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陽光穿透輕薄的雲層灑向大地,偌大的綠茵場被映射出斑駁的影子。
無辜的足球以十成的力道發泄般踢出去,即便出腳的人只是個孩子也具有相當的殺傷力,皮球發出一聲悶響,撲向看臺。
抽氣聲過後,有那麼一瞬間的安靜,彷彿能聽見飛鳥的翅膀劃破空氣的聲音,隨即是一聲尖叫。
坐在以憐晨身後的是個女孩子,她一臉驚恐的看着那顆球向自己飛過來,卻沒有躲閃的能力,只好閉起眼睛,捂住臉,身體努力的向後縮,希望把傷害降到最低。
蘇瑞的力道很大,可是準頭卻不怎麼樣,球被挑高了些,只要以憐晨稍微俯下身體就可以避過攻擊。但……
以憐晨突然站了起來,神色微冷,卻毫無懼意,眼睜睜看着球飛過來,一把抱在懷裡,因爲距離太近力道太足,他被衝擊力逼迫得跌回座位上。球擊打在身體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掩蓋了他極輕的那一聲低哼。
身後那個捂住臉的女孩的尖叫聲已由恐懼轉爲興奮,她扯着以憐晨的肩膀嘰嘰喳喳個不停:“以憐晨,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就……”
以憐晨沒有注意那女孩後面說了些什麼,只是搖搖頭撥開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抱起足球往球場上走去。
北堂賢看着那顆球砸向以憐晨愣了一瞬間,隨即才反應過來,見以憐晨沒事提着拳頭就衝向蘇瑞,直接揍在那張俊俏的小臉上,頓時起了紅印子。
蘇瑞也反應過來,球賽還沒開始兩人就扭打起來。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卑鄙無恥!”
“故意的又怎麼樣,本少樂意!”
“呸,今天非把你揍得爹媽不識!”
“你敢!”
到底是小孩子,再怎麼故作深沉也掩蓋不了骨子裡孩子氣的衝動,他們懶得講道理,誰拳頭硬誰就是王,對方不服就揍到服爲止。
以憐晨胡亂揉了揉腹部,那球恰好砸在懷裡,心口被震得又麻又痛。他不緊不慢的挪到兩人附近,眯着眼睛看那兩個被衆人圍攏在中間互毆的孩子,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這個當事人都還沒說什麼,小賢那麼激動幹什麼。
北堂賢年齡小身高也比不過人家,逐漸有些落在下風。看着蘇瑞一臉得意毫無悔改的樣子,氣的咬牙,右手手指微微蜷起,嘴脣翕動卻不再發出聲音來。
以憐晨皺了皺眉,瞪了一眼看似焦急阻止卻遲遲沒有上前的兩個體育老師一眼,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把手裡的足球狠狠丟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扭在一起的兩個人身上。
力道不太大,但效果不錯。兩個幼稚鬼的動作同時停頓,剛要發作卻見是他又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賢過來。”連個眼神也懶得給蘇瑞,直接開口把北堂賢拎過來。“你剛纔打算幹什麼來着?”微涼的手擒住那隻不自然彎曲着明顯在做什麼小動作的右手,眯起的眼睛閃過嚴厲的光。
“我……”
“爲芝麻綠豆的小事挨罰,值得嗎?”居然想動用靈氣,這要給北堂老爺子知道了不得擼掉他一層皮!
“不值得……”小賢同學急忙收起手勢,乖乖低頭認錯,那樣子彷彿他面對的不是同齡的以憐晨,而是什麼長輩,例如以青晗。
“踢球就踢球,搞這種小動作只會讓人看不起。”一語雙關,看似罵的是北堂賢,其實連蘇瑞也給帶了進去,可他人卻從頭到尾都沒給蘇瑞一個眼神,擺明了就是無視。
這說好聽了就是不計較,說難聽了,那根本就是蔑視!蘇瑞心裡氣的牙癢癢,可是表面上又沒什麼立場說話,這事的確是他做的欠妥當。
“不是要踢球嗎,都圍在一起能踢出花兒?”以憐晨覺得差不多了,淡淡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分明不帶什麼情緒卻讓周圍的人忍不住退了一步。強大的氣場連兀自生悶氣的蘇瑞都感覺到了。
衆人立即散去,就好像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場上兩邊的隊員各有一個掛了彩。
被這麼一鬧,以憐晨已經完全沒了興致,更何況小孩子踢球基本上就是跑來跑去的追着球,沒什麼特別精彩的技術,也不會十分跌宕起伏,尤其是,這場年齡方面並不公平的球賽原本是爲他設的局,他不接招就更沒什麼意義了,就連蘇瑞都不是很積極。
以憐晨沒回看臺,不知道是那一球的後遺症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只在場邊站了一會兒,卻覺得腹部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不同於之前的悶痛,倒像是有什麼在裡面翻攪扭曲着作怪。
低低吸一口氣,以憐晨又看了看正在場上拼搶的北堂賢,還是決定一個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呆一會兒。他沿着球場的邊緣慢慢走出自己班級圍觀球賽的人羣,往另一邊相對空曠卻正對陽光的看臺走過去。
不太熱的天氣,他卻出了一身的汗,幾乎能感覺到背後的衣服被浸透,有風吹便是透骨的涼意。他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抵抗腹部的疼痛,沒有注意周圍的聲音,直到耳邊似乎傳來蘇瑞略顯慌張的聲音喊他的名字,他才恍惚的回過頭。
“以憐晨!”
“以晨!”
“憐晨!”
四個聲音不同的稱呼,卻都是驚恐。
以憐晨只看到飛速旋轉的圓形黑影遮住太陽的光芒,直衝到眼前。
然後,他就不痛了,至少,暫時感覺不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