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獨自站在那龜裂卻又堅若磐石的大地之上,內心感受頗爲奇異。
縱然他不會被這大地荒化,但他卻也無法搭救其他人。縱然他對大陸中心的武家恨入骨髓,但他卻不想整個大陸的人和生靈爲那些人所陪葬,他楚天帆而今已經站起來了,現在的他,已經無懼任何的力量,他已經開始具備了復仇的能力。
所以他想把這個世界留下來,他的祖先所丟掉的土地,他會一寸寸的去收回,而不是看着它被一寸寸的荒化。
其他人自然是沒有楚天帆這樣的實力的,所以面對大荒的前進,他們只能逐漸後退。因爲太過倉促惶恐,所以就連沈白石的屍體他們都沒有來得及帶走,他躺在那裡,又逐漸被這大荒吞噬,最後只在大地之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突兀,卻已看不出人形。
“哎!”
“天帆大人,您也不用太過悲愴,這是我們的命,也是武元大陸的命。我們走吧,能多活一日,便是上天恩寵。”
陸天然轉過了身去,他打算走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譬如沈白石,他爲了不讓大荒擴散,甚至願意犧牲楚天帆,犧牲整個帝邊高原,但他最終也沒有做到他所想的。
“啾啾。啾啾!”
所有人都很失望,也所有人都很悲愴,但天命如此,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呢?甚至楚天帆都絕望了,他也是被破的接受了這一現實,不過他耳朵忽然又動了動,隨即他又擡起了頭,看向了遠處。
隨着他的目光,劍山之下,緩緩的出現了兩朵黃金色的火苗,不,那不是火苗,而是兩隻小鳥。
巴掌大的兩隻小鳥,速度奇快,幾乎在出現的瞬間,它們便已落在了楚天帆的肩膀之上。
側頭看着這兩個小傢伙,楚天帆的內心情緒翻滾。它們不是別物,而正是他在聖學院丟失的黃金雀,長生和啓明。
他很清楚那時候的長生和啓明只比他的中指長不了多少,可是現在,它們卻雙雙的長大到了自己的巴掌那麼大。特別是長生,它的狀態最好,尾巴也長長了,翅膀上也長出了數片飛羽。
或許是性別的緣故,啓明比長生差一些,不過卻也是無比的活潑機靈。
他伸手摸了摸長生的腦袋,又感慨道:“小傢伙,這段時間去哪裡了,想我沒有?”
長生依舊是那樣傲氣的姿態,但啓明卻是腦袋蹭着楚天帆的手,嘰嘰喳喳的似是在告狀。
“辛苦你們了,不過這片大地很快便不能住人了;而你們已經長大了,或許你們能飛出這大荒去,在新的大陸安家。不過不管你們到了哪裡,都要好好活下去。”
楚天帆感慨完了,啓明又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並且它在說話的同時,還不斷用翅膀去拍打身旁的哥哥長生。
若是在平時,它們的作爲肯定會逗樂衆人,但現在卻沒有人笑,誰也笑不出來。不過長生卻是終於動了,它翅膀展開,飛遠了,盤旋了一圈之後,便又落在了這石裂的荒地之上。
它那黃金鑄就的腳爪居然也不會被荒化,而它所立足的地方,居然正是沈白石的屍體所化的那片石。
長生轉過了身去,尾巴落到地上,似是在做些什麼。
時間不長,長生又飛走了,而此刻人們纔看清楚了,就在長生所落足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坨鳥屎。
當然,一坨鳥屎並不足以引起人們的興趣,衆人的目光所在乎的,是那鳥屎之中一顆翠綠色的“石頭”。
衆人都以爲那是石頭,卻唯有楚天帆的目光瞪大了,縱然他沒有見過,不過他卻知道,那東西不是石頭,而應該是聖人學院院長身上所長出來的種子。
目不轉睛的看着這種子,又以很快的速度,只見它逐漸生長出了根,嫩綠色的根,卻是很輕易的便紮下了這比磐石還要堅硬的地面。
而也是隨着這種子的紮根,這劍山之上原本正在蔓延的大荒卻是逐漸停下了。
“嘶!”
不可思議,絕對的不可思議。雖然說遠處的大荒還在蔓延,但這卻是一個絕佳的信號,因爲他們似乎找到了阻止大荒蔓延的辦法。
雖然說其他地方的荒地還在繼續蔓延,但這卻是一個很好的開始。這麼一顆嫩芽便能夠阻止這麼大一片地方的荒地生長,那待它將來長大了,或者說這樣的嫩芽多一些呢?
楚天帆雖然沒有那麼樂觀,因爲他知道這樣的嫩芽至多也只有兩顆,不過他卻很高興。
這是樹人院長的種子,並且這種子已經成功的萌芽,聖果萌芽,這代表着樹人的新生,並且它新生在這帝邊高地之上。往後的帝邊高原,也將是有聖樹庇護的大地,或許它真能夠變得富庶強大,甚至成爲武元大陸的核心。
楚天帆又走到了這嫩芽之前,它還很小,即便能紮根到地下,但那卻已是它全部的精力了。縱然它很小,但它卻已自成氣場,他們所有人所在的這方大概幾十丈的空間裡,都充斥着某種醒人的氣息,這是天地靈氣,並且這天地靈氣的精純程度,讓人沉迷。
長生和啓明又躍下了楚天帆的肩膀,落到了這棵嫩芽之前。
“諸位,這就是聖人學院的樹人院長所結出的果實,它是聖人的傳承,而今它選擇紮根在帝邊高原。我們失去了天劍的守護,但我們卻得到了聖人的守護。”楚天帆解釋着,他的眼睛裡也是充斥了從未有過的坦蕩和野心。
“聖人在此紮根,我就再許給大家一個驚喜。”他又從身上取出了一個黝黑顏色的長頸小瓶來,伸手從其中取出了一棵同樣黑色的藤蔓來。繼續對說道:“這是聖人學院的另一位聖人,日後它所紮根的地方,便是我楚朝的起點。”
說完了話,他又輕輕放飛了這藤蔓。
“陸爺爺,您留下來照顧聖樹,其他人隨我一起,下山破敵!”
沒有人迴應,但每個人的身上卻都新生了一種莫名的氣質,他們一個個便又都拔出了劍,跟在楚天帆的身後,快速朝山下走去了。
而山巔之上,陸天然卻又虔誠的坐下了身去,一雙鳥兒則是落到了他的膝蓋上,用他們的身體,守護這棵新生的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