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歸雁門
華堂上,一身輕衣的美婦自斟自飲,藍皓塵緩步而入,有些猶豫地看着她。
“塵兒,什麼事?”藍雁擡眼看他。
“孃親,孩兒把玉佩弄丟了,請孃親責罰。”藍皓塵單膝跪倒:弄丟了本門的信物,少不了又是一頓鞭子。
藍雁的臉色卻瞬間蒼白,酒杯猝然落地,摔成一地的碎片,“你說什麼?”她顫聲問。
藍皓塵擡起頭,剛要說話,臉上卻重重地捱了一記耳光:“你把它丟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爹留給你的唯一的東西!”
“什麼?!”藍皓塵如五雷轟頂般懵住,“那是我爹的東西?你爲何不早告訴我?”
“我只問你,你在哪裡丟的?”藍雁急切地問。
藍皓塵卻是沉默不語。
藍雁看他的樣子,已經瞭然,厲聲道:“又去尋花問柳了?你娶了多少姬妾了還嫌不夠!又固執地不要子嗣,你究竟要放蕩到什麼時候?”
藍皓塵擦掉嘴角的血跡,冷睨着她:“我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娶妻生子?日後我的孩子問起來,難道要我統統回答不知道?那些女人都不是我愛的。你聽着,我只會和我愛的女人生孩子,因爲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像我一樣,生下來就沒有爹!”
一字一句如刀子一般扎進藍雁心裡。她顫抖着指着他:“做了錯事還敢出言頂撞!來人。把他給我關起來!”
“我爹到底是誰?”藍皓塵顫聲問道。
“不該問地別問!”
“爲什麼你一直不說?還是連你都不知道?!”
回答他地。是劈頭蓋臉地一頓鞭子。藍皓塵也是不躲。任憑那皮鞭呼嘯着落到他身上。撕開一道道地傷口。鮮血紅透了衣衫。他全然不顧那撕裂般地疼痛。倔強地看着她:“娘。你只會用這種方式來逃避我嗎?既然我在你心裡。只是一個不該有地存在。那你不如打死我!”
落雁得到侍衛地回報。知道這母子兩個又較上勁兒了。匆匆從中堂趕過來。護住藍皓塵。“夫人。少主犯了錯。小懲大戒便是。夫人如此大動肝火。真傷了少主。心疼地還是夫人。”
藍雁也沒有力氣再發火了,轉頭吩咐道:“落雁,把他關進地牢,何時認錯,何時放他出來。”
“少主,我們走吧。”落雁想要扶起他,藍皓塵冷哼一聲推開他,踉踉蹌蹌地自己走,落雁跟在他身後,無奈地扯扯嘴角:他能覺出他眼中的不屑,無所謂了,反正自己在他面前,從來都討不到好。
*
空空如也的四面牆,是他的牢房,百無聊賴地擺弄着腳上的鎖鏈,藍皓塵苦笑:那姓馮的捱了一頓鞭子,還有一雙小手握着他,可我......
我那沒見過面的爹,這頓鞭子,又是爲你挨的。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安靜的想你了,我長得不像娘,應該像你吧......‘一句淚十行,天涯枉斷腸’這也是孩子思念父親的心啊。可娘不知道,她不讓我想你,更不許我提起你,甚至把對你的恨都推到我頭上,你到底做了什麼?負了我娘,也負了我?
*
而藍雁仍在持杯醉飲,“‘怨君不識紅塵路,幾度春風雁歸來......’君同,雙飛雁沒了,我們的最後一絲牽連也盡了,那是我早該丟掉的東西,在你轉身離去的那一刻就該丟了......可我就是捨不得,我甚至希望我們的兒子像你,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布衣書生,吟誦春秋,揮灑天下文章。可他卻把他的才華都扔到了煙花柳巷......我知道他在氣我,可要我怎麼和他說?八年前,你找到我,口口聲聲要見兒子,卻沒有問我一句這些年過得苦不苦,累不累。我知道你一直怨我,可你又何曾體會過我的苦楚呢?我打了你一掌,是氣你對我視若無睹,氣你如此絕情,可是我竟忘了你不會武功,你不會躲呀......”
“微雪映綠裳,玉杯醉寒面。笑與君同暖,不怨錦衾寒......”她低喃着醉去,伴着一地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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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風閣後的竹林,矗立着一幢小木屋。
“許你的小木屋,給你了!”正鋒不無得意地看着若水,期待着她給個驚喜的表情。
若水歪着頭看了半天:“這是你蓋的?”
“當然!我忙了十幾天呢,這可是我們的新房!”
“是夠新的。”若水一笑,“帶我進去看看!”
“進去了,你可就是我的新娘了!”正鋒笑着推開門,這回他看到她驚喜的表情了。
“正鋒,我們的新房怎麼......”她驚訝得說不下去了,因爲她看到了那張大大的牀和數十面鏡子。
正鋒擁着她走進去,“若水,你愛賴牀,所以我做了一張這麼大的牀,你想怎麼賴就怎麼賴!你愛照鏡子,我就放了這麼多鏡子,讓你隨時都可以照到美麗的自己。你看這個窗子,從這兒把魚杆伸出去,就可以在後面那個池塘裡釣到魚,都是你愛吃的,我養的,你看還有荷花呢,多美!”
若水推開窗子,夏日微薰的香氣和蟲鳴撲面而來,說不出的溫暖,“這就是我們的家了,和我想的不一樣,不過我喜歡。”若水一臉陶醉的回頭看他,卻被他一下抱起,“還有枕頭呢!我給你準備了一個最舒服的枕頭。”轉眼間,她已落到他的臂彎裡了。
若水展顏一笑,“牀很舒服,枕頭也很舒服。”
正鋒低頭看着她傾城的笑顏,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若水,明日我要帶你去見我的爹孃,你也知道,他們都是有些古板的人,所以對他們的態度,你不必介意,他們連我都不喜歡呢!”
“你是對我沒有信心嗎?”若水擡頭嗔怪地看着他。
“我是怕你受不了他們的沉悶。”正鋒捏捏她的鼻子笑道。
“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喜歡我的,我想名正言順的當他們的兒媳婦。”若水認真地說。
“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正鋒親親她的額頭,“真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較真,我娶你就好了,爲什麼要去討好他們?”
“因爲我想要有爹孃......我已經很久沒有爹孃了......”若水的聲音低下去,不覺溼了眼眶。
正鋒心中一酸,疼惜地抱緊了懷中的人:“別傷心了啊,你看,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呢!”滾燙的脣吻去她的淚珠,若水閉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溫暖,“真的,真的要有一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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