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回來了……”
一個正在幫着母親漿洗衣服的十來歲小姑娘,眼見徐晉和徐耀祖相偕着從門外的回來,立即高興地大叫起來,丟下衣服,飛也似的跑了出來。
小丫頭穿着打補丁的粗布衣服,扎兩個羊角辮,小臉蛋紅彤彤的,煞是可愛。
徐晉哈哈一笑,一手扶着柴擔,略略彎腰,將小妹抱了起來。
小丫頭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着實開心。雙手沾着的水珠淋淋瀝瀝的淌進徐晉的衣領裡,徐晉也毫不在意,依舊笑呵呵的。
徐耀祖暗暗咋舌。大哥挑的這擔柴,沉甸甸的,怕不有一百多斤,大哥卻行如無事,還能彎腰抱起小妹,這一身神力,着實驚人。
“呀,野兔!”
小丫頭眼尖,在大哥懷裡膩歪了一陣,便看到了掛在柴擔上肥肥的野兔,更是高興得不得了。
徐晉笑道:“今晚上,叫娘把兔子燉了吃,好不?”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吃兔肉了……”
小丫頭連連拍手。
“娘!”
徐晉抱着小妹,大步走進家門。
徐家的女主人是一位三十幾歲模樣的婦人,姿容尋常,慈眉善目,見徐晉挑了這麼大一擔柴回家,連忙站起身來,一迭聲地說道:“大郎,快把柴擔放下,好好歇一歇,哎呀,這孩子,不是說了不要挑這麼重的擔子麼,可要把人壓壞了……晚娘,還不快下來,大哥還挑着柴擔呢……”
“不礙事,不重!”
徐晉笑着,輕輕一側身子,柴擔順勢卸在了院子裡,毫不費力,依舊抱着小妹。
徐母便掏出腋下的手絹,給他擦了擦汗,眉目之間滿是愛憐之色。這個兒子,十來歲的時候就能幫家裡做很多事情了。
徐晉從柴擔上取下野兔,交給母親,說道:“娘,今天運氣不錯,採藥的時候順手打了只兔子,今晚燉了,大家好好吃一頓。”
徐母忙即接了過去,驚喜地說道:“呀,這野兔兒挺肥的……咦,連皮毛都沒傷着,大郎,你怎麼打到的?”
徐晉隨口答道:“扔石子打到的。”
“這個好這個好,這張皮毛能值幾分銀子呢,頂兩個月鹽巴的錢了。”
徐母便嘖嘖讚歎一番。小戶人家,幾分銀子就是很大的進益了。
“這裡還有幾株草藥,我待會去洗洗,曬乾了,趕集是時候進城去也能換幾分銀子。說不定運氣好,能換到一錢。”
徐耀祖連忙上前說道:“大哥,我去洗草藥吧。”
徐晉笑着搖頭:“不必了,還是待會我自己去洗吧。你是斯文人,好好讀書,將來考進士中狀元,做個大官,光宗耀祖。”
徐母便嗔道:“大郎,你啊,總是慣着弟弟妹妹。耀祖也十五歲了,乾點活算什麼?這擔柴,都是你一個人打的吧?耀祖就是跟你一起去山間做做樣子,是不是?”
徐晉笑道:“娘,耀祖身子骨弱,打小就沒幹過重活。他啊,就是個讀書人的料子。將來咱們老徐家光耀門楣,就全看他的了。耀祖,你可要好好用功,別叫大家失望,明白麼?”
徐耀祖便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說道:“耀祖謹遵大哥教誨。”
徐母也愛憐地望了小兒子一眼,滿臉含笑。
家裡曰子是清苦些,兒女們卻都爭氣,她也便很滿足了。
當下徐晉拿着草藥,去井邊漿洗,徐晚娘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後,徐晉變戲法似的拿出幾枚野果,放到她嫩生生的小手裡,說道:“吃吧,大哥特意給你採的。”
徐晚娘便歡呼起來,來不及去井裡洗一洗,就放到嘴裡大嚼起來。這野果甘甜多汁,吃得小姑娘眉花眼笑,徐晉見了,心裡也是十分愉悅。
這是一個小山村,約莫有百十戶人家聚居,大都姓徐,就叫做徐家村。徐晉在井邊漿洗草藥,村裡的一些婦人姑娘,也在井邊來來往往的,洗衣洗菜之類,都笑着和徐晉打招呼。山鄉僻壤,也沒有太多的禮教之防。一個村子的人,低頭不見擡頭見,均是熟得不得了的。
徐晉笑呵呵地與鄉鄰們聊天說笑,覺得甚是平安喜樂。此前陽世地府幾十年加起來,開心快樂的曰子,竟不如在這個小山村十幾年來得多。
徐晉洗好草藥,拿回家曬在屋頂上,又去院子裡劈柴,忙忙碌碌的,一刻也不閒着。
向晚時分,家家戶戶升起了炊煙,徐家的小院子裡,更是冒出一股燉肉的濃香。徐晚娘蹲在爐膛邊,拿兩支長長的木棍,在爐膛裡不住翻弄着幾塊山藥,烤的香噴噴的。這也是徐晉順手從山間採回來的。這附近的山野,幾乎要頂老徐家一半的糧倉了。經過純陽界的輪迴轉世之後,徐晉眼下算得天生木靈聖體,採集些藥草野果,不過是信手拈來,不費半分力氣。
“娘,爹啥時候回來?”
