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暗暗揣測疑惑:“難道這推舉玄門神帝的崑崙論劍,竟是要這般草草結束嗎?”天地仙師聲威雖熾,但卻大多不是好名,若由他來當這神帝,不知是福是禍?
寧楓掃視一圈,卻見凌青、靈瞳等人面露駭然之色,便連霹靂真人也頗爲震驚。
忽有一人朗聲道:“大家都不願意作這出頭鳥,那便讓我來吧!”衆人循聲看去,卻見說話之人身着橙黃道服,面容俊秀,正是羅浮山的朱耀真。他年紀雖不過二十幾許,但成名已久。相傳有一年天狗食日,羅浮山的煉藥山洞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漫山遍野化爲灰燼。連那煉藥銅爐也融化成漿水,但偏偏在銅爐之下,發現了一通紅渾圓的石頭,觸手如玉,靈力非常。
自此朱耀真便在本門長輩的幫助下,將此石頭煉爲法寶,稱之爲“飛來玉”,而其本人更是倚靠此玉,躋身江湖上有名的年輕高手之列。
有此人在,或許可以和司馬承禎一較高下!
朱耀真腳尖一點,御風飛舞,穩穩地落在大殿中央,衆人見其身形瀟灑,快如閃電,不由暗暗喝彩,心中越發期待起來。
司馬承禎站立原地,動也不動,只是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對手,快快退下吧!”衆人聞言大譁,這少年心性狂妄,一點也不輸給天地仙師。不少人暗中不屑。
朱耀真面色微變,但強自忍住:“道兄修爲不凡,我早已仰慕,今日即使不敵,也要討教一番。”說罷募的一呵,右手手掌陡然翻起,掌心處靈力滾滾,閃耀出層層疊疊的凌厲紅光,遠隔數丈,都能感應到那灼熱的炎浪。
寧楓心中一凜,看來這羅浮山的朱耀真是動了真怒了,不過轉而一想,被人在大庭廣衆這般輕蔑羞辱,任是誰也無法忍受。他記得三年前見到司馬時,他還略略溫和,不知道爲何突然變成了今日這個樣子,不知還認不認識自己?
胡思亂想間,朱耀真已然凌空躍起,雙手如兩團烈火,化作狂猛洶涌的炙熱氣浪,朝前拍打而去。衆人見他一招使出,便是這等凌厲之極的道術,不由呼吸加速,心中跌宕。
朱耀真素修火靈,其法寶飛天玉雖按照規矩不能使出,但與其心脈相連,即使收在乾坤袋中,也能爲其增添實力。
寧楓不由爲司馬暗暗擔憂起來,凝神探望。卻見司馬承禎也不躲避,反是嘴角掠起一絲冷笑,那鼓舞雙袖獵獵作響。便在朱耀真攻來的一刻,他猛地揮掃衣袖,化作呼呼颶風,將那灼熱的氣浪扇地竄起近十丈高,幾乎舔舐到了太極殿的頂樓。
頂樓處那些美玉、琉璃裝飾也在熱浪的衝擊下,泛起妖異美麗的光芒,攝人心魄。
不過此刻衆人卻來不及欣賞這等奇景,雙眼一眨也不眨的觀看場中兩位洞天的較量。那朱耀真畢集全力的一擊,竟被對方輕鬆擋下,心中驚駭之餘,更覺憤怒。
其火靈術法素以剛猛狂霸聞名,他自小便深諳其道,與人對敵之時,往往出招連環跌宕,密不透風。不少人修爲比其高的師兄,甚至都會大意之下敗在其手上。
朱耀真冷笑一聲,將火靈的霸道、迅疾發揮到極致,繞着司馬承禎,越鬥越快。衆人眼花繚亂,只見人影到處,灼熱的氣浪競相爆炸開來,仿若無數煙花奼紫嫣紅,勃然怒放,又像是花園錦繡,五彩繽紛。
這座以玉石爲基的太極殿和閣樓更是被映襯的瑰麗壯觀,令人意奪神搖。
但寧楓卻透過重重熱浪,看得分明。無論朱耀真如何攻擊,但難以迫近司馬一丈之內。而司馬面不改色,甚至有不耐神情,若不是他爲了保存實力,應對接下來的車輪戰,恐怕勝負早已揭曉。
即使如此,在大約四十招之後,司馬承禎募的指尖突然閃爍出一點碧光,快速飛旋增大,便如一柄利劍刺穿布帛一般,輕鬆地迫開了朱耀真的護體靈力,停留在其眉心一寸處。
朱耀真面色慘白,冷汗直下,動也不敢動。
直到司馬承禎冷道:“認輸了嗎?”朱耀真才退後一步,面色蕭索地走了下去。
銅鑼聲響,陸吾真人沉聲道:“羅浮山朱耀真對遊仙山司馬承禎——司馬承禎勝!”
