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憤地扭了身子過去,花春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嘴巴嘟得都可以掛宮燈了。
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宇文頡伸手將她的鞋脫了,然後坐在牀邊。把她的雙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輕輕捏了捏,然後順着血脈揉起來。
微微一愣,花春驚訝地看着他。
這突然的按摩是幹什麼?他怎麼知道她這幾天小腿不舒服?她連御醫也沒說啊,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難不成他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特地去查了醫書什麼的?
“朕聽人說懷着身子的人腿容易變粗。”像是察覺到她炙熱的目光似的,帝王淡淡地開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揉細一些。”
花春:“……”
伸腳要踢他,卻被壓了下來,花春鼓嘴:“宮裡腿細的女人多了去了,皇上一抓一大把,還理臣妾做什麼?”
帝王一怔。擡頭往四周看了看,一本正經地問她:“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啥?”花春茫然。
帝王皺了皺鼻子:“不知道是誰家的醋罈子翻了,可真夠酸的。”
“……”哭笑不得,花春往後一倒,哼哼道:“說不過你。皇上開心就好!”
腿上的痠軟被他揉捏散去了,花春覺得很舒服,蹭了蹭枕頭就又有了些睏意。帝王沒說話,手上動作不停,擡眼讓秦公公拿了個軟墊進來,墊在她肚子下頭,剛好可以讓她舒服地側躺着睡。
“謝了。”輕輕呢喃了一聲,她抱着被子就真睡了。帝王換了個姿勢,上牀坐在她身邊,順便讓秦公公把摺子也拿了過來。
從小看着帝王長大,秦公公一度覺得皇帝是有些自私狂妄的,不過這也怪不得他,畢竟是帝王,衆星拱月之下,很難學會怎麼愛一個人。但是現在,秦公公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自家不懂事的孩子突然成熟了一樣。以前只覺得帝王強大,但是現在,他變得強大而溫柔。
輕輕嘆了口氣,秦公公臉上帶笑地退了出去。
湯氏在熬藥,她十分仔細地對照着醫書,精挑細選了藥材放進去。旁邊跟着的醫女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不妥。
“昭儀娘娘也真是好心情。”旁邊冷不防響起許貴嬪的聲音,湯氏一頓,擡頭看她:“娘娘怎麼來了?皇上還在主殿裡,咱們都不能進去的。”
“本宮不見皇上,只是來找你而已。”許貴嬪睨着她道:“外頭雪都掃乾淨了,娘娘有興趣去散散步麼?”
想了想,湯氏把手裡的扇子給了旁邊的醫女,站起來道:“你先照看着藥罐子,本宮稍後就回來。”
“是。”醫女應了。
湯古寧跟着許貴嬪往外走,一走出養心殿。許貴嬪便開口道:“你瞧瞧現在這宮裡,有位份的被封了綠頭牌,沒位份的不得寵,已經是德妃一枝獨秀了,你還這麼安穩地給她熬藥?有德妃在的一天,後宮沒人能翻身!”
“該是她的,便就是她的,就算沒了她,皇上也不一定能寵咱們。”湯氏鎮定地道:“娘娘想開些吧。”
“想開?每天一個人呆在冰冷的宮殿裡,還要看花氏的臉色過日子,怎麼想得開?”許貴嬪瞪眼:“淑妃、孟貴嬪都在冷宮,熹嬪被貶之後不見人,武貴嬪已死,太后也閉門不理後宮之事,你不覺得咱們已經成了甕中之鱉麼?哪天德妃一個不高興,就可以直接捏死咱們!”
“娘娘想怎麼做?”湯古寧直接問她。
許貴嬪眯眼:“現在能接觸到她的只有你,她也只信你,你何不想個法子無聲無息送她上黃泉?”
湯氏勾脣:“娘娘說得輕鬆,什麼法子能讓德妃死了,嬪妾不受牽連?”
許貴嬪想了想,微微一笑,拉着湯氏的手道:“妹妹是個聰明人,自然能想到辦法的,是不是?”
想置身事外,又想讓她去犯這死罪?湯氏暗暗冷笑了一聲,然後道:“這樣的辦法嬪妾實在想不出來,不過,您倒是可以試試向德妃娘娘投誠,一旦成了一派的,那也不等於是消滅了個敵人麼?”
許貴嬪皺眉,她哪裡咽得下這口氣?況且,先前與德妃結的怨那麼深,德妃又不傻,怎麼可能還接納她?
