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楓微微一笑,鎮定自若,在衆目睽睽之下,竟然靈劍環繞一圈,收入劍鞘之中,空手以待。
衆人又是驚愕不已,在他們眼中,這小子定然已經失去了理智,一心求死了。神宗衆女素手緊握,打定若是救命恩人真是陷入絕境,便是冒着違逆嗣主的風險,也要出手相救。
宗晉卿狂喝:“小子如此張狂,想死的話那我就送你一程。”
手掌急速變幻姿勢,金光鞭環繞白日金輪飛舞盤旋,隨着其法訣的不斷施展,一十七條海蛇蜿蜒齊飛,直朝寧楓進擊而去。寧楓微笑自立,竟真的是懸在巨大銅盤之下,也不躲避。
裂縫嘶聲,靈波盪漾。兩條海蛇率先攻至,巨口一張,便欲將寧楓吞噬入腹。寧楓微微一笑,雙腳踏在原地,身形一側,從中宮之位閃至坎水位,海蛇一擊不至,竟是直接撞在銅盤之上,剎那間火炬傾搖,從其上落下不少白色油脂,腥臭焦香,火光中竟是還能見到人的四肢殘骸。
寧楓暗暗驚怒:“原來這火炬燃勢如此之大,竟是在燒少女的殘肢,簡直殘忍之極!”更是心頭堅定,一定要打敗這羣不擇手段的無恥之輩。
他閃電般地又回到中宮,在外人看來便如在原地沒動一般。但秋泠仙子,月寒、玉嬋等人自是瞧在其中,但這等玄乎其神的步法,也不算是違背開始的約定。
寧楓怒笑道:“一起上吧!”靈生丹田,神識盡放,隱隱間已經將九宮之位佈置妥當,在這周身數丈之內,任是誰前來都觸不到他分毫,接下來最重要的便是如何一招不出,而讓海蛇封印自己落敗。
宗晉卿見一擊不至,又遭對方嘲諷,更是怒火狂暴,目光冷冷射來,大喝一聲,剩餘的一十五條海蛇同時飛至,舞動纏繞,將寧楓團團圍在其中,遠遠望去,只見銅盤火炬下一片金白光芒,竟是宛如烈日一般,也不知其中情形如何?
寧楓在九宮之中來回閃爍,海蛇步步相逼,就是碰不到其分毫。
宗晉卿又驚又駭,這才知自己也小覷了這小子,不過轉而又冷笑暗道:“這些海蛇一旦使出,便是循其本身的兇性,只要不捕到獵物,它們是不會罷休的,看你能夠躲到何時?”
一十七條海蛇陣的攻擊連續不間斷,如暴雨傾盆,毫無停歇。不過片刻,寧楓也是有些氣竭,這九宮洞天步雖精妙,但卻不是久戰之術,他心頭暗暗計算,卻見頭頂上一條海蛇嘶嘶攻至,他微笑一閃,護體靈力被對方激發,轟聲爆裂,鏡生生將海蛇擊退了一丈有餘。
宗晉卿見狀叫道:“小子,你不是說站在原地,一招不使的麼?”他此時只想將這狂妄的小子早點擊敗,竟不顧自己的身份,叫出聲來。
寧楓抑制喉頭一股微甜,笑道:“我這不還是在銅盤之下麼,而且你那海蛇太弱,被我護體靈力給激開,可怪不得我!”
月寒、玉嬋微微一笑,她們修爲卓絕,神識強大,自是知曉寧楓所耍的小花樣,兩人不知不覺間,竟是心神隨着場中情形波動起伏。
宗晉卿知曉自己再說無益,繼續催動海蛇陣,龍蛇遊走,毒液四濺,混雜着銅盤傾灑下的人脂人膏,難聞至極。寧楓故技重施,接連閃躲,同時以護體靈力將海蛇的攻勢生生震的偏離方向,過不得片刻,一十七條海蛇的行走飛舞之勢,竟一半都在寧楓的掌控中。
一時不知是誰在控制這些北海兇獸!
宗晉卿狂憤怒爆,雙目欲裂,攻勢愈發劇烈,越仍不能奏效。反而是寧楓心神既定,身形如行雲流水一般瀟灑自如。下方衆女只見到他在金光之中若隱若現,俊秀無比。
秋泠仙子終於笑意全失,面色轉冷,悄悄以落影追魂扇握在手中,藉着佛像五指的陰影遮蔽暗暗掃過一道疾風,朝寧楓所在的位置飛速而去。
這道疾風無影無形,卻是凌厲非常,若是讓其掠入場中,寧楓猝不及防之下,定然身受重傷。
便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連綿白光激射飛出,恰如橫空白練一般,盪漾飄舞,將落影追魂扇的攻擊彈射偏離,擊在石壁之上,又是塵土飛揚,衆僧接連閃避,慘叫連連。
寧楓一看便知發生了什麼,暗暗氣憤鄙夷:“既然你們偷襲在前,就別怪我不守承諾了!”趁着宗晉卿愣神之際,閃電般的繞了一個大圓,接連在海蛇的巨首之上彈射數下,只見得銅盤下的白光瞬間凝聚,化作一個奇點,隨後又陡然爆發出來,陣陣氣旋風刃迸射而出,夾帶着的,還有氣息奄奄的一十七條金腹海蛇。
此些變化盡是千鈞一髮之間,寧楓凌空而立,衣袂翻飛,滿面微笑自若,說不出的瀟灑自然。
靈光倏然變小,沒入金光鞭中,宗晉卿站於佛頂之上,滿面驚惶,不敢相信。
卻聽秋泠仙子笑道:“玉嬋大人果然是忍不住要出手了麼?”玉嬋聞言面無表情,也不回答,白衣翩翩,如靜身處子。
一旁月寒嘆了口氣,走上前道:“是仙子你先偷襲在前,我的玉嬋妹妹不過是打抱不平,見不得別人使陰謀詭計罷了!”
