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楊鐵心扮成老爺,他和念慈喬妝成新婚不久的夫妻,剛旦下一個女嬰,兩個僕人,一家六口人前往某地探親,爲了更合理一點,念慈雲英未嫁的少女髮型被改成了少婦型;單薄的身材還要在胸前適當的墊高一點。
郭近在蒙古爲了賣乖爲孝,他常給母親李萍盤梳過頭髮,又有後世恐龍變美女的化妝術薰陶,簡單的易容可難不倒他。關鍵的一點是還要讓念慈適應這個臨時的身份,省得太過生疏讓人看出破綻來。
郭近還親密地挽着念慈的手走幾圈熱熱身,看她嬌羞的模樣,他感覺還真是不錯!楊鐵心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在一旁頷笑觀看。
待兩個僕從買回所需物事,相互之間套好說辭,叫店夥計備好了乾糧,又休息了一天,料想官兵要追查定是往城外而去,風聲應該平靜了些,這才結了帳,不緊不迫地離店出城。目地地就是楊鐵心建議的牛家村,說是讓郭近順便拜祭一下生父郭嘯天。雖說他對郭嘯天談不上什麼感情,不過怎麼說他也是鳩佔雀巢奪了他兒子的身軀,此行就算是向他在天之靈告罪好了。
一路上不少見攔路盤查的官兵,看到他們一行衣著華麗,郭近單騎一馬,兩個僕從駕着馬車,裡面載着楊鐵心和懷抱女嬰的念慈三人,有着長江聯的腰牌開路,又適時地打點些銀兩,他們也很配合地讓官兵搜查,對照着嶽風“叛國通金”的緝捕畫像,找不到相似之人,自是不會對他們多加爲難。
出了城門沿着東流的錢塘江走了十幾里路,冬至時分,眼見着江畔一排數十株灰綠烏柏樹,遮掩間便是青水環繞的幾十戶人家,近了些看,卻已經多半破敗,與相離不遠的都城景相相較,實有天地之別。依楊鐵心所說,十多年前的一場瘟疫,臨安周遭的村莊死的死逃的逃,早已物事人非,牛家村中早無相識之人。
不過按說瘟疫過後十多年,難民流動,村中應有新人居住纔對。卻是近了村口仍不聞雞犬人聲。一陣微風吹過,帶來濃烈的血腥味。強盜?仇殺郭近猶豫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自己已是麻煩纏身了,實在不宜多添是非。
正想着調馬避開,做爲嚮導的楊鐵心也察覺有異,不加思索便取了長槍往村中趕去,魯莽不思以他的能力,是否能避開前途的兇險。不得已郭近也只好囑咐兩個僕從帶念慈藏身村口的密林之內,自己備好兵器緊追楊鐵心的去向入村。
轉了幾處殘牆,在一間破舊的小酒店門前,突見橫七豎八地倒着十幾具屍體,未乾渴的血液不難猜出死後不久,九個身穿兵甲,從所掛腰牌來看當是御林軍,有的還身插尖木,被人從店內擊飛撞破木牆而出,受拳腳重傷吐血而亡;四男二女身着平民衣服,滿臉驚恐,身中刀傷致死,想來是如匪官兵殘殺冤死。透過破牆,店內一站立發呆身影,正是楊鐵心,郭近怕他有失,急忙叫了聲楊叔,躍入店內。
店內亦是十幾具屍體,不見一活物,讓人摸不着這殺戳源由。回想原著內發生在牛家村的事件,好像化名曲三的曲靈風就是死在這店內密室的,殺死他的好像也是一個官兵,只是不知道是否就是此時。
郭近的心中有了線索,他便在店內靠牆的地方細查起來。果然有一道血線一路沿伸到廚房碗櫃下的牆沿,便奇怪地消失不見了,想必是受傷之人打開機關闖入了牆後的密室。碗櫃上下五屋擺放些青瓷碗盤,他上前逐一拿動,終於在最下層靠裡的一碟瓷碗最底一個發現了異樣。
