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做是平時,以老顧的脾氣,當他看見那隻海星的時候,極有可能會暴躁的大吼大叫,罵罵咧咧的對着海星先撒撒怒氣。心情不好的話,直接吃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現在,他卻只是弱弱的瞟了一眼那小海星,然後自嘲似的苦笑道:“媽的……什麼玩意兒都能讓我趕上……這個小東西還他/媽想吃了我怎麼的?沒有醬油……沒有芥末……要不算了吧,好嗎……”老顧看上去好像是在和那隻海星說話……
其實這也得怪姜旗,他拿出了那隻海星之後,竟然默默的將它放在了老顧眼前的石頭上。這才引得老顧會和海星探討了一番“醬油芥末”的問題……
除了墨裳以外,所有人都面無表情的看着老顧,不帶一絲詫異。因爲他們都太瞭解這個神經病的本質了。
而墨裳此刻卻很認真的在打量着老顧,大概是在擔心這爺們兒被海水一泡,腦子裡也進了水。
秦震做了個深呼吸,游到了墨裳的身邊,然後語重心長的勸道:“別驚訝,千萬別驚訝……他就算不下海,腦子裡的水也從來就沒少過。他在我們的隊伍裡,就是一個動物外交專家。我們一路遇上的所有動物,都是由他負責溝通的……什麼犛牛啊、食人蟻啊……阿貓阿狗貓頭鷹啊……一切皆有可能!不過這海洋生物倒還真是頭一次……溝通的順利與否還不知道……”秦震說着,還輕輕的拍了拍墨裳的肩膀。
墨裳聽後淡淡的笑了,他一來是笑顧傑這樣的性格。二來是笑秦震他們這樣的心態。在剛剛纔脫離生命危險,前方的路還迷茫未知的情況下,他們就能夠開始調整自己的內心了。這是多麼難得啊!恐怕也就是得有這樣的心理素質,才能和羽東走的到一路……
趁着大家都需要喘息一下的機會。秦震小心翼翼的靠在礁石上,伸手摸向了自己身上的驅山鐸。
萬幸,它還在……
羽東大概是看到了秦震的表情。於是便開口寬慰他道:“你不用太擔心,驅山鐸不會遇到氧氣就成灰。也應該是能避水火的纔對……照顧好你自己,不用太擔心它。”
羽東並不是一個太會說這種話的人,所以他能將話說到這種地步,秦震就已經覺得挺感激了。不過要說這個驅山鐸能避水火,那也當真是太神奇了!
因爲大多文物在重見天日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它的終結了。有的遇水消融、有的遇風成灰、還有的遇空氣就會龜裂而碎。舉凡是這些在地底下能深藏千百年的物件兒,它之所以還能夠完好,一定都是因爲特殊的密閉條件、以及冷熱的均衡和特定的溼度。稍微有一點的變化。都能讓它們瞬間“灰飛煙滅”。
所以說這個“驅山鐸”自從打那玄海石中被拿出來之後,磕磕碰碰,經過人的體溫,經過人皮膚的油脂,現在又遇冰冷海水的浸泡……現代生產的工藝品都不見得還能“健在”,而它卻完好無損……實在是令人驚歎!
正在想着這驅山鐸的神異之處,那邊老顧就爬了起來,甩了甩耳朵,緩了緩勁兒,十分抱怨的說道:“這一趟海下的。滿目的珍寶,最後卻就只落了一隻海星、一個鈴鐺!這樣死了也實在是太虧了!”說着,他還很嫌棄的瞪了一眼那礁石上的小海星。
秦震聽完這話。便不客氣的回道:“你要是真的搬了一座金山,沒等運出去就還是死在海里了,那豈不是更虧?老顧啊老顧,你還真別在這兒一肚子的委屈。咱們這次下海就是爲了這個驅山鐸來的!至於你說的那個海星,都他/媽得算是個意外收穫!懂嗎?那如若不然呢?你想怎麼樣?蟶子、蜆子、象拔蚌?泥螺、毛蚶、海蠣子?誒你到底是幹什麼來的?”
本覺得老顧他多少應該會爲自己辯駁兩句的,可沒想到,這爺們兒竟然厚着臉皮對秦震說道:“停停停,秦震你說了那麼一大串兒也沒一個說到了點子上的!咱們即將就要奔赴遼東了……在那廣負盛名的浪漫之都……東少他怎麼不得給我整一鍋大連鮑燉大連參?你他孃的那些什麼蟶子、蜆子又算是怎麼個意思?十斤不過一百多塊錢!你說你怎麼說也是個老大不小的人了,咋那摳搜呢?!”說到最後。老顧還特意的學起了東北口音。
秦震欲哭無淚的看着老顧,也不打算再說他什麼了。剛剛還說自己就快要變成海貨了。這會兒緩過來之後竟然馬上就能想到大連鮑了……這樣的吃貨,實在是沒必要再跟他浪費脣舌了……這輩子他最大的志氣也不過就是娶上蘭晴順便還能吃頓海蔘鮑魚了。上/牀認識媳婦。下牀認識鍋。這也就算是他最大的人生追求和終極夢想了。
只是秦震稍稍一想到老顧剛剛所說的那種吃法……鮑魚燉海蔘……還得是論鍋的吃……不知道爲什麼,秦震單是想想就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腸胃不適、水土不服了。這是得多麼爲吃不要命的人,纔會說的出他這種話……
雖然秦震這次是沒說話,不過一旁的姜旗卻難得的接過了話。只見他看着老顧,弱弱的接了一句:“兄弟,你剛纔說的那一鍋……我怎麼聽都好像是貼餑餑卷子熬魚的傢伙事兒和做法……”
還沒等姜旗說完,老顧就恨恨的瞪着他,怒聲責備道:“怎麼就那麼不會聊天呢?!大旗我發現你跟秦震是真沒學出好來,越來越不會聊天了!就我說的這一頓海鮮大餐,跟餑餑卷子扯的上一丁點兒的關係嗎?!”