太極殿中一片寂然,諸人心頭驚訝、震駭、欣喜……盡皆有之。羅浮山雖然在道家洞天之中聲名不顯,但此山頗爲奇特,所有山洞、植物皆面向南方,屬陽明之靈,所以門下弟子大多修習離火靈力,有事半功倍之效。
江湖上曾有好事者,列出神州九仙之下的十大高手,這羅浮山的羅浮真人赫然在列,而其弟子朱耀真也在年輕一代的高手中屬於佼佼。想不到竟然在區區數十招內便被司馬承禎迫的無還手之功。
青陽子面露喜色,洋洋自得,目光掃過四周,睥睨殿中道友。寧楓雖反感其小人得志的模樣,但也真心爲司馬感到高興,心中暗想即使司馬贏得了此次崑崙論劍也無妨。只要他私下裡對其勸說,讓天地仙師放棄神帝之位,對於玄宗合盟對付魔教的大計並無影響。
以天地仙師的脾性,只需證明自己天下第一即可,恐怕他也未必在乎這區區神帝之位!
思慮間,殿中各大道門洞天互相對視,竊竊私語,卻無一人敢上前挑戰。單憑靈力沛然程度,司馬承禎已然進入了地之道大乘的境界,各門各派的年輕弟子,根本沒有人能與之力敵。
更何況,遊仙山還有一門心法,名爲坐忘,分爲潔心、靜處、存性、坐忘、萬神五個境界,相傳若是練至萬神之境,可以瞬間融合周圍的靈力,即使是如水火、金木這等截然不同的力量,也可一併吸納,端的是可怖。放眼天下,其僅僅列在《太清真訣》之後,稱之爲道門第二心法也不爲過。
此刻看來,司馬承禎至少已達到那坐忘的第四層境界,可以存乎於心,坐而忘卻萬物。除非對方的靈力遠遠大於他,否則司馬便可以御使護體氣罩,達到萬劍不加身的防禦。剛纔羅浮山的朱耀真攻擊之猛,氣焰之強,即使是道門前輩對之,也不敢大意。但司馬承禎卻面不改色,腳下連半分也未移動。
又過片刻,青陽子冷笑道:“怎麼?沒有人敢挑戰遊仙山麼,如此說來,這玄門神帝當由天地仙師擔任了!”
王緯玄孤高絕傲,不爲同門所喜。衆人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向太清門人所在之地。王仙卿白眉皺起,面現不愉之色,其餘諸如陸吾真人、槐鬼離侖、玉珠仙子也都心中不忿,等待掌門師兄下令。
“遊仙司馬道兄,我來挑戰你!”
聲若奔雷,音浪滾滾,震的不少耳中嗡鳴。衆人循聲看去,卻是天罡仙的第五徒凌黃,其身材高大壯碩,憨態畢露,即使是出聲挑戰,也不見一絲敵意。
凌黃雙足猛地一踏,落在大殿中央,巨大力量震地四周閣樓的三清鈴、飛檐玉鈴叮噹脆響。
衆道心中皆微微驚駭:“不愧爲太清門人!”
忽聽青陽子冷笑一聲,道:“天罡仙,你這徒兒尚未出手,便已錯了!”
寧楓心中不屑:“這妖道又玩什麼花樣?”一旁主持論劍的陸吾真人早已不耐,道:“兩人比試尚未開始,有何對錯之分?”
青陽子笑道:“當年妙應仙和天地仙師二人一時瑜亮,平輩論稱。如此算來,天罡仙的徒兒應該叫司馬承禎一聲師叔纔是,哪裡能稱道友?”
衆人聞言噓聲四起,玄門道宗傳承千年,崇尚自由無爲,對於輩分高低之事向來不太在意。這青陽子此刻說來,明顯是刻意諷刺調笑。但細細思量,卻也有幾分道理,不好反駁。
任真子自感五嶽劍宗面上無光,冷道:“論劍之道,比的是法術修爲,可不是輩分。如果按青陽子師弟你這麼說,剛一上臺便要分個大小輩分,豈不是束手束腳,難以盡展其力嗎?”
不少人出聲附和:“就是,要不要按輩分來比試高低,推選神帝啊?”青陽子嘿嘿一笑,卻不爭辯。
寧楓不去理會,朝場中看去。凌黃自上場之後,便一直盯着司馬承禎,面帶微笑,氣息凝練,竟似絲毫沒有被對方的龐大修爲所震懾。
太清門除了太清真訣、太始無有劍等術之外,尚有獨門五行訣。按照天罡仙所收的徒兒來看,凌黃所修的應當是土屬靈力。五行之中,土居於中央,有承載、收藏萬物的特性。若是修至高處,能夠剋制其它四靈。
凌黃拱手笑道:“道兄,請了!”
司馬承禎面無表情,淡淡道:“這纔有幾分樣子!我暫且讓你三招,若想擊敗我,這是你僅有的機會!”
此言狂妄之極,太清門諸弟子聞聲頓時大怒,卻礙於掌門之威不敢造次。但個個面現憤懣,雙目噴火,恨不得下場教訓一下這目中無人的遊仙山之徒。
寧楓此刻心中卻暗暗失笑:土靈在五行之中主防禦,不擅攻擊。而且凌黃修爲比司馬又要弱上一分,想要取勝的話唯有發揮自己的優勢,或是耗盡對方靈力,或是探出對方弱點,別無它法。司馬說出此言,恐怕還是爲了打擊對方士氣,不願纏鬥。
“想不到司馬也會耍些計謀,這三年來他的變化可不小!”
若是換作別人,恐怕要心生憤怒,但凌黃聞言卻只是呵呵一笑,道:“多謝,那我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