外表倒和其它青瓷碗一般,不過卻似粘在櫃板上,拿不起來,用手指彈了彈,好像瓷碗內層多了鐵核,發出些許金鐵敲擊之聲。試着左右旋動,卻是奇特地逆時針方向纔有鬆動,暗加一把手勁,終是旋動,扭轉了半圈之後,但聽得喀嚓嚓完崩地一聲,櫥壁向兩旁分開,露出了黑黝黝的一個洞來,踏進密室,撲鼻地便是濃烈的血腥氣。
郭進很快就適應了室內的黑暗,眼前是間狹小的石室,無絲毫聲息,低頭瞧去,只見地上仰躺着一具屍體,肚腹被利刃劃開了道長口,店家打扮,雖說猜得出是曲靈風,卻可能只是黃藥師挑斷腳筋之故,死後倒看不出腳上的異樣。
再往裡看東邊室角里又有一具屍體,官兵首領打扮,卻是伏在一隻大鐵箱上,一柄長長的尖刀穿胸而透,刀柄一端固定在鐵箱蓋上。邊上一鐵箱已被人打開,盡是些晃眼的金銀之物。
想不到這財物箱上也設了機關,不明所以的人,在面對財寶之時極易失了謹慎,便栽在這最後一關上。推想而知,曲靈風定是受了重傷後敵不過這官兵首領,拼着最後一口氣將之引入密室,利用已打開的寶箱奪智分心,官兵首領以爲曲靈風已死,打開的一個寶箱也無異樣,卻在打開第二個寶箱時,中了機關身死。
郭進不由在心中暗自告誡自己,要以官兵首領之事爲警,走前在官兵首領身上搜出一金制腰牌,牌子正中鑲着一塊拇指大的瑪瑙,翻過金牌,見牌上刻着一行字:“欽賜武功大夫忠州防禦使帶御器械石彥明。”
啊!郭近驚歎了一聲,沒想到這官兵首領便是那個害死嶽風的御林軍臥底石彥明。只是不知道石彥明搜捕嶽風,怎麼會查到這邊來了。算一算,昨日他跳入城內河道遁走,若是沿水道搜查,出河口便是錢塘江了,順江水探索,找到這十幾裡外的牛家村便不足爲奇。
石彥明身職大內御林軍統領,曲靈風是專盜皇宮寶物的慣賊,又跛腳形象突出,兩人說不定照過面,甚至還交過手,石彥明突然出現在酒店外,曲靈風不知原由,初見之下便會慌亂,以爲露了行蹤。
石彥明正是草木皆兵之時,見此幕兩廂必會交起手來,最後落得同歸於盡的下場。若事實真是如此,郭近便可能是害死曲靈風的原兇了,雖說按照原著所述,他也是死在石彥明的手中的,但現在的蝴蝶效應卻是與他有關,多少要負點責任。
還有那原著中的傻姑,不知道還在不在?傻了沒有?若是真地傻了,還成了孤兒,他豈不是要負責照顧,最少也要將她送到桃花島,交給黃藥師頭疼去。
跟着郭近進來的楊鐵心,站在曲靈風的屍體前連聲嘆息,想不到十幾年來,好不容易見個相識的,卻是已經身死。
既然有責任躲不掉,就先不去想這煩心事了,先將這兩箱不義之財收了高興高興。將石彥明的屍體撤了去,鐵箱末上鎖,不過擔心內裡又設有什麼機關,郭近仍是小心地拿刀遠遠地挑開,蓋子應聲而起。
真不愧是專業、技術含量高的盜賊,連個財物箱都別具用心,按物件價值分了好幾層:箱蓋一層是一個鐵八卦,一套飛天索爪,用來攀高跳遠,可將輕功提升好幾個等級;箱內第一層全是珠玉珍玩,在這暗室裡都能耀眼生花;箱內第二層是些銅綠斑斕、造型奇特的古物;箱內最底層是一軸軸的書畫卷軸,打開來都是歷史名家,像吳道子、李後主、韓千載、蘇東坡,都是如雷在耳地。
以後若能找到傻姑,以這等厚禮送於黃藥師,再加上他自己添油加醋的口才,讓他自覺虧欠人情收下傻姑,倒可省了他的一大麻煩。不過想來那些金銀珠寶的俗物,黃藥師是看不上眼的,爲免他心煩他就只好敬收不謝了。
