節,揚州也因此在添了數十萬人後比昔日更加熱鬧了些,一時揚州之盛更勝往日。
禮部尚書劉宗周到達之前,朱由檢剛巧可以抽空在這揚州城逛逛。
至於犒賞此次大戰有功人員與撫卹近衛軍傷亡人員以及恢復民生所需之錢糧和湖廣軍務,也只能等還京之後才能進行具體安排,而且大戰剛剛結束,一切的消息情報都還在路上,他這些日子倒也難得的可以偷偷閒。
從崇禎十七年開始,朱由檢就已經在實行諸多改革,尤其是在軍政與錢法稅收方面,改動頗大。
但朱由檢對於鹽業卻只恢復到了開中法以前的制度,因而從年初開始,大多鹽商便開始在江北一帶購置田地,種糧換鹽,這也是促進崇禎十八年糧食產量依舊增長的原因之一。
而近衛軍對清軍多鐸部的殲滅也避免了這些鹽商們在江北一帶的糧食損失,使得他們也對近衛軍戰敗清軍之事也很是高興。
朱由檢走在揚州府城大街上,便能看見各處牌坊木樓上皆掛着熱烈慶祝近衛軍旗開得勝等豎幅,茶樓酒肆都流傳着近衛軍的英勇。
而在淮揚巡撫署,現在李明睿所駐在之地更是有無數富商巨賈排着隊求見。
得虧馬士英與史可法等在河道總督署,而現在的河道總督署還有帝王朱由檢駐蹕於此,因而富商巨賈還不敢找到河道總督署來。
朱由檢自然也知道這些揚州鹽商如此關注近衛軍和對近衛軍如此親近不僅僅是因爲順從民意,感激近衛軍抵抗建奴之功,而是因爲鹽引數量現在由軍方控制,鹽引權現在掌控在淮揚總督與兵部尚書手裡,由兵部根據軍隊糧食需求確定鹽引數量,再由淮揚總督授命兩淮鹽道籤鹽引。
而現在大戰結束後,糧食供給量必然增多而軍隊糧食需求量必然減少,意味着鹽引的數量也就會減少,鹽價會提升,也就是說,從現在起誰和軍方關係好些,自然得到鹽引的機會更大,明年賺得錢自然也就更多。
好在近衛軍軍紀在身,不得不隨意進城,使得揚州鹽商們倒也沒辦法直接腐朽軍隊內部,當然加上朱由檢這個皇帝還在揚州城,大元帥府的官員們自然也不敢造次,都只乖乖地待在河道總督署和淮揚總督署裡辦事,即便有親朋故舊來訪,也一概被暫時安排在驛站,不得不隨意見面。
朱由檢不希望自己的近衛軍與揚州鹽商的利益綁在一塊,但他也關心着一件事,便是從崇禎七月一號開始,免稅期便正式宣告結束這件事。
從七月一號開始,大明第一波商稅與關稅將開始起徵,即從各行各業開始,便要正式根據營業規模和每年所得繳納稅賦,商稅與關稅起徵開始之日,大明國庫會收入多少,會遇到多少阻礙,都是未知數。
而這些富甲一方的揚州鹽商們不但要繳納糧食從軍方獲得鹽引還得根據售鹽規模繳納商稅,到時候鹽價勢必會達到百姓不能承受的地步。
因而朱由檢在想要不要直接由朝廷控制基礎鹽價,同時取消鹽引制度,以此不束縛鹽業產量,同時只允許中央朝廷和地方官府成立鹽業公司,以此達到市場競爭的效益,使得在同樣的鹽價下,鹽業公司不敢摻假降低鹽的質量,零售商爲增加銷量也不敢摻假和隨意增加售賣價格,另外朝廷還可以通過國家財政之鬆緊調節鹽價,達到宏觀調控財富流入國庫的比例。
取消鹽引制度,與去年朱由檢改良鹽引制度不同,這勢必會觸碰到軍方的利益,最直接相關的是兵部,兵部決定了鹽引數量,從而決定了有多少財富流入兵部即軍方集團中。
而現在,朱由檢要取消鹽引制度,必須保證在近衛軍還未被鹽商侵蝕前,才能順利的把通過鹽業對底層百姓的利益剝削取締掉,以此緩解階級矛盾。
但朱由檢也不得不考慮軍方的利益需求,一支軍隊強大戰鬥力的維持不僅僅是需要精神世界的極大豐富,還得需要物質條件的極大優越和政治地位的極高地位來確保。
精神世界和政治地位,朱由檢如今都已經給了,至於物質利益,軍隊俸祿與作戰獎勵以及兵器研等資金來源,朱由檢現在既然要取締鹽引制度給軍隊提供利益,那便需要在其他方面給予軍方照顧。
但這也不能傷害庶民與士紳階層的利益,唯一的辦法便是讓軍隊通過對方貿易和對外掠奪獲得利益需求。
朱由檢能想象得到,未來肯定要和鄭芝龍的走私海盜集團有一番角逐才行。
在國內,朱由檢肯定是不會讓軍隊參與期間的,那樣只會擾亂市場,增加****率。
眼下,朱由檢既然在揚州城,肯定是要先確定好鹽業的定價權交給誰比較好,物色好第一批鹽業公司的人選才行。
朱由檢自己清楚,誰要是掌控了大明的鹽業定價權,誰就有利可貪。
而第一批鹽業公司肯定會成爲未來最大的一批鹽業皇商,他們一旦成爲合法的鹽業生產商與批商,就等於獲得了鹽業的生產權,但以後的鹽業公司肯定會比現在的鹽商數量少,也就意味着未來鹽業公司的負責人將可以獲得更大的利潤。
如此大的蛋糕交給誰比較好,朱由檢倒也一時不敢隨意下決定。
事實上,朱由檢如果這樣做的話,勢必會把現在大多數鹽商的利益給剝奪,然後分給了中央朝廷和地方官府以及平民百姓,造福很少的一部分朝廷可控制的鹽商。
這樣做,肯定會遭到大多數鹽商的極大反對,但以鹽業公司名額拉攏幾個鎮得住場子和靠譜的鹽商站在朝廷一邊,自然改革的難度就會小很多。
誰纔是朕最值得信任和依賴的鹽商?朱由檢拿起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樓外言笑晏晏的富商巨賈們,一時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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