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新元三年正月初一。
傅戈一行回軍漢中,大將軍韓信率駐守漢中的邸商、酈疥、陳武等秦軍諸將出城相迎,因爲已是多日不見,衆人皆是欣喜不已。
這次途經蜀郡的時候,傅戈還特意繞道去了一趟臨卭,結果讓他欣慰的是申屠二帶領着工匠們已經建設了新的兵造,開採的鐵石礦正源源不斷的被分類供應給各個部門。
一如規劃設想的一樣,優質的鐵石首先由兵造徵用,全部用來打造戰刀、鎖甲等軍需裝備,對於目前還處於戰場困局中的秦軍來說,早一天普及新式的武器,讓一個個上陣的士兵都能得到比對手更好的防護,這意味着的不僅僅是一場或二場戰役的勝利,而是保存了重振和復興大秦的希望。
只要人活着,就比什麼都重要,秦國現在最缺的就是可戰的士兵,保護了他們,也就保護了大秦的安全。
對於鐵石的分配,卓子越等入股鐵石礦的大商人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事實上,當看到成千上萬的工匠在鐵石開採的地方揮汗開爐時,他們一個個都震驚了,這場面與原先一、二個爐子,十幾個或者百餘個工匠單幹相比,簡直就是螞蟻與大家的比拼,在兵造這種流水線式的規模化的工廠面前,個體作坊根本沒有抗衡的實力,而歷史也證明了,它們註定要被無情的淘汰掉。
上好的鐵石商人們沒有份插手,不過,次一等的卻由他們說了算,隨着開採總數量的增加,次等鐵石出採得數量也在與日俱增,在發財的機會面前,卓子越等大商人的幹勁比之前還要高漲了好幾分,之前圃於技術力量不足。他們只能靠單幹的小打小鬧過日子,現在依附於兵造強有力的技術優勢,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將關東的競爭對手擠垮。
鐵製農具,鐵製竈器等等,從流水線上下來的器皿大小統一、分量標準,精明的商人們還在這些器皿上刻上了產地臨卭的標誌,這種最原始的商標無形資產保護雖然還有相當的漏洞,但卻足以讓卓子越等人感到滿足和驕傲了。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中。
治理象巴蜀這樣地邊郡無論對於哪一個國家來說都是一件棘手的要務,必須急緩得宜,否則的話就會患亂不斷,永無寧日。
蜀郡的治理已經走上了正軌,巴郡也已經重新納入了大秦,接下來的重點就是整頓吏治、安撫百姓、收攏人心,或者更換一個後世時髦的字眼就是提高人民羣衆的生活水平,傅戈相信無論巴人、蜀人還是秦人,在這一點上不會有什麼分別,誰對他們好誰讓他們吃飽飯過好日子他們的心就向着誰。
南鄭。大將軍府。
酒宴散去之後。傅戈和韓信便一頭扎進了書房內,形勢變化,秦軍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儘快的調整兵力佈防。基於這一次叛亂地教訓,大秦對於南方夜郎這個蠻國地軍事籌備已經刻不容緩,早一刻謀劃也早一天贏得未來南征戰役的主動。
夜已更深,顧不上疲倦的傅戈神情嚴峻地盯着案几上最新繪製的秦國地圖,眉宇緊鎖,在他的對面,韓信一手撐燈,一手支着下額,若有所思。
“傅帥,現在我軍在巴蜀的兵力還是單薄了點。要征服夜郎這樣的蠻國,僅靠彭越、欒布將軍四千不到的士卒是不可能完成的。”好半天,韓信深吸一口氣,目光由地圖上的漢中一線逐漸南移。
“那麼,大將軍以爲調哪一支軍隊入蜀合適?”傅戈沒有擡頭,他知道韓信說的是事實,巴蜀縱山峻嶺,昔日秦國大軍爲了征討南蠻出動的兵力將近三十餘萬。
“酈疥如何!若讓酈疥率一支軍隊駐守成都,這樣地話就能讓彭越騰出手來向南壓迫。以欒布、彭越和酈疥的戰力,相信縱算夜郎傾國來戰,我軍也足以保證兩郡的安全了!”韓信笑了笑,手指點向蜀郡的郡所成都。
傅戈眼中精光一閃,點頭道:“大將軍的意思是讓酈疥坐鎮成都,居中策應,若是南方有變則可引爲彭、欒兩部的後援,若是漢中有變的話則可出石牛道支援——!”