可惜在他看來,這曲三的大盜之名不副其實,你想想辛苦偷了十幾年,就一箱金銀一箱珍寶,多半是皇宮戒備森嚴,他武功本來就是半路出家,又被廢了腳筋,只能針對防範鬆懈的地方動手,像後宮,假皇家寶庫之類的地方。
人心不足蛇吞象,嫌曲靈風盜得太少,卻不考慮換成自己能不能辦到,至少論盜寶的眼光郭近是深爲不及的。楊鐵心嘆息了一陣,先不管與曲靈風是友是敵,看在故人的份上,讓他暴屍密室也太過絕情。
俯下身將曲靈風屍體抱了起來,想找個地方將之好生安葬。忽瞥見其懷中一張染血黃布,取出來一看,卻是一封用血寫着的遺書,上面歪歪斜斜,甚是潦草地寫着幾行字跡道:“字稟桃花島恩師黃尊前:弟子從皇宮之中,取得若干字畫器皿,欲奉恩師賞鑑,不幸今日宮中侍衛尋上門來,圍攻之下弟子寡不敵衆,惜只拼得個同歸於盡,遺下一女曲芷,母役於瘟疫,現弟子身死,遺女孤苦,望師尊憐憫,它日知悉能看顧一二……”底下沒有字了,只餘一些斑斑點點的痕跡,隱約可瞧出是鮮血所污。
楊鐵心在牛家村時,尚未知曲靈風有妻有女,又敘有那場瘟疫,算來曲芷的年齡應與念慈相仿。從進得村來,未見有一十三、四歲的少女,不知曲芷還是死是活,或是害怕還是逃離此地躲避了起來。
因爲要在牛家村暫時落腳,那些官兵的屍體也不能不管,待尋了一處風水秀麗的地方安葬了曲靈風,幾個人又動手在土壤鬆軟處挖了個大坑將官兵的屍體埋了。酒店的血跡也清理了一遍,除了還未完全消散的淡淡血腥味,倒已看不出這裡半天前還發生過血案。
幹了半天體力活,大家也都有點飢乏。念慈跟着楊鐵心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死人倒不少看見,看了血戰現場,剛開始臉色有點發白外,很快就適應了。端了木盆,取了碗筷鍋盤,揭開水缸蓋,要舀水清洗,突見水中飄着一叢黑色長髮,忍不住棄勺驚恐尖叫起來。
郭近正在廳內暫歇,聞聲恐有驚變,三兩步就跨入廚房,揚手便是一錠足銀擊向水缸。這招司馬光砸缸還算不錯,嘩啦一聲,水缸便四分五裂垮成一堆,水漫一地之後,瓦堆中還有一趴俯不知生死的青衫女子身影。
郭近急忙拉過了呆立的念慈護在身後。他戒備地盯着突現的身影,幾息靜寂,那青衫女子的身子抖動了起來,呻吟了兩聲。
是活的?見此郭近上前一步,蹲身就扶起了青衫女子,一手暗釦其命門。面對着詭異之事,還是小心爲上。郭近偷偷向其經脈遞了道真氣,沒有反應。這才放下來一半心。從懷抱的接觸,這青衫女子全身冰涼,微顫不止。
莫非在水缸泡久受了凍。可能是郭近的姿勢不太有威脅,下意識的感覺觸體溫暖的女子向他身上貼緊了一點。見其可憐,他倒還不至於狠心地一把推開。
“沒事的!沒事的!不用害怕,不會有人傷害你的!”郭近軟言輕聲的安慰到。唔,察覺到郭近的善意,青衫女子擡頭向他看來,披散的長髮溼漉漉地貼在臉上,還滴着水,看不清長相;溼發遮掩後一雙驚恐無措的眼睛,平添了幾分我見憂憐。見到郭近的模樣後,青衫女子不知道爲何神情一就是鬆,昏迷了過去。
知道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郭近連忙抱起青衫女子,進了一間廂房,讓念慈替她擦乾身子,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裳。昏迷的女子的確是着了涼,還發起了高燒。念慈煮了發汗去寒的薑湯,喂其喝下,之後女子就沉睡過去。
