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稀,月朗風清。
裴文德走出狹窄地道,頓覺天高地遠,心胸開闊,將密室當中的那些糟心事暫時拋至腦後,就連步履也顯見輕快幾分。
上官海棠卻不像他一樣能夠想開,加快速度超過裴文德,然後轉身停下,一挑眉頭,拱手問道:“義父安排我二人追查此事,不知文德兄可有什麼見教?”
“見教不敢當,海棠兄你是大內密探,查案一事,抽絲剝繭,自是要比我來得精通,而且熟知護龍山莊的一草一木。”
輕盈繞過上官海棠,裴文德悠悠說道:“至於我,想來不過是神侯爲了避免消息從我口中泄露出去,又不願將我囚禁起來的說辭而已。”
“裴兄,你太過小覷了自己,也太看低了我義父。”
上官海棠臉色微沉,薄怒道:“我義父秉持公正,毫不偏私,更不會因爲個人名利得失傷人性命,朝野上下盡人皆知。大內密探又是何等重要,若不是真心看重你之才幹品性,義父又怎會向皇上舉薦你出任此職!”
輕嘆一聲,裴文德沒有迴應。
上官海棠心氣不知怎的卻是忽然一泄,只是重新跟上裴文德,並肩而行。
“裴某方纔絕無絲毫譏笑之意。”
見上官海棠心意未平,孩子賭氣般用腳尖挑起石子,然後迅猛踢出,讓其帶起呼嘯風聲如箭矢激射遠去,裴文德搖搖頭,正色道:“如海棠你這般能夠全心全意崇敬信任一個人其實很是旁人羨慕,裴某此言,真心實意。”
見上官海棠身形緩慢下來,不再去踢石子發泄,裴文德繼續道:“其實並不難查出痕跡,這兩件御賜寶物意義重大,平日必然是被神侯深藏在庫房當中,外人難得一見,更不要說調換。而且白日展示給我與成是非時還是真品,只需把白日取送丹書鐵券與尚方劍的人喚來,查驗他們經過的路線,中途又與什麼人有過接觸,一一排查審問,總能找到些眉目,只不過這樣一來難免與神侯暗中查詢的意思相違,需得尋個合適理由纔不致引人懷疑關注。”
“對了。”
裴文德似想到什麼,補充道:“還得將這些人一一隔離開來,比對口供,免得他們藉此串供僞證。”
裴文德在心中暗暗嘆一口氣,他畢竟不是那些老刑名,對於這些手段並不精熟,也只能想到這一步了。
而且,如果真如他所猜測的那樣,丹書鐵券與尚方劍是契約者盜走,只怕這些也無能爲力。
不說輪迴空間中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特殊能力與道具。
單單契約者出身的那個世界,格物窮理之術已然得以窺見天地造化玄機,因此衍生出來的機關造物等種種手段匪夷所思,絲毫不在仙家術法之下。
同理,刑偵之術的精妙亦不是裴文德與成長在這個任務世界當中的上官海棠可以想象。
裴文德可以想象,如若有那“天眼”網羅密佈在護龍山莊各處,不難捕捉到涉案者形跡。
相應地,那些在這種環境中耳濡目染的契約者想要做下相對於這個世界水平沒有任何痕跡遺留的案件並非沒有可能。
只不過作爲契約者的他們大多習慣了倚仗輪迴空間賜予的超凡能力直接行事,懶得多費心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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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攔我?”
緩緩停下腳步,目盲和尚轉頭“看”向某處,輕輕撥弄手上那串象牙白的圓潤念珠,輕聲問道。
泥土如水泛起波瀾,在和尚身前三丈距離停下,一陣光彩漣漪過後,一道身形從空中“擠”出,輕盈落在地面之上。
身姿曼妙,凹凸有致的女子打量一眼和尚用黑布遮蓋的眼睛,將身上那件薄如蟬翼,明明素白一片卻隱約有七彩光芒折射的裹身紗巾收起,沒好氣道:“和尚你精神和感知那麼高,難道不知道我沒這想法,而且想要攔下你最起碼也得隊長親自出手才行吧,如果你一心想走的話還不一定能夠成功。”
和尚不爲所動,只是撥弄念珠的速度放慢一些,淡淡道:“我的心眼還沒強化到最高等級,連東西都看不清,更不要說猜出你想法,而且你居然用上這件剛添置的隱形迷彩衣尾隨跟蹤我,誰知道你到底想要幹些什麼。”
右手食指輕輕轉動,纏起一縷長髮,女子眉毛一挑,沉聲道:“我只是想問問,你是真打算離開小隊?”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麼樣?”
和尚冷哼一聲,道:“我和老周以及大家緣分已盡,再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大家還是好聚好散吧。怎麼,你真想攔我不成?”
“當然不是。”
女子放下手指,嘆息道:“只不過你如果真離開的話,我也打算和你一道。”
手上動作一停,食指拇指扣在一枚念珠上,和尚正正“看”向女子,終於有了些出乎意料的詫異。
知道和尚在想什麼,女子壓低聲音道:“其他隊員雖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早就看上了拍賣場裡面掛着的那半本‘慧眼觀三世’神通,想着可以讓之前修煉“心眼”失明的眼睛提前恢復光明。上一次笑傲江湖位面的收益你沒有用來添置裝備,兌換其他秘笈,那本掛了不知多長時間無人問津的神通殘卷又突然消失,不用想也知道是你拍了下來。我可是知道這東西可是算命的方法,恢復你視力不過只是附帶作用,你是不是算出了什麼纔打定主意要退出小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