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旦有了話題打頭,大家就都紛紛開始說話了。那個唯一的水文地質學家,也就是那個戴眼鏡的天然呆陳風,這時候也在前面推了推眼鏡說“我們現在要到的是世界上最乾旱的地方,羅布泊被稱爲地球的旱極。所以大家還是都要做好充分的準備纔是。至於玉門關,我想...不論出於哪個原因,從那裡開頭都是沒有錯的。畢竟,那是古代絲綢之路必經的關隘。”
是啊,秦震忽然想起了‘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這兩句詩。此等的蒼涼和悲壯,理所當然的屬於這座千古名關。或許,就是從這座城關開始,千頭萬緒解不開的謎都將揭開神秘的面紗。
好像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像秦震這樣感懷一番。前面開車的陳風這時候就恨恨的說“提起那些外國人,我就一肚子的不平!”說着,就義憤填膺的對大家說道“從13世紀意大利的波羅兄弟兩次東行絲綢之路開始,第二次就帶着他兒子馬可波羅同行。此後,源源不斷的到羅布泊探險的隊伍不下數十個!俄國軍官普爾熱瓦爾斯基,剛剛提到的那個瑞典的斯文赫定,英國的斯坦因,美國亨廷頓,日本的橘瑞超等等等等...這些美其名曰來探險的人,給中國西部的古文化遺蹟帶來了多大的破壞大家可想而知!有多少文物被他們就這麼‘探險考察’走了?雖然已經晚了太多,但是也該到中國人自己去研究自己地方的時候了!”
這番慷慨激昂類似演講的話語,把大夥說的個個士氣十足,完全有了要爲國捐軀的決心了!
羽東似乎被大夥吵的也無法真正閉目養神了,就側過身子抓回了秦震手裡的那疊紙,然後挑眉問道“絲綢之路有幾條路?”
“啊?”秦震愣了一下,不過好在從小耳濡目染,多少對國家地理還是瞭解一些的。就挺着胸脯說道“南道北道啊!”
羽東輕哼了一聲,淡淡的說道“前有二道,今有三道。東漢時候絲綢之路就已經有了變化了。我以爲你的家庭教育能給你帶來一些有用的東西,看來,我高估你了。”
秦震竟然被羽東給說楞了。顧傑則是嚥了口唾沫,小聲的湊近秦震說“大震...你這丟人可丟大了..人家知道我秦叔的職業啊...你說你也是,小時候怎麼就沒好好跟着學學呢..”
被顧傑這麼一說,秦震纔回過神來,怒道“你放屁!誰他媽小時候閒的沒事天天研究那片沙漠去?能把主科湊合及格就不錯了!”
羽東看着秦震惱羞成怒的樣子,慢條斯理的說道“現在看來,你主科及不及格也是個問題..”
“你!!!”剛要發作,就見羽東接着說道“從玉門關西出,經若羌轉西,越蔥嶺,經懸度,入大月氏,這是古南道。今天也就是從玉門關出發,經過三壠沙之後,經過若羌,沿着崑崙山北麓西行。唐僧知道麼?就是沿着南道而行的。”看着羽東那副自信滿滿、漫不經心的表情,秦震是強壓怒火,繼續接着聽。
“北道是出玉門關直向西北,避開三壠沙和白龍堆,經五船北轉向西,在龜茲與中道合。按理說,這條路對我們來說或許會更好些,可以避開三壠沙和白龍堆那段艱險的路程。但是很遺憾,我們要走的,是中道。從玉門關西出,路過三壠沙,然後從沙西井轉西北,穿過白龍堆,到樓蘭。”
秦震聽的只覺得一陣一陣的頭大。當下打斷了羽東說道“停停停,你別說了!我..方向感不太好,你說的我頭暈。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四句話也就是暗隱着要走絲綢之路中路的意思,是嗎?”
羽東面無表情的聳聳肩說道“對你來說,也就這麼理解吧。”
秦震顧不得生氣,看了看顧傑,喃喃的說道“哥們,看來我之前設想的線路都讓人家給否了...我本來以爲吧...咱們可以先飛到烏魯木齊,然後去庫爾勒,然後再去若羌...”
顧傑沉着臉瞪着秦震說“還飛呢...你想的還真樂觀...現在再說別的都沒有用了,就跟着走吧!”
“誒?聽完他那堆話,你倒還真是夠淡定啊!”秦震驚訝的說。
顧傑翻了個白眼,往靠背上舒服的一倚,說道“當然。因爲他說的我一句都沒聽懂。”
此話一出,除了秦震和羽東,車裡所有人都笑了。
秦震認命的倚着靠背索性閉上了眼。這一路,道路的艱辛且不談,就這‘神’一樣的同伴隊友就夠他受的了!想想那3000多裡的路程,真是既讓人期待,又讓人茫然。不想自己的情緒越來越低落,秦震就笑着說“不知道咱們去玉門關是不是還得買票啊?”
此話一出,蘭晴就忍不住笑道“秦大哥,你還真是夠笨的了!剛剛不是都跟你說過啦?有些時候,我們看見的,並不一定就是那個地方。”
“啊...此話怎講?”秦震疑惑的看着蘭晴那燦爛的笑顏。
蘭晴略有些爲難,猶豫了一下才認真的對秦震說道“1970年,斯坦因在關北廢墟中挖出了很多很多的寶物,其中包括爲數不少的漢簡。從那上面的內容推斷,小方盤城大概就是玉門關的所在地。但是小方盤城只有600平米,作爲大漢王朝最西面的關隘,你不覺得它太小了嗎?所以,國家只是將小方盤城暫定爲玉門關,真正的玉門關到底在哪裡,還不能確定...”