“傅帥精明,信正是此意。”韓信哈哈大笑,眸中盡是會意的暢快。將帥相知,作爲一個統兵的將軍來說,能夠得到上級地賞識已是一件幸事,而能在彼此的交談中獲得相知相惜的知己感受,則更是難得。
經過一番的詳談,傅戈終於決定將邸疥部九千餘士兵從漢中南調,同時,駐守蜀郡的彭越部三千餘士兵移防到靠近巴郡一帶,由巴郡郡守欒布統一指揮擔當抵禦夜郎蠻子的重任。而由此留下來的蜀郡防務真空則完全交給酈疥。
這次增兵之後,巴蜀一帶的秦軍兵力將達到一萬五千餘衆,此外,傅戈還打算將兵造打製的第一批戰刀優先配屬給駐紮在巴蜀的部隊,特別是還在重建中的欒布的部屬,這既是對欒布和那些英勇作戰的陣亡將士的獎勵,也是爲了威懾賊心不死的夜郎,如果他們敢再興兵來犯的話,那麼必定沒有好果子吃。
不僅酈疥會調離漢中,韓信也將率領陳武等一萬精兵跟着傅戈回師咸陽,漢中一帶目前戰事已經平息,秦軍和漢軍之間在達成口頭和議後風平浪靜,秦軍據守定軍山、漢軍駐紮天蕩山的僵局一時難以打破,在這種情況下,已不需要五萬大軍再長期駐紮,因爲那樣的話軍糧輜重的供給都會是極大的負擔。
當然,劉邦此人屬於極不可靠的一類,出爾反爾,背後捅刀子的事情他是絕對做得出來的,這一點不能不防,考慮到這一層,秦軍大將耶商還將統領二萬精兵駐守南鄭一線,相信只要應對得當的話,漢中的安全可以放心。
縱算劉邦和那些觀望的諸候採取孤注一擲的手段,漢中秦軍也能及時得到來自蜀中和關中的支援,劉邦要想偷襲的話只怕會倒失一把米。
正月十一日。
班師的秦國大軍抵達咸陽城外莆橋,一衆將士面對熟悉和久違了的故土,俱都發出一聲由衷的歡呼。
迎接將士凱旋而歸的,除了滿朝文武之外,還有一場紛紛揚揚落下的大雪,白雪皚皚,將四周的山道渲染得銀裝素裹,枝頭的雪壓彎了枯枝,猶如千樹萬樹的梨花盛開。
對於雪傅戈有着別樣的感受,漳水畔的大雪讓他躲過了項羽的追殺,也給了他恢復記憶的重生機會,而今,這一場雪是否又在預示着什麼?
不管怎麼樣,雪兆豐年,又是一個令人期待的新的開始。
時光流逝,日月如梭。
看到熟悉的城垣和模糊的人羣,傅戈心中一陣激動,一別就是好幾個月,不知道虞姬和嬴真過得怎麼樣,不知道兩個調皮的傢伙又重了多少,這古代又沒有手機、電話或者電腦上網之類的高科技東西,就連信件來往也往往要十來天時間,對於初爲人父的傅戈來說,這段日子的煎熬思念是可想而知的。
“丞相,前面那座雪中的城就是咸陽了吧,真的好大呀,還有這一場雪,我還是第一回見呢?”一聲鈴般的驚呼打斷了傅戈的思緒,錦車內,奴兒不安份的探出臻首,好奇的打量着這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次與傅戈一同迴歸的除了駐守漢中一線的大將軍韓信以及一萬秦軍精銳外,還有奴兒這個知趣伶俐的小丫頭,傅戈沒有失信,當他向巴顏子提出帶走奴兒時,巴顏子心喜的滿口應承,奴兒自從那日‘跟了’傅戈之後,就算已是傅戈的人了。
對於她的舊主人巴顏子來說,既然已經將奴兒作爲一件‘禮物’送給了傅戈,自然也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有一個巴人女子在這位名相身邊,以後凡事照應着絕對吃不了虧。況且,能夠有機會巴結上大秦的丞相,付出區區一個小丫頭又算得了什麼?只要鹽井的分成到手,要買幾個象奴兒一樣的女奴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雪在關中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以後時間久了就會知道的,等到了咸陽我帶你去見兩位姐姐,嗯,還有磷兒璃兒兩個小傢伙。”一說到兩個久未見面的兒女,傅戈臉上頓時洋溢起幸福的笑容,一晃經年,自己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只不過,很明顯他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報傅帥,咸陽急報!”
就這時,突然間前方一騎冒雪飛馳而來,馬蹄揚起,掃得落雪四濺飛散