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一夢塵生

錦城三月,正是萬物生髮的季節。錦城名門蘇家的大公子從英格蘭留學歸來,攪動了一池春水。

衆人本來猜測這位世家大少會接掌家族企業,然後隔三差五的出現在商業雜誌的封面上,衣冠整潔,風采出衆,滿足人們對金融鉅子的一切幻想;誰知這位蘇大公子不按常理出牌,非但沒有接管公司,反而進入錦城著名學府大做起了教書育人的工作。

這一番舉動實在是出乎意料,衆人只當他是一時興起,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失去興趣,重新回到正軌,可沒想到,這位行事每每出人意表的世家公子竟然真的堅持了下來。

不光如此,蘇公子還以破錶的顏值和優雅的風度成爲大當之無愧的男神,堪稱鎮校之寶,收穫了一堆死心塌地的腦殘粉。

元衡之從宿醉中醒來,手機定好的鬧鐘堅持不懈的響着,吵的他頭疼欲裂,然而身體卻是無比倦怠的,連一根手指也不想動。

混沌的大腦尚未清醒,有那麼一瞬間元衡之甚至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就在這時,一具綿軟的女體貼了上來,光潔的手臂越過他拿起手機,嬌麗的女聲曳出嫵媚的尾音:“時間還早,三少不妨再睡一會。”

手機的屏保讓打算關上鬧鐘的女人驚訝道:“咦,這是誰,新出道的明星嗎?看上去可真有氣質。”

照片上的男人輪廓典雅,五官昳麗,彷彿十八世紀的貴族從畫卷中走出,冷淡而又矜持,充滿了一種難言的禁慾之美。

聽到這句話,元衡之思維一頓,瞬間清醒過來,劈手奪過手機,聲音中是壓抑不住的怒氣:“誰允許你亂碰我的東西?”

說完,也不顧女人的反應,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自顧自的開始穿衣服,連餘光也不再施捨給身旁的女人。

他匆匆趕到大,此時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教室裡卻已經坐滿了人,趙羣看見他進來,招呼道:“嘿,三少,這邊!”

元衡之坐到趙羣佔好的空位上,緩緩吐出一口氣:“謝了,哥們。”

“嗨,咱倆誰跟誰啊,用得着這麼生疏。”趙羣咧嘴笑道,然後壓低了聲音,指着元衡之的鎖骨,擠眉弄眼道:“看來昨晚三少豔福不淺,這妞可真夠辣的。”

元衡之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鎖骨部位,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立馬將襯衫最頂端的扣子扣起來,遮住了那個顯眼的吻痕。

後排傳來一聲嗤笑:“衣冠禽獸。”元衡之轉頭一看,五官華美的青年雙手環抱,眉宇間滿是譏笑。

這青年正是昭烈雲。說來也奇怪,元昭兩家尚且算得上世交,關係並不差,然而元衡之和昭烈雲這兩個小輩卻天生就不對盤,誰也看不慣誰,一見面必然要刺上對方几句才甘心。

這次也不例外,元衡之冷笑幾聲:“說我衣冠禽獸,你的心思也不見得光明正大,還當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嗎?”

兩個人烏眼雞似的相互瞪着,一副隨時都能打起來的架勢,趙羣連忙打起圓場:“哎呦喂,您二位說歸說,可別動手,待會蘇教授來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沒得叫人看了笑話。”

他這麼一說,兩人心裡有了顧忌,到底是壓下了火氣。這時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一道修長秀頎的身影走進了教室,正是蘇映真。他一進來,整個教室的氣氛頓時從喧鬧轉爲安靜,這個人就是有這種魔力,在他身邊,彷彿所有的喧囂都沉進深深的水底。

講臺上的年輕教授身姿挺拔,剪裁精良的手工西裝貼合出完美的線條,質地細膩的襯衫嚴謹的扣上了最上面的一顆釦子,優雅,禁慾而矜持,他像是油畫中走出的古老貴族,驚豔了一個時代。

據說蘇映真第一天來到大就引起了轟動,私底下被一羣學生認爲是建校以來美貌度最高的教授,他的課堂堂爆滿,不知有多少學生爲了和男神近距離接觸而放棄了和被窩相親相愛的日子。

一名文法學院的妹子曾經雙手托腮,一臉夢幻的描述過:“聽蘇教授上課簡直就是一種享受,顏值就不說了,那種禁慾剋制卻又從容淡定的氣質簡直太讚了,根本把持不住!”