秋泠仙子笑道:“小女子曾聽說望月神宗的月寒、玉嬋兩位嗣主自小一同長大,情同姐妹,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兩嗣主微笑以對,並不言語。
秋泠仙子又道:“今日寧公子傷了太子府的宗大人,小女子一定要將其捉住聽憑太子發落,兩位嗣主可要阻攔麼?”
寧楓剛纔擊敗海蛇陣,其實已然畢集了全力,若不是宗晉卿駭怒之下強運海蛇,最終靈力不支失去了控制,他此番絕難取勝。饒是如此,寧楓仍然是經絡被金靈震體受傷,便連呼吸都是劇痛無比。他此時聞言忍不住叫罵,暗暗調息傷勢,如果神宗繼續作壁上觀的話,那自己只要先行逃走了。
不想卻忽聽玉嬋淡淡道:“今日只要有神宗在,便沒有人可以帶走妙應仙人之徒。”此言一出,頓時全場譁然,玉嬋仙子身爲玉門嗣主,向來是清心淡雅,餐風飲露,不食煙火,甚至極少與人說話,便連門下弟子也甚少能見到其真容,想不到她今日卻爲一個少年言語!
不僅是神宗衆女驚喜叫出,便連月寒也是暗暗瞥了一眼身旁的姐妹,心頭微微訝異。
寧楓愣在當場,不由朝她的完美臉頰看去,卻見其目光如水,看不出任何波動,更不知她爲何突然如此爲自己說話?心頭不由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秋泠仙子也是驚詫不已,轉而笑道:“這可真是奇了,聽說玉嬋大人向來靜心淡泊,從來不會有一絲波動,今日爲何見到這妙應仙人的徒弟,就破例了呢!難道……?”咯咯嬌笑,意味深長的道:“難道玉嬋大人是喜歡上這個小子了麼?”
“放肆!”衆女聞言頓時呵斥,怒罵連連。
寧楓心頭一陣盪漾,看向玉嬋的目光,竟是不忍再移開。冥冥之中只覺得其容顏清麗,便如月下白蓮,孤獨綻放,她的美仿若是凌駕於衆生,與九霄飛雲相伴,任是誰,也無法靠近其分毫!
分神之際,卻見月寒仙子走上前來,笑道:“想不到宗大人身爲太子府的幕僚高手,竟會敗在一個小子手中,這若是傳出去,怕再沒人懷疑他便是妙應仙人的徒弟了!”言語之中隱含深意,若寧楓真是妙應仙人之徒,那他便是玄門神帝的傳人,與當今太清門掌門李淳風師出同門,天下間有誰敢妄自對其不軌?
宗晉卿面色蒼白,暗自調息療傷。
秋泠仙子咯咯笑道:“宗大人身爲前輩,又怎會與一小兒一般見識,此番不過是試探而已!”
寧楓暗罵一聲“無恥!”,冷眼旁觀,他剛纔雖使巧計,利用了宗晉卿不能完全御使海蛇陣的弱點,誘敵冒進,將其擊敗。但其實周身也被那金腹海蛇的凌厲真氣震傷,一時修爲受損,靈力難以爲繼。
月寒仙子冷笑一聲,道:“如此甚好!”言罷又看向正倚靠石壁的寧楓,笑道:“寧公子,你既是神帝之後,那我們便是同是道門中人,何不跟隨我到神宗內一敘!”
又怕寧楓心有顧慮:“寧公子曾經擊退魔門妖后,又令李承恩的造反之謀破滅,已經是帝國的大功臣,我定會向武皇親自稟明,重重賞賜!”雙眸閃爍波動,顯是對寧楓暗暗示意。
寧楓心頭一愕,轉而想到望月神宗拉攏天下修道之人,自己這個神帝的弟子自然也在其中了。可是……白馬寺衆僧拐掠如此多的無辜少女,以煉血祭之陣,難道便這樣算了麼?玄宗雖崇尚清靜無爲,但也絕非冷漠之人,望月神宗身爲天下第一道門,又有當今國師爲宗主,何以對如此劣行無動於衷?
目光向下掃視,卻見神宗衆女面有不甘,更多的卻是無奈之色,而那玉嬋仙子仍是面色冰冷,秋波寂寥,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寧楓暗暗嘆了口氣,始知這神都之中,勢力糾葛爭鬥,遠超自己的想象!
心中又想到當年師父以一己之力,鎮服道佛魔三教勢力,方有這太平盛世,如何能被這幫齷齪小人所玷污!當下內心猶豫糾結,剎那間閃過萬千思慮,難以決斷。
腦中又閃過白絕山谷之中,低吼的腥風、村民的慘呼哀嚎!峨眉山上,夢慧大師的淡泊之姿和那周身燃起的沖天烈火!還有藥鼎之旁,師父和藹卻又包容一切的微笑!
寧楓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淡淡地道:“兩位嗣主,寧楓既是天醫妙應仙人之徒,便絕不能容許有人這般殘虐人命,今日不管神宗如何,我都要打碎這血祭巨佛,不能讓更多的人爲之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