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羽東收回了遠目的目光,看見秦震那有些莊重的表情。不禁笑道“你這是幹什麼?難不成害怕了?”
秦震瞪了羽東一眼說“爺們還真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既然決定去了就不會害怕,更不會後悔。只不過,從剛纔你介紹這些人的時候我就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當時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但是現在我忽然知道奇怪在什麼地方了。”
羽東垂下了目光,勾起嘴角淡淡的笑着說道“哦?奇怪在什麼地方...?”
秦震忽然轉過頭,看着羽東認真的問道“一次羅布泊大漠的探險之行,不管你們是爲了什麼目的而去那裡,爲什麼只有一個地質學家?爲什麼剩下的全部都是生化甚至病毒學家??這就是你所謂極其專業的隊伍,你不覺得這點很奇怪嗎?”
羽東仍然淡然的淺笑着,那笑容太神秘,讓人捉摸不清。他似乎早就知道秦震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於是看着遠方悠悠的說道“看來,出發前你做的功課並不夠多。有些事情,我現在沒有辦法跟你說清楚。不過沒關係,隨着深入羅布泊,我想,我們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着羽東那完美的側臉,秦震恨不得一拳揍過去!這個貨怎麼可以那麼欠抽?用顧傑的話來說,故作神秘,說話說一半的人,都欠抽。
秦震強迫自己忍下了心中的怒火,在心裡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古語說的好,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在那魔鬼大漠之中,天時地利肯定是都不佔,我們若想活着就只能看人和了...所以...不跟他一般見識,不跟他一般見識...”
用強迫大法讓自己平靜了一些之後,就見羽東已經走到了顧傑他們那羣人當中,淡若清風的說了一句“出發了。”
就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大夥就跟得到了軍令一樣,紛紛上了車。眨眼間,原地就剩下顧傑自己了。顧傑那正聲情並茂聊得火熱,忽然間人都跑了,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笑容和動作都定了格。秦震笑笑的走到了他旁邊,安慰的說着“完了吧?美男子還是比你有魅力吧?”
顧傑不服氣的說“大爺的...哥我正聊到興頭上...”秦震哼了一聲安慰的說道“走吧,兄弟!這一路上有你聊的,咱們出發了!”九個人分別坐在兩輛車。羽東、秦震、顧傑、陳風、蘭晴、馬超在一輛車,由陳風駕車。剩下三個人在另一輛車,車上大多都是裝備儀器和水,由姜旗駕車。
上了車之後,秦震的心裡仍然在想着剛纔困惑的問題,一直沒說話。直到發現車並沒有要開往火車站方向的時候,纔不由得問了一句坐在他前面的羽東“我說東少,你難不成要開車到新疆嗎?”
“嗯,是。”羽東淡淡的答道。
“我靠!你有病吧!?那得多長時間!爲什麼放着便捷的交通工具不用呢?你這豪車省着泡妞不好嗎?”秦震大叫着。
羽東連頭都沒回,沉靜的說“一,我不需要豪車泡妞,二,你說的便捷工具並不是那麼方便,咱們不太適合去機場,火車站那些地方。三,兩輛車裡有很多儀器不太方便攜帶。”
秦震冒火的反駁着“你通緝犯啊?去不了機場火車站?這...你打算就這麼開到羅布泊?開着車去找人?你以爲沙漠裡有專門爲你建設的加油站嗎?”
羽東聽後,稍稍偏過頭,有些好奇的看着秦震說“我真懷疑你是哪來的勇氣和決心決定要去羅布泊的?就你這樣的,難不成還準備徒步穿越羅布泊?你做這個決定之前,到底對那個地方和你要找的人瞭解了多少?”
這個問題讓秦震愣了一下,說到了解...對沙漠是一點都不瞭解。至於王斌吧,原來覺得挺了解,現在似乎又不那麼敢確定了...
羽東看秦震被噎的表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又轉回去了,懶懶的閉上了眼睛說道“沒意外的話30多個小時差不多就能到第一個目的地了。這30個小時,你就好好想想你瞭解的都有什麼就可以了。”
“第一個目的地?哪裡?”秦震費解的問。
隨着羽東從懷裡掏出了一疊紙扔給後面的秦震,然後淡淡的回了一句“玉門關。”接着,就稍稍別過頭,再次閉上了眼睛,明顯不想再說話了。
顧傑也湊了過來,想看看羽東扔給秦震的到底是什麼。隨着秦震打開那疊紙,他們兩個徹底驚呆了!那...那上面竟然是王斌的字跡!滿滿一頁潦草的字跡,全是重複的寫着幾句話‘黃沙斷人煙,穆王過天山。落日定樓蘭,西出玉門關。’下面還有一些歪歪扭扭的線條。
秦震和顧傑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無限的困惑。不由自主的同時說了句“這...這他媽什麼意思?”
回過神來,秦震又往前湊了湊,拍了拍羽東的肩膀說道“東少...這..這是斌子的字跡啊,你哪來的??”秦震的急切與羽東的沉默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羽東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就不搭理他。
顧傑這時候也湊過去驚道“我說少爺,不會是你綁架了王斌和他爺爺吧??我跟你說啊,你綁他們一點價值都沒有啊!王斌就是個小工程師,一月掙的錢都不夠買你一身衣服的。至於他爺爺,那就更沒價值了!30多年前就是個開車的,現在有沒有養老保險都不一定呢!”
