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以前習慣了,又或者是沒怎麼把陳華當成自己的上司看待,冷德坤的問題出現得十分突兀,陳華都沒有說回不回答,他就慧姐問出來了。
陳華不以爲意道:“讓稽查司摻和進來,對我們有好處,至於什麼好處,現在我也不好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卑下想知道。”冷德坤骨子裡有一股軸勁兒,不達目的不罷休。
陳華無奈道:“之所以讓稽查司摻和進來,是因爲如果真的是軍方的人蔘與了這次滅門慘案,我們一個金陵府的衙役根本就沒法去軍隊拿人。
稽查司的人不同,只要讓他們抓到小辮子,別說是軍隊,就是王爺府上,他們同樣敢抓人。
這些人是天子親衛,你們不是。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不能按時結案,到時候稽查司沒查出東西來,我們同樣沒查出東西來,朝廷要怪罪,也怪罪不到哪裡去。”
冷德坤赧然:“不知大人考慮了這許多,卑下小人之心了。”
陳華大手一揮:“忙你的去吧,務必要把金家所有人都查清楚,不要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案子都交給下面的人去查了,陳華本人倒是沒什麼事了,他走出值房,直奔鄒堂官的值房。
現在他很想知道鄒堂官的家人被當做嫌疑犯之後,這位堂官大人到底是什麼表情,又會用一種怎樣的態度面對自己。
值房內,鄒堂官愁眉苦臉的對着一張狀紙怔怔出神,陳華都已經走進來了他都沒回過神來。
“鄒老哥,你這是幹什麼呢!”陳華出言提醒了一句。
鄒堂官一怔,兩隻手慌忙將桌上的狀紙捂住,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哦哦,原來是陳老弟來了,怎麼樣,案子差得如何了?”..
看似隨口一問,實則語氣中夾雜着不少擔憂。
陳華懶散的往椅子上一坐:“還能怎麼樣,一場大雨將所有痕跡全部給洗刷掉了,現場沒有李旭愛任何蛛絲馬跡,那些賊人犯案的手法十分老練,每個人都是一擊斃命。
下面的人都忙得不行了,老弟我也是忙裡偷閒,跑老哥你這兒來躲躲清淨。
我看着案子要查出真兇來估計有些難,實在不行,也就只能按照府臺大人說的,把嫌疑人當案犯給辦了。”
鄒堂官頓時就急了:“老弟啊,做事可要對得起良心,這鄒家雖然跟我沒有太大的關係,可要是找不出真兇就拿鄒家問罪,對他們可不怎麼公平。”
陳華很隨意的道:“總不能咱們哥兒幾個給他們去頂罪不是,總得想辦法才行嘛!你說這都是什麼事,我纔來這麼點時間,就鬧出這麼大的案子。”
鄒堂官語氣十分急促的道:“陳老弟,看在老哥的面子上,你務必要把這件案子一查到底。”
陳華壞笑道:“哦,難道鄒老哥...”
鄒堂官急道:“老弟你誤會了,這鄒家跟我的確沒什麼關係,在我爺爺那一代,就已經從鄒家脫離出來了。
我們家是旁系,鄒家本家都不怎麼看重我們,平素我跟他們也沒什麼來往。
可家族中一些人我是瞭解的,他們斷然幹不出殺人越貨的事啊,更何況是一家五十多口全部滅口,這種案子,非那種汪洋大盜不可。”
陳華笑道:“原來跟鄒老哥沒什麼關係呀,那不就結了,只要跟鄒老哥沒關係,多死幾個少死幾個,跟小弟無關。”
鄒堂官道:“話可不能這麼說,總不能爲了破案就去冤枉好人不是。這件事就當你幫老哥的忙,儘快找出真兇來,還鄒家人一個公道。
再怎麼說,鄒家也是我的本家,哪怕平時沒什麼往來,終究是一根根下來的人不是。”
陳華爲難道:“唉...要不是老哥你開口,我是真不打算查下去了,現場沒什麼線索,有沒有人證又沒有物證,便是找到了真兇,搖獎器定罪也不是個簡單的事。”
鄒堂官見陳華鬆口,心下了然,從袖子裡面拿出幾張銀票,銀票都是百兩面值的,這都是他隨身攜帶的錢財。
要擱以往,別人想從他手中那一錢銀子他都能跟人家拼命,可今時不同往日,爲了家族,就算是讓他把萬貫家財全給拿出來,他也是願意的。
不管怎麼說,鄒堂官都是鄒家的人,如果沒有鄒家,他也不可能當這個堂官。
如果是小案子,陳華又不在這裡,他根本不會讓上面的人知道。
可惜這次的案件實在太大,一家五十多口被滅門的案子,這麼多年還沒有發生過,怪不得周綰會火急火燎的下令十天破案。
這次的案子,不僅是對金陵府衙役的一個考驗,同樣是對知府周綰的一個考驗。如果不能破案,周綰的政績上面,勢必會增加一個不可磨滅的污點。
晚上的時候配合稽查司那邊調查的穆林回來告訴陳華說稽查司那邊也沒查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本就沒盼着稽查司能夠查出東西來的陳華很隨意的說:“無所謂,只要把他們拉扯進來就行了,其他事,稽查司的人自然會查的。”
穆林好奇道:“大人,這件事我們就算不管也有稽查司的人管,爲什麼一定要插手呢?這種案子,已經不是知府衙門的衙役能夠管得了的了,乾脆交給稽查司就好了吧!”
陳華搖頭道:“稽查司可以查,我們也可以查,不管最後是誰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對我們都是有利的。
江南豪族之間並不是一盤散沙,我們必須要找到一個突破口,而現在,我已經找到這個突破口了。”
他說的突破口不是別人,正是鄒堂官。
能讓戴子明將他放在堂官的位置上一放就是一年半,證明鄒堂官做事還是很得戴子明的心的。
江南七大豪族之中戴子明只能算一份,吳天弘也只能算一份,家族之間面對外來干擾的時候會團結一致,可一旦某一家落難,其他家族必定會痛打落水狗。
這也是爲什麼陳華明知鄒家有些嫌疑,卻依然肯跟鄒堂官說幫忙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