也只能期望她好好的睡上一覺後,應該能好起來。因爲隱約間郭近也猜測,這女子可能就是曲芷了,雖然只是眼神交會了一下,但從中讀出了她還不像瘋傻或被嚇傻的樣子,希望不要是因爲高燒留下來什麼後遺症。
昏迷女子的事告一段落之後,他們幾個自是生火就着店裡的材料煮了晚飯填飽肚子。這世道人能吃飽就不錯了,倒是不會在意場所是否吉利。
可能是體質不太好,再加上受到驚嚇,昏迷的女子睡了一晚高燒仍是不退,睡夢中不時驚恐地叫喊着含糊不清的話語。不得已郭近只能好人做到底,輸送真氣幫她加強體質了。
如此過了三天,昏迷的女子才退了燒,慢慢有睡轉的跡像。其間那些逃離村子的村民陸續有偷跑回來的,卻是收拾好行裝,便舉家遷移了,想是發生命案的是官兵,害怕官匪不分,受到無妄之災。不過慶幸的是倒是沒有新一批的官兵前來找麻煩。
持續不斷地耗費了三天真氣,加上控制真氣強弱所費的精神,郭近這擁有先天真氣的人,都有點吃不消了,還好雖說辛苦了點,也不是全無收穫的。
之前他練內功總是以速度和流量爲要,卻沒有細想控制火侯同樣也是一門功夫,與敵對戰時,若實力相當,誰的真氣使用率高,持久力強,誰就可能最後取得優勢。知道女子已無危險,收功靜座一旁,他沉入內視之中,細察這幾天的收穫。不知過了多久,忽叫得念慈的驚喜聲:“姑娘。你終於醒了!”
郭近脫離了內視,往臥牀的女子瞧去,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已睜開了眼,打量着身遭的環境,又掃視了郭近和念慈一番,最後雙眼就定在了郭近那張微笑寬慰的臉上,神情就是一黯,眼淚撲涑涑的往下掉。
“想必姑娘便是這店家的女兒曲芷了?”郭近緩言說到,得到了曲芷眼中的確定後,他才接着沉聲說道:“店家已遭不幸,望曲姑娘保重,若是曲老闆在天有靈,定也是期望女兒好生活着的。”這等寬慰話雖說是老生常談,但總也是了勝於無吧。
“爹爹!”曲芷嗚咽着,更是淚如雨下。
“曲姑娘在這世上,是否還有其它的親人可以投靠的?”郭近急忙轉移注意力問到。曲芷無奈的搖了搖頭,神色悲傷。
郭近就遞過曲靈風留下來的遺書,曲芷滿臉迷惑的接了過去,看了起來,竟是識字的,在這時代算是很了不起了。不愧是博學多才的黃藥師一系,知道識字的重要性。
“這是曲老闆留下來的遺書。相遇即是有緣,若是你無處可去,我定會盡力完成曲老闆的遺願,帶你去見你師公黃藥師。”郭近承諾到。
曲芷卻沒郭近想像中的那般意同,她沉吟了片刻,才啞聲說到:“爹爹有武功我看到過,卻不知道還有師公在,只是爹爹行動不便多年,未見師公探望,爹爹也不曾找過師公,想必師公對爹爹定是不好……”話中不提是否願意投靠黃藥師,卻分明可推想她的態度。
這曲芷非但不傻,還挺聰明的,怪不得原著中偶爾窺過曲靈風練武,竟能在瘋傻狀態下,還懂得施展十幾招,之後跟隨黃藥師隱居桃花島,在神鵰出場就能跟李莫悉打得不分秋色。誰都知道黃藥師教徒弟的水平一般,爲人孤傲,又沒耐心,傻姑能學得不錯的武功,多半還是天賦,連瘋傻狀態都掩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