男神的魅力顯然並不侷限於異性,被煞到的不止妹子,還有那麼一羣同性別的生物。比如元衡之元三少,說起來也是個標準的天之驕子,家世長相成績樣樣不缺,號稱“地球上最後一個直男”,從十六歲開始就流連花叢,泡過的妹子加起來能繞大三圈,誰也沒想到就是這位筆直筆直的元三少有一天會爲一朵高嶺之花彎了腰,連性向都堅持不住了。

但是元三少本人可不這麼認爲,這廝不愧是百花叢中過來的,一張嘴說起甜言蜜語來真是讓人受不住,他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根本不喜歡男人,只不過蘇映真恰好是個男人罷了。

這話一說出來,不知多少人大罵無恥,卻也不得不對他的臉皮厚度說一個服字。大快人心的是,一向在情場無往不利的元三少這次卻碰了一塊鐵板,蘇男神對他的示好視若無睹,對待他的態度和其他學生沒有一點區別,頗有“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的氣度。

偏偏元三少還真沒轍,蘇映真家世背景比他還強上一籌,要想得償所願,非得對方心甘情願才行。

大抵人性就是如此,越得不到的,也就越珍貴。求而不得,反而成了執念,花心濫情的元三少總算也嚐了一回輾轉反側的滋味。對此,大家紛紛表示喜聞樂見: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和元三少有相似經歷的就是昭烈雲了。相比之下,昭大少倒是潔身自好許多,沒聽說有什麼緋聞,風評好上很多。據小道消息傳言,昭大少小時候就認識蘇男神了,從此一直念念不忘,硬生生把暗戀搞的全世界都知道。可惜,對方也只是把他當做小輩,壓根就沒有多餘的想法。

元昭二人本來就互相看不順眼,再加上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攻擊對方的,結果爭鋒相對了半天,誰也沒能把蘇男神追到手,想想也是挺虐的。

講臺上的蘇映真將一切盡收眼底,其實說白了,元衡之和昭烈雲在他心裡都是小輩,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成爲情人的可能性,兩人私底下的較量在他眼裡也只是小輩間的意氣之爭,根本不值一哂,又怎麼會在意。

他實在是一個很冷淡的人,然而這冷淡在別人身上未免討嫌,在他身上卻不然,和他本身的氣質相合,形成一種近乎魔性的魅力,忍不住祈求他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會,再多一會,直至無法自拔。

下課以後,蘇映真收拾好教案,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吃午飯的時候,誰知往外走到一半,身後卻傳來了匆忙的叫聲:“蘇教授,請等一下!”

元衡之追上來,一向在情場上游刃有餘的元三少這會連說話都打結了:“蘇教授,我在凱悅訂好了位置,能不能請您賞臉一起吃個午飯?”

心臟在胸腔裡砰砰直跳,他感到口乾舌燥,喉結情不自禁的滾動了一下,目光緊盯着蘇映真,生怕錯過對方說的一個音節。

那雙秀逸的眉毛輕輕擰了起來,元衡之感覺自己的心也隨之提起,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心臟,不見得有多疼,卻說不出的難受。

蘇映真的聲音很平緩,“元三少,感謝你的厚愛,你的心意我也瞭解了,但是我並沒有意願在師生以外發展別的關係,相信以三少的教養,也不會讓大家難堪。”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客氣、疏離,沒有絲毫波動,像是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卻讓元衡之落入了無底的深淵。

微弱的希望被毫不留情的打破,沒有留下一點幻想的餘地,元衡之迷戀對方這幅萬事不縈於心的冷淡態度,然而也正是這種態度狠狠的拒絕了他,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妄想永遠不可能變成真實。

指尖狠狠刺入掌心才能勉強剋制,避免過分的失態,元衡之擠出一個笑容:“我明白了,之前給您帶來的困擾我很抱歉,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元衡之轉身疾步離開,他怕再不走自己會做出更丟臉的事。蘇映真注視着青年微微顫抖的背影,內心裡生髮出一縷微不可察的惆悵:他沒有說的是,儘管不曾對青年產生過任何情愛方面的念頭,但是對方卻是他難得欣賞的一個後輩,未來不可限量。

但他畢竟剛剛拒絕了元衡之,再說這種話未免有矯情之嫌,因此並沒有將這想法宣諸於口,僅僅只是在腦海裡盤旋了一瞬,便又拋開到一邊,不再去想了。

他踏出校門,一片碧空如洗,鮮烈的陽光毫無遮礙,傾瀉而下,一切的陰霾都在光明中煙消雲散;不遠處桀驁俊美的男人斜倚着跑車,襯衫最上端的兩顆釦子沒有扣上,肆無忌憚的展示着強健的胸肌。

蘇映真怔了怔,男人雙手環抱,右腿屈起優雅的弧度,深邃的眼睛專注的凝視着他,脣邊揚起戲謔的笑容:“怎麼,看見我不驚喜嗎?”

他靜默了一瞬,隨即露出一個淺淡卻真實的笑容,霎時雲破月出,光陰流轉千年,這一刻終而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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