徐晚娘望着爐膛裡香噴噴的烤山藥,聞着爐竈上更加香噴噴的燉野兔,饞得直流口水。
徐母說道:“你爹去了鎮上的集市,天擦黑就該回來了。”
“哦……”
徐晚娘乖巧地點了點頭。
果然,天剛擦黑時,徐父肩上扛着個褡褳回到了家中,臉色有幾分驚慌。
徐母忙即迎上前去,給他取下褡褳,擔心地問道:“他爹,怎麼啦?”
徐父不急着說話,先就在堂屋裡的板凳上坐了,徐耀祖連忙給父親奉上茶水,徐父端着茶碗,一口氣喝完了一大碗茶,這才一抹嘴巴,說道:“鎮上人說,要過兵了……咱們衛國和大周國開仗,這裡要過大兵……”
徐母不由大驚失色,說道:“啊,過兵……這,這可怎麼的好?”
莊戶人家,一怕衙役,二怕過兵,三怕盜匪。
亂兵比盜匪爲禍更烈。
徐父是個實誠人,四十歲左右年紀,張着嘴,不知該如何答覆。
徐晉微笑安慰道:“爹,娘,不要緊。咱們這裡偏僻得緊,大兵不會從這裡過的。”
至於衛國與大周國開仗,徐晉毫不在意。兩個國家一向是死敵,兩國修真界,也相互仇視,數百年間,攻殺不斷。
徐父望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認同徐晉的話,卻也沒有多說。沒的嚇到了老婆孩子。
“娘,爹回來了,咱們吃飯吧。小妹肯定饞了。”
徐晉笑着說道。
徐晚娘就朝大哥做了個鬼臉。
還是大哥最疼她,知道她早就饞了。
“好,好,吃飯。他爹,今天大郎打了個野兔,我燉了,好好打打牙祭。”
徐母一迭聲的答應,招呼着徐晚娘一道將一個大大的土鉢端了上來,裡面是燉得香濃無比的兔肉,又將烤山藥和雜糧餅子端上了桌子。
徐晉微笑着,親自給父親倒了一杯自釀的水酒,自己面前也倒了一杯。
“爹,今兒有肉,喝點酒吧。我陪你。”
徐父憨厚地笑着點頭。對這個大兒子,他一貫是很滿意的,也很看重。能頂半邊天了。
當下一家五口圍桌而坐,徐母緊着將大塊的兔肉分到丈夫和孩子們的碗裡,自己碗裡只放了些骨頭和下水。徐晉陪着父親喝酒,只吃了一塊烤山藥,兔肉幾乎一口未動。自從他開始恢復修煉之後,對這般口腹之慾便不是很在意了。只是爲了不讓家裡人起疑,才陪着一起吃些飯食。好吃的東西自然讓給父母和弟妹享用。
徐父喝了半杯水酒,臉上泛起硃砂之色,話語也多了些,興沖沖地對徐母說道:“娃他娘,今天在鎮上,碰到鄰村的張五哥,他說他家閨女,過年就十六了,該許配人家了,問我家大郎的生辰八字呢,想要和我們兌親家。”
徐父說着,眼神就在徐晉臉上打轉。
徐耀祖和徐晚娘低着頭吃吃地笑。
徐母頓時眉花眼笑,問道:“張五哥家的閨女,生得俊不俊?與我家大郎可般配麼?若是不合意的女子,可不能委屈了咱們大郎。”
徐父笑道:“這個不用擔心,張五哥家的閨女我見過一次,生得很俊俏,與咱家大郎十分般配。”
“這樣啊,那敢情好。大郎,你自己的意思呢?”
徐晉笑着說道:“好是好,我看還是緩兩年吧。耀祖和小妹都還小着,家裡負擔也重。我要是成了家,就得分開另過,二老就比較辛苦啦。”
“哎,這孩子,難道我們怕辛苦,就不給你娶媳婦?”
徐父瞪起了眼睛。
徐晉微微一笑,說道:“也不是這麼說。我琢磨着,耀祖過兩年就該進城趕考去,若是高中了,咱們就是富貴人家。到時候再談婚嫁之事不遲。”
“你拿得定耀祖一定能中?”
徐晉笑道:“能!我看耀祖就是個當官的相。咱們老徐家全靠他發揚光大。”
徐父便開心地笑了起來。提親的事,原本就是這麼一說,如今大郎自家沒動這心思,徐父也就不再提起。畢竟大郎也只滿了十六歲,還不是很急着要娶一門親事。
一家五口飽餐一頓,各自安歇了。
徐晉在自己房間打坐修煉。
半夜時分,整個徐家村忽然喧鬧起來,人喊馬嘶的,亂作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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