看着老顧還挺着急,羽東在一旁淡淡的接了句:“你想吃什麼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得能夠活着出去吃。調整呼吸加把勁兒,咱們該走了!”
儘管是在水裡泡着,可是畢竟這樣不會消耗體力。他們還都感覺沒完全歇過來呢,羽東這就又要下令出發了。
墨裳這時候抹着臉上的水對秦震他們說道:“咱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不明確。這裡的水流又是從碣石內倒灌而來的,一切都太不穩定了,這裡算不上是個安全的地方。能在這裡喘口氣兒。就已然不錯了。羽東說得對,咱們還是得趕緊離開才行。”
聽着墨裳的話。大家都默默的點了點頭。秦震越發的感覺,羽東身邊似乎永遠得帶着一個這樣的人才行。不管是俊天、夜北還是墨裳,反正總是有人能爲他那“簡練”的語言,做一番頗有人情味兒的翻譯和解釋。
如若不然,這天底下能接受的了他那種溝通方式的人,恐怕是屈指可數嘍!
幾個人活動了一下自己水中的手腳,以防被凍的麻木了。秦震又再次確定了一下驅山鐸放置的夠保險、夠安全,他們這才隨着羽東繼續向前游去。
正如羽東所說。這裡沒有岔路口,只有一條道向前。水勢平緩的情況下,他們感覺自己就好像是遊在地下河裡一樣。不過嘴角鹹澀的味道卻在提醒着他們,這些都是海水。
秦震現在忽然感覺這裡應該就是一段特意而爲的“海底隧道”。雖然說這個隧道也太操/蛋了點兒,得靠人工游泳才能前進。但是這裡一條通路到底的感覺,總是不太像自然形成。
頭頂上的礁石千奇百怪,上面附着着不少的海生物,其中就有海星。剛剛掉進老顧領子裡的那隻……恐怕就是這礁石上掉落下來的。
羽東在最前面順着水勢前行,這會兒低聲的說道:“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出去了,這裡的壓力並不大。我感覺也就不過是在海下30米的地方。而且現在還有越來越高的趨勢,所以說我們就快接近海面了。”
“你……東少,這你也能知道??”老顧在後面吃驚的問着。
而羽東則是冷冷的偏過頭。詫異的瞥了老顧一眼,反問道:“你自己的身體感受到多少的壓力,你自己心裡沒數麼?”
“……”老顧呆呆的看着羽東又繼續前行的身影,他八成是在心底回了羽東一句“沒數……”
這方面秦震倒是稍微還可以理解羽東的話,稍微懂得一些物理常識的都應該大概能推算出水深和壓力。而且這裡的水雖然還是流動的,但是卻比剛纔又平緩了很多。這說明,水流已經明顯不是再向下了。
蜿蜒迂迴的海下空道,水面時高時低的涌動,但是卻沒有了之前刺骨的冰冷。這一點。也足可以證明他們已經離海面越來越近了。
這當然是個好消息!所有人都爲此爲之一振!在海底呆的時間已經太長了,雖然不算深。但是這漆黑的海底,漫無邊際的洶涌海水。無不刺激着他們的每一根緊張神經。
人常言水火無情,這世上最無情的水,應該就是大海的力量了吧!他們幾個渺小的人類沉浮其中,又怎能不戰戰兢兢?
不多時,隨着一片愈發清澈的海水,他們再次潛入到了水中。雖然閉氣的痛苦讓他們都很難受,但是這片海水無疑證明了他們即將通向海面!
奮力的上游,拼盡所有力量遊向那有着生命之光的海平面上!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秦震睜開眼睛似乎都已經可以看到了那海面上皎潔無暇的潔白月光!
一陣水花激盪,幾個人先後從海水中冒了出來!
秦震和老顧都在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着空氣中的氧氣,而羽東和墨裳則是抹着臉上的海水打量着四周。
秦震也不管自己喘沒喘過這口氣,直接氣喘吁吁的着急問道:“這、這裡到底是哪兒?”
半晌,只聽羽東清冷的聲音淡淡的回道:“……老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