這湯氏也是個人精,看樣子不會輕易上當,勸說是沒用了,許貴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吧。”
“嬪妾告退。”湯氏頷首,轉身往回走,走到一半回頭看了一眼,許貴嬪已經不見了。
雖然她不會幫她的忙,但是許貴嬪有句話說得很對,必須要承認,只要有德妃在一天,宮裡誰也翻不了身。
花春開始着手準備春節晚宴的事情了,雖然宇文頡對她挺着肚子還要忙碌有些意見,但是放眼這宮裡,除了花春,也沒別的人能做事了。於是他只能讓青嫋小心照顧着,要是累了,就讓她回去休息。
“也不至於那麼金貴。”花春一邊選餐具一邊撇嘴:“多活動活動還是對我有好處的。”
“說是這麼說,但是這些東西搬來搬去的,您要是磕着碰着,皇上也是要心疼的。”青嫋道:“還不如去旁邊坐着,要什麼,奴婢幫您看。”
“好。”花春點頭,扯了一張設計圖給她:“你去找人,把這個東西做出來。”斤大畝技。
青嫋一愣,接過圖紙一看:“您還會設計這種東西?”
花春揚了揚下巴:“當初感興趣的時候特意去查了,知道些原理,宮裡的匠人比咱們想象中的會做東西多了,所以交給他們,不妨事。”
“好。”青嫋點頭,讓瑞兒看着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娘娘。”湯氏端了藥過來:“您該喝藥了。”
“放下吧,一會兒就喝。”花春朝她一笑。
被“鬼”嚇着了的德妃娘娘,按照御醫的要求,是必須每天喝一碗安胎藥的。湯氏在熬藥的地方守着,不會有多餘的安胎藥送去養心殿,所以她也不必看着德妃喝完,她想保胎的話,怎麼都得喝。
於是湯氏便直接行禮退了出去。
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花春將藥遞給了瑞兒,瑞兒咚咚咚跑去側殿,拎了一隻懷孕的貓,將藥給它餵了。
喝了幾天的藥,那貓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胖了些,瑞兒覺得主子可能是多想了,湯氏怎麼敢在帝王眼皮子底下動手腳呢?藥要是有問題,那第一個要償命的不就是湯氏麼?
“喵。”籠子裡的貓叫了一聲,打了幾個圈兒,又重新躺下了。瑞兒拿着藥碗放心地離開。
慧明殿。
皇帝例行請安,看着軟榻上有些病容的太后,抿脣問:“母后舊疾復發?”
輕輕嘆了口氣,太后道:“小毛病,不用太在意。倒是你……最近一直在養心殿?”
帝王點頭。
“唉,她現在有身孕,寵着是應該的,但也不能獨寵。”太后垂眸道:“有空還是去熹嬪那裡看看吧。”
看了太后一眼,帝王沒吭聲。後宮裡寵誰不寵誰,他從來不會聽太后的話。以前人多關係網又雜,他只能讓花春藏起來。現在荊棘砍完了,路也平整了,斷然沒有再委屈她的道理。
知道他不會聽話,太后就更憂心了。最近打聽到的消息都說,皇帝連摺子都在養心殿看,絲毫不避諱德妃。德妃若是個沒腦子的就算了,偏生聰明也懂政事,這要是重蹈了呂后的覆轍,那該怎麼是好?宇文家的江山,不可能讓個女人染指!
在江山面前,皇嗣都是可以靠邊放的,畢竟要是江山都沒了,皇嗣拿來有什麼用?
所以,當皇帝開口提立後事情的時候,太后搖頭:“她還不知道懷的是男是女。”
帝王道:“無論生男生女,這後宮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當皇后。”
“誰說皇后一定要從後宮裡選?”太后皺眉:“馬上年末,藩王進京,你的那幾個表妹裡頭也該有合適的人選。”
宇文頡皺眉,深深地看着太后:“您打算食言?”
“她還沒有生下來皇子,哀家怎麼算食言呢?”太后別開頭,有些倔強地道:“在她生子之前,若遇見更適合後位的人,哀家也當爲你立了。”
“多謝母后。”皇帝頷首:“但是兒臣不需要,您要是想作媒,不如先給皇弟立個王妃吧,兒臣瞧着,賢王爺家的郡主就不錯。”
賢王是藩王之中勢力最弱的,女兒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太后撇嘴,擺手道:“那個不用你操心,立後的事情緩一緩吧,也不能把人寵壞了,到時候騎到你頭上去可怎麼辦?”
就她那小膽子,敢麼?宇文頡抿脣,看太后這樣子是說不通了,本來打算給花春一個驚喜,看樣子還得延後。
花春已經很久沒有去給太后請安了,其實是於禮不合的,但是體諒到她的心情,皇帝沒有強求,太后也沒有怪罪,只是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嫌隙也就越來越深。
皇帝試圖勸過花春,但是一提太后的事情,花春就跟炸了毛的刺蝟一樣,得讓他哄半天才能平靜下來。
於是,皇帝還是決定夾在中間當個安靜的美男子。
大雪紛飛,該是藩王進京的時候了,羲王爺從混戰之中抽出身來,帶着五萬兵力,黑着臉往燕京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