秦震這一聽就傻了“什麼??玉門關的位置也不能確定??”說着,忙伸手去拍羽東的肩膀“喂喂,東少,如果我沒說錯的話..咱們這是要去中國最西邊的大沙漠裡,找一個位置不確定的玉門關,歷史記載不明確的樓蘭王城,還有一個年逾古稀的神秘老頭還有他的孫子!是這樣嗎?”
羽東極爲淡然的回道“不,這只是行程中的一部分。因爲只有到了一個地方,才能知道下一個線索,任務也許不僅僅是這些。”
秦震有些頹然的坐了回去,心裡想着這次可真是有的玩了!王斌追着他爺爺的腳步,我們追着他的腳步,就是不知道這條路究竟會通向哪裡啊...是地獄?還是地獄...
此時顧傑同情的看着秦震,安慰道“兄弟,你別一把壯志未酬身先死的表情。不至於的啊..不就是那麼點事兒麼..”
“哪麼點事兒??”秦震慍怒的反問道。
顧傑撓了撓頭,支吾着說“啊,具體什麼事我也說不清楚,不過我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你這麼焦慮典型更年期的狀態啊!你別那麼排斥嘛,沙漠也是我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知道麼...”
本來感覺還沒到太糟的程度,經顧傑這麼一勸,秦震幾乎有了想自我了斷的想法!眼前這兩個人絕對能折磨死自己,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一個神秘莫測冷傲清狂。其它人還算正常一些,但是除了病毒學家就是生化學家,真不知道這樣的人到沙漠裡能幹些什麼。
就在秦震的憂慮和不安中,一天一夜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距離玉門關遺址已經不太遠了。中途停車休息整頓過,秦震覺得除了他自己以外,大家還都算是信心滿滿,鬥志昂揚。似乎打定決心要與羅布泊殊死一戰。
在距離玉門關遺址大概還有2個小時距離的時候,羽東再次停下了車,並且把大家聚到了一起。
大夥擠在車附近,舒展舒展筋骨順便研究一下接下去的路線。畢竟,這個玉門關似乎不太是他們想要的玉門關。
就聽那個秀氣的馬超拿着一張很怪異的地圖說道“傳說,真正的玉門關要在黃沙漫天的時候纔會顯現。”
秦震聽完就無奈的苦笑了“傳說?我說兄弟,咱不說那神話般的故事了好麼?你說的這神話我聽都沒聽過。咱還是現實一些吧...想想實在好走的道路纔是真的。”
聽秦震說完,馬超剛想解釋,一旁的羽東就悠悠的開了口“秦震,玉門關爲什麼叫做玉門關?”
秦震一聽,嘿,還沒完了是不是?真當自己是菜鳥什麼都不知道呢?於是馬上說道“這還用問麼?小孩都知道!因爲和田玉要經過玉門關運進中原!故稱玉、門、關!”秦震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幾乎就要咬牙切齒了。
沒想到,羽東聽完卻是淡淡一笑“呵呵,你的答案確實是小孩子知道的。”
秦震頓時感覺火冒三丈忍無可忍,剛要發作,馬超就笑呵呵的及時開了口“秦哥,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有時候神話與傳說是建立在一定的現實上而形成的。玉門關名字的由來,還有一種說法,那就是沙漠中的神明經常爲往來客商引路,客商們按神明的指示在玉門關關頂城牆上放置了一塊巨大的墨玉。墨玉,在很多地方都是非神明皇室不能佩戴的。傳說,那塊墨玉在玉門關上熠熠生輝,光芒照耀方圓幾十裡!這樣,絲綢之路上往來的客商就不會再在狂沙大漠中迷失方向了。”
說實話,馬超講的故事還算得上是動聽。但是在秦震聽來卻覺得十分荒誕可笑。秦震是教師家庭出身,封建迷信在他這確實不太靈光。
他揣着手打量着身邊這一羣表情認真的隊友,頗感好奇的問“各位都是高材生,高學仕,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成爲專攻各個領域的專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可能各位有不少都是中科院的吧。按理說你們都是科學家啊,怎麼能相信坊間傳說,無稽之談呢?咱們要是按着神話路線繼續走下去,那後果就是必死無疑啊!神話還有阿拉丁神燈呢!我們要不要去找找看?找到它,許個願,一切問題迎刃而解。何須還要深入羅布泊?”
秦震這一番質疑說的大家都面面相覷,似乎都看出了秦震唯物主義的世界觀有多麼堅定。
就在這時候,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沈勝利站了過來,拍了拍秦震的肩膀說道“兄弟,我可能略比你年長一些。我只能說,不要太堅定一個觀念,否則,那和迷信又有什麼區別?”說着,拉過秦震往外走了幾步,指着遠處蒼茫的天色繼續說道“你看,無論是敦煌、玉門關,還是羅布泊、樓蘭,這些地方的傳說遠比你所謂的真實還要多。這些地方的歷史記載幾乎都略帶了神秘感,就像是被神化了一般。除了樓蘭,大漠中還有精絕,于闐,很多很多神秘消失了的古國。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我們用科學無法給出一個完美的答案。所以,不迷信,就是不偏執任何一種學說,包括唯物主義。而且,請你相信我。在到這裡來之前,我們用了太多精力和時間去了解,去驗證。決不會平白無故用一個童話故事引你入大漠!”
勝利的這番話說的鄭重其事,表情也異常認真。看得出他這番話句句發自肺腑。再加上他天生長的就正義凜然的,這又爲他的話加上很多可信度和鄭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