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截指骨像是三個大世界,橫亙在廣闊的寰宇之中,對比起來,一顆顆星辰宛如塵埃,在指骨的孔洞和溝壑之中漂浮着。
一尊尊古老的佛陀,盤坐在其中,澎湃出一道道佛力,灑滿了四周無數光年。
經過了一次次紀元覆滅,時空摺疊,這些肉身還能保存下來,除了他們本身比較強大之外,當然也得益於般若的指骨護佑。
只是衆人想不通,到底是怎樣的慘劇,才能讓這麼多佛陀死去,甚至讓身爲天地第一佛的般若都如此憤怒。
天地寂靜,衆人顯得有點沉默,顯然這一聲古老的怒吼驚住了衆人,受傷之餘,他們更有無盡的震撼。
耆老吞了吞口水,咬牙道:“什麼情況?要不要再靠近一點點?”
陣道之祖道:“衆所周知,我們的世界的壽命是有限的,時時刻刻都承受着枯寂的力量,古往今來,有無數偉大的靈魂爲了拯救這片世界,爲了找尋那所謂的永恆,而做出了無盡的努力。”
“對於般若和這些佛陀來說,背叛世界,必然和枯寂有關,難道他們是在追求永恆的路上,遭到了背叛?”
媧皇至尊不禁朝風燧看去,皺眉道:“父親,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當初你突破到混元大羅至尊之後,就突然離開了華夏,說是去找什麼所謂的答案。”
“你走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你,後來神農說他找到了你,他說你已經瘋了。”
她目光深邃,繼續道:“後來我見到了抱朴子葛洪,他說你曾經封印了鎮界靈柩棺,順帶把他也封印了,在那個時候,你卻又是清醒的。”
“那麼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清醒的,還是真的瘋了?”
“我也想知道,你當年到底在找什麼答案,又到底找到了嗎?”
這一系列的問題說出,讓衆人也都皺起了眉頭,他們沒有想到,風燧身上竟然還有這麼多秘密。
而風燧此刻依舊沒有露出真身,他宛如一道灰色的煙霧,在虛空中不斷扭曲。
衆人能夠聽到他的聲音:“逃不開的,誰也逃不開天地棋局的,諸天萬界,所有的百姓,所有的修者,甚至是我們,甚至是般若......都逃不開天地棋局的擺佈。”
耆老不禁大聲道:“莫非你找到了天地棋局?”
“什麼答案,一切都沒有答案,只是有人死去,無數的人都死去了。”
“這片世界沒有未來,哪怕它此刻是如此的繁華,卻終究有消亡的一天,不是死於枯寂,就是死於天地棋局。”
風燧的聲音很沙啞,但他的話並沒有任何邏輯,他似乎並沒有在回答問題,而是在自己胡言亂語。
辜雀雙眼微眯,忽然道:“燧皇,佛是否已成了魔?”
風燧身影一顫,他看了辜雀一眼,才終於道:“你們且去看看,指骨之中的那些佛陀的肉身,是否已經成魔。”
衆人臉色凝重無比,他們心底都有些發憷,這個時候指骨的力量已經達到了極致,一股股朝外噴薄,其中蘊含了無窮的大道,要靠近並不容易。
而更關鍵的是,現在衆人也弄不懂這三截指骨到底處於什麼狀態,萬一衝上去被萬道鴻蒙的力量直接掃滅了怎麼辦。
辜雀眉頭緊皺,沉聲道:“我們不可能就這麼看着,等待着指骨的變化,這是一個沒有期限的事,進入指骨一看是早晚都要做的事,我建議去。”
耆老冷笑道:“要送死你辜雀去就行,不必拉着我們。”
辜雀朝他看去,嘆了口氣,慨然道:“你終究是活得**逸了。”
“你什麼意思?”
耆老臉色微微一變。
辜雀道:“你能成爲混元大羅至尊,僅僅因爲你是道祖鴻鈞的大弟子而已,有這樣一個師傅照顧着,當然會過得很舒適。”
“或許你並沒有真正遇到困難,也沒有什麼艱難的階段,所以纔沒有一個強者該有的膽氣。”
辜雀看着前方的指骨,沉聲道:“無論你們去不去,我辜雀是要去的,我想知道這些佛陀坐化的原因,還有時間...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這可不像是紀元覆滅的結果。”
“呵,你們不去也行,正如陣道之祖所說,這是我辜雀的世界。”
他說完話,不待衆人回答,便直接朝着佛骨衝去。
石刀祭出,刀芒將一道道佛光斬開,辜雀大步朝前,很快又感受到了這一股偉大的威壓。
果然是萬道鴻蒙至尊的氣息,極爲恐怖,最開始感受到的是浩瀚的佛力,越往深處走,純淨的佛力卻變了性質,其中開始夾雜着大量的怨念和邪惡因果。
“你說對了,辜雀,他能到今天這個地步,還真是沾了道祖的光。”
兵祖大吼一聲,也跟着辜雀衝來,祭出了血色長戟,一戟斬下,撕裂了一道道佛光,和辜雀一起再次前進。
佛光已經不能用不純粹來形容了,它開始質變,變得漆黑無比,像是魔霧在涌動,其中傳來無數的怒吼。
那些怒吼的內容,真是剛纔所聽到的一切。
陣紋閃爍,虛空膨脹收縮,陣道之祖直接出現在了兩人身旁。
辜雀沉聲道:“你們看得出他們死去多久了嗎?”
陣道之祖用手指在虛空彈了一下,虛空泛起點點漣漪,一股股莫名的規則將這些佛光...不,現在應該叫魔光了,將魔光推至更遠處。
他輕輕嘆了口氣,道:“兩百多億年,這些怨氣形成已經兩百多億年了,但具體在哪一年卻是無法估算了。”
兵祖不禁好奇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這些怨氣誕生的年頭的。”
陣道之祖道:“一些旁門左道。”
辜雀卻是不在意這個,他只是眯眼道:“很有趣的事情出現了,兩百多億年前,是哪個紀元?”