秦震聽着顧傑不挨邊的廢話,剛要暴力制止,卻看到一直閉着眼睛沉默的羽東竟然睜開了眼!這什麼情況?只見他坐直了身子,回過頭對顧傑問道“你還知道什麼?你可以多說一些他爺爺的事情。”顧傑剛要張嘴,秦震就搶着先開了口“我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對一個老頭那麼感興趣幹什麼??你先告訴我們,爲什麼你會有斌子的東西?”
顧傑一聽,也納過悶來了,趕緊跟着說“啊對!你先告訴我們!”
羽東無奈的看了顧傑一眼說道“我說是我撿的,你們肯定也不信。咱們如果這樣,最後對誰都不會有好處。咱們最好把知道的零碎線索拼到一起,這樣纔對我們更有利,不是嗎?我只能說,這幾句話是他爺爺走之前告訴他的,他就臨時寫在了紙上想破解其中的意思,估計最後是破解出來了,於是就失蹤了。這之後又陰差陽錯的到了我的手裡,就這麼簡單。”
秦震聽的越來越糊塗了,不過現在幾乎可以斷定,王斌的爺爺絕對和羽東或者他們家有關聯。秦震沉了口氣說道“我們對王老爺子並不是很瞭解,只知道他是三十年前搬過來的。之前給科考隊開車,因爲一次事故不幹了,並且還舉家搬了遷。就是這樣。如果你想知道更多,那應該先找到王斌。他從小跟他爺爺長大的,而我們不過是鄰里發小罷了。”
羽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剛想轉回去,就被秦震拉住了“你等會!這幾句話你看懂什麼意思了?這就是你決定先到玉門關的原因?”
羽東淡淡的回答着“這幾句話在提示着一個地點,不會是沒有原因的。所以,我們現在就要去那個地方。我相信,你那發小他們爺孫倆也一定到過那個地方了。”
“這提示這一個地點?”秦震擡眼疑惑的看着羽東。
“嗯。”
“哪裡?”
“玉門關城牆。”
秦震還想再問,羽東卻別過頭不再看他了。險些暴怒的時候,身後的蘭晴卻甜甜的笑出了聲“我說秦大哥,你可真是夠笨的呀!難怪東哥不願意理你...”
被蘭晴這麼一笑,秦震也發作不起來了,只能乾笑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顧傑卻跟上了弦似的精神了起來。抓過那張紙就問道“誒,妹子,怎麼着?你也看明白了呀?”
蘭晴好像也很熟悉那四句話一樣,看都沒看就笑着說“或許,我不是太明白,但是我卻理解東哥去那裡的道理。”
“哎喲,快說說!那自戀狂問十句他都回答不了一句!能把人活活憋死!”顧傑口無遮攔的順口就說了出來。秦震下意識的斜眼看了看前面的羽東,好在他並沒有什麼反應。
蘭晴笑着說“這前兩句,指的是周穆王當初遊西域遇到西王母的路線。穆王是從河套,登崑崙山,越帕米爾,進入的西王母之地。再之後越天山,順着塔里木河到達的羅布泊。傳說,在那附近留下了西王母的寶物。”秦震聽着覺得亂,就打斷了蘭晴說道“等下..姑娘,我聽你這解釋,咱們不像是尋人去的啊,更像是尋寶啊!”
蘭晴倒也大方,狡黠的笑了笑,看着秦震問道“那你怎麼知道咱們要找的人不是尋寶去的呢?”
這句話說的秦震心頭一驚!王斌和他們家那位神秘的老爺子,到底是爲什麼去的羅布泊,他一直都不知道...
在秦震呆住的時候,顧傑就又訕笑着說“妹子,別搭理他!他就是個神經病!來來,你接着說。後兩句呢?”
蘭晴聳了聳肩說道“額..這大概是說當夕陽照在玉門關上的時候,就能知道樓蘭王城在哪裡,然後再從玉門關向西行,就能找到寶物所在的地方了吧...”
秦震看着紙,忍無可忍的說了句“這純屬扯淡!樓蘭哪還有城?就那點被發現的遺址,早就被調查爛了,還能稱得上樓蘭城?再說了,玉門關和樓蘭遺址的距離,哪是肉眼看得見的!”
一邊的顧傑推了他一把,刻意的板起臉對秦震說“你跟個姑娘說話,能不能溫柔點?!要文雅!知道嗎?你控制控制你這毛毛躁躁的脾氣!”
秦震聽後無奈的翻了大白眼。這時,那個秀秀氣氣的生化學家馬超卻認真的開了口“秦哥,有的時候,這種隱語指的未必是你說的那種遺蹟。自從公元5世紀之後,樓蘭這兩個字就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史籍之中,正如同那神秘消失的‘巨澤’羅布泊。斯文赫定發現的那些坍塌的殘桓斷壁,只是古樓蘭的一角而已。真正的樓蘭王城到底在哪裡,我想至今還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蘭晴聽後也緊跟着說道“對啊!對樓蘭的挖掘和考察,國家至今都沒有停止過。就像羅布泊一樣,似乎永遠都只能是個謎了。”
聽了大家的話,秦震不由得沉默了。一種無力的感覺油然而生,在大自然面前,在千百年的歷史面前,猶如草芥的人類又算的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