兵祖臉色一變,直接道:“第七紀元!一個死去了的紀元!”
陣道之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第七紀元,應該是亙古以來最大的謎題之一了,我復活這幾天,發現了這個事之後,就深深疑惑,既然世界的力量足夠形成嶄新的紀元,那爲什麼那個紀元是虛無的黑暗,甚至連空間都沒有形成,僅僅是有了最基本的時間法則。”
兵祖道:“不錯,我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正準備找媧皇至尊聊一聊,佛骨的出現打斷了我的計劃。”
辜雀一笑,道:“再告訴你們一個有趣的事,我問過百曉生,他幾乎沒有第七紀元的記憶,他告訴我說,在第七紀元的時候,他虛弱無比,一度陷入沉睡,甚至...有了消亡的跡象。”
“消亡!”
陣道之祖重複了一聲,低吼道:“枯寂是大衍的產物,即使是最繁華的時代,他也最多隻是虛弱到陷入沉睡罷了,有了消亡的跡象,那只有一個原因。”
辜雀點頭道:“在第七紀元,大衍受到了衝擊,或許是天地棋局的結果。”
兵祖身影一震,不禁道:“那我們真的需要進入佛骨去看一看了,第七紀元我們回不去了,但或許偉大的般若留下了一些東西,應該會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進去並不容易,這些散碎的大道猶豫億萬年來積攢的怨氣,已經變得沒有規律,也不可控了,一旦有萬道鴻蒙至尊的規則爆發,我們套不出來。”
陣道之祖搖頭道:“如果當真要進去,需要有諸天鑰匙的配合,才能保證我們的基本安全。”
“不。”
辜雀直接道:“我相信不會出現不可控的鴻蒙至尊大道,這些死去的人是當年的佛陀,卻並不是般若,我相信般若至少會保持一絲的清醒。”
陣道之祖沉聲道:“你這是在冒險。”
辜雀微微一笑,道:“調查第七紀元的事,本身就是一種冒險,前輩,這世界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復雜,等待的人迎來的將是什麼呢?”
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隱晦色彩。
他們沒有說話,而是很有默契的直接朝般若指骨而去。
三大混元大羅至尊巔峰級強者,直接開闢出了一條大道,衝散了佛光,踏進了般若指骨的內部。
他們近距離的看到了這些佛陀的肉身,遠不是從外邊看到的那麼純淨,不是金色的雕像,而是已然漆黑的枯身。
原來連肉體的生機都沒留下麼?
辜雀的心臟劇烈跳動,他朝四周一看,到處都是枯寂的肉體,老化發皺的黑皮包裹着骨骼,每一尊佛都像是地獄之中的魔神,似乎要吞噬這個世界。
辜雀能夠感受到他們的情緒,畢竟這裡的怨氣實在太濃郁了,他們以自我大道護體,抵擋這一股怨氣都十分吃力。
驚愕、絕望、痛苦、憤怒、恐懼...無數種負面的情緒包裹着三人,在他們的心還在消化這些東西的時候,聲音響起了。
“能夠來到這裡,說明你們至少是混元大羅至尊級別的存在。”
聲音蒼老,平靜,卻又充滿了悲憫和慨嘆。
三人身影幾乎僵住,下意識回頭一看,遠處一道金芒飛來,懸在了空中。
這一道金芒是一顆舍利子,僅僅只有指肚般大小,光芒也並不純粹,而是昏黃中夾雜黑灰的顏色。
但它的氣勢依舊偉大,辜雀三人用盡全力抵擋,但身體都止不住龜裂。
萬道鴻蒙至尊!
這必然是萬道鴻蒙至尊的力量。
這個聲音和剛纔的聲音一眼,是般若,這是他留下的舍利子。
“如果有人能夠聽到我留下的聲音,那說明世界至少還活着,活着啊,就有希望。”
般若的聲音從舍利子中傳出,可以看出這並不是他留下的靈識,並不具備思考能力,也無法和衆人對話,這只是一段話而已......
“現在世界很糟糕,我被騙了,但我卻無法證明我是對的,一切都太難了,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啊,本來就在做一件永遠無法成功的事。”
“活着的人啊,你們能走到這裡,你們是強者。”
“我無法去說明發生了什麼,我只能說佛門也還有希望,請收下這三截指骨,這是我唯一能留下的東西了。”
“佛門的希望在哪裡?那是我三個紀元前...也就是第四紀元留下的希望種子。”
“我已經給她留下了佛號——觀自在大離渡惘覺正未來佛。”
“是的,她是佛門唯一的希望,唯一的一尊未來佛。”
聲音虛弱無比,漸漸消失,舍利子也散去了所有的光澤,化作了灰煙。
陣道之祖皺眉道:“觀自在大離渡惘覺正未來佛,是誰?怎麼沒聽說過?”
“是啊!沒聽說還有這樣的一位至尊大能啊!”
說到這裡,兵祖朝辜雀看來,道:“這個紀元是你的,你應該比我們瞭解吧,這個未來佛是誰?在哪裡隱居?”
辜雀面上的表情有點複雜,他吞了吞口水,道:“不巧,正是家妻,在我家裡隱居。”
兵祖和陣道之祖同時沉默了,兵祖是張大了嘴,無比的驚愕,陣道之祖的臉看不到,但他身旁的陣紋卻顫抖個不停。
過了許久,兵祖才喃喃道:“你...你把未來佛給搞了?”
辜雀的額頭